上一次被她打，是多少年前呢…
臥室里，林小賢一邊恍惚地想著這個問題，一邊望著背對他躺在床上的身影，看那一下下輕微聳動著的縴弱肩膀，听那隱隱約約的啜泣，眼中盡是深深的愧疚。
「長卿…我…」
「別叫我長卿！我不認識你這沒大沒小的壞東西！」
「唉…」
林小賢就嘆氣，試著改口︰
「小姨…」
「別叫我小姨！我沒你這麼不孝順的外甥！嗚嗚…」
小雨似的啜泣抽抽抽搭搭，嗚咽著稍微清晰了兩聲，听的林小賢心里一揪，模模臉上殘存的一點兒痛，很不是滋味。
上一次把她氣哭，是多少年前呢…
林小賢也慢慢平躺下來，然後朝她背後靠近一些，伸手挨了下她的胳膊︰
「長卿…」
「走開！」
玉手一掃，撇開了他的試探︰
「在你說清楚背上的印子哪來的之前，我都不要听你那樣叫我了！」
「那是…是……」
她並沒有撕心裂肺，斷斷續續的語氣里卻已然有了幾分藏不住的沙啞，直讓林小賢心里愈發覺得不好受，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崩出個下文來。
「是是是…是什麼！你昨晚不是在李馳家里過夜的嗎？是他給你抓的是吧！」
「哎喲什麼啊……」
林小賢一陣惡心，再算上把嘴瓢傳染給他的賬，心中下定決心下周一定要揍死他狗日的。
「…姑女乃女乃你消消氣，其實我…」
「誰是你姑女乃女乃！沒大沒小的東西…」
「小…小姨，我…」
「別叫我小姨！誰家的外甥像你這樣不孝的…」
「……」
林小賢听出來了，「沒大沒小」和「不孝」這兩頂大帽子，他今天指定是肯定戴著取不下來了。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利用李馳把林小賢惡心到了，所以稍微解了點兒氣，林小賢隱隱感覺，沐長卿後面罵他的這兩句，貌似有了一絲絲情緒上的緩和。
雖然極其細微，但也讓林小賢看到了一丟丟希望。
于是，林小賢長吁短嘆一番，沉默了下來。
靜靜地躺在沐長卿身邊，保持著一臂之距，一言不發，連呼吸都放緩了。
整個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除了沐長卿嗚嗚咽咽的哼哼以外，什麼都听不到。
而這樣的安靜，也慢慢地讓沐長卿的抽泣聲越來越小，肩膀雖然還輕輕顫著，心里卻因為看不到身後那個小混蛋在搞什麼名堂，而開始變得疑惑，變得好奇，變得沒抓沒撓起來…
「……」
「……」
沉默還在繼續，為了探听林小賢的情況，沐長卿不得不逐漸停止了抽抽搭搭，豎起了耳朵…
然而，豎了半天，還是什麼也沒听到。
林小賢就好已經不在她身後了一樣。
沐長卿心里咯 一下，這混蛋…這天收的小混蛋不會已經溜下床，丟下她悄悄跑了吧？
那她最後的那一段兒不就白哭了？
又或者……
又或者他干脆……睡著了！？
沐長卿抹了抹泛紅的眼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兒，他那哭哭啼啼的大丫頭還沒哄好呢，就自己睡著了！？
這在沐長卿看來，簡直比悄悄溜走更嚴重！
尤其是在他鬼混了一夜回來之後，這一點顯得尤為過分。
因為這意味著，除了她以外，還有第二個女人可以讓他如此筋疲力盡！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地挑釁她嘛！
被混蛋傷了心的女人，想象力向來是格外豐富的。
一連串有理有據的聯想涌上心頭，沐長卿心中的委屈和難過瞬間就有一半轉化為了氣憤和不甘，忿忿地扭過身子，唇兒一張，就要劈頭蓋臉把這個沒良心的小混蛋罵起來︰
「你還敢睡…你…誒？」
然而一轉過來，沐長卿就愣住了。
眼前一張神采奕奕的帥氣臉龐離自己不過五公分，雖然視線飽含歉意和溫柔，但嘴角扯起的那抹淡淡的笑卻又明顯憋著一份揶揄︰
「嘿嘿…你終于肯轉過來啦？」
「你…你……」
沐長卿美眸眨動兩下，剛消散的水霧頓時又重新彌漫上來，鼻子一酸，睫毛一眨，淚珠兒就像豆子一樣滾滾而下︰
「你又騙我…你又騙我！」
「別哭別哭…」
林小賢生怕沐長卿又轉回去，立馬把她擁過來，輕撫她單薄的後背，任她梨花帶雨地在懷里掙扎，卻是怎麼也不肯放手了︰
「你轉過來就好，先听我解釋一下好嗎…」
「放開我…嗚嗚…你放開！」
「唉…你這一哭，我心里比你更難受…」
「騙子！」
「這真沒騙你……」
「你就是騙子！林小賢，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所以就隨便騙？……夜不歸宿和野女人鬼混，跟我說什麼朋友聚會……含辛茹苦養你這麼大，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不能給你的也給你了，結果…結果你就用欺騙來對待我！」
沐長卿舉著小拳頭一下下捶他肩膀，林小賢不躲不讓，就硬生生等她打累了，累到哭聲都漸聞漸小了，才開始輕吻她濕漉漉的淚痕︰
「老婆…」
「……」
沐長卿本來都在醞釀新一輪的哭鼻子情緒了，結果突然的一聲「老婆」，直接就破壞了氣氛，粉腮一紅，悶哼著別過了臉去。
林小賢見狀不由心里一松，繼續湊到她耳邊︰
「好老婆…」
「……」
「乖老婆…」
「……」
「乖老婆，老公知錯了…對不起啊…」
林小賢趁熱打鐵，把她因為傷心憤怒而有些冰涼的小手握進掌心搓著︰
「老婆對不起，我確實不該騙你，我本來也不想騙你的…唉…」
「……」
「老婆，今天你不管怎麼懲罰我，要打要罵都行，但還是听我先講下發生了什麼事吧……當然，你知道真相後，可能會更生氣……但我現在屬于知錯就改，所以該坦白的就是要坦白！你…可以先听我說說嗎？」
話到了這份上，沐長卿的心情也算是稍微冷靜了些，感覺確實應該听林小賢先說兩句。
畢竟，她還不知道，這個小混蛋昨晚到底是找哪個野女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