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一周過去，七班的學習氛圍非常懶散。
但這並不是七班才有的情況，整個高二普遍都是。
就此，年級上號召各班班主任開班會討論，杜天君開了，也討論了，從學生們的口中得出了一個奇怪的結論︰
之所以懶散，是因為缺乏開學的感覺
杜天君當時就懷疑這幫兔崽子是不是在那他開涮。
畢竟「感覺」這玩意兒，它難以捉模，很抽象。
「那你們告訴我，什麼才能找到感覺？」杜天君在講台上搖頭晃腦，很傷腦筋。
這是一個復雜的問題。
台下鴉雀無聲，沒人回答，也沒人想回答。
「老師。」
很久之後，終于有人站起來了，是李馳︰
「我感覺是有些老師講課太磨嘰，所以降低了大家的積極性。」
「哦？」
李馳居然一本正經，角度還很犀利，杜天君盯了他兩眼，然後不慌不忙地拿起杯子喝了幾口︰
「李馳，你說的是哪位老師啊？」
「生物老師，李林森老師。」
「你出去。」
李馳出去了。
林小賢很佩服，覺得馳哥是狠人，僅僅因為開學那天被李林森抓到辦公室批斗而耿耿于懷，就敢給親爹下絆子。
不過有一說一，林小賢還挺羨慕這父子倆，別看現在各種矛盾，實際上都是相愛相殺，等以後李馳上大學了，工作了，這倆父子的感情肯定會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合得來。
李馳出去之後，剩下又沒人回答了，杜天君有點不耐煩，心說這幫小崽崽果然是逗老夫玩，正打算依照傳統直接來一段即興說教，第四組有人站了起來。
身姿卓麗縴眺，面色認真嚴謹，林小賢左看右看，真好看，不愧是他最喜歡的佳寶寶。
當然了，林小賢不會偏心，佳寶寶是他最喜歡的，顏寶寶也是，還有蘇寶寶。
呃…
或者再加個沐寶寶？
在林小賢走神的時候，學習委員提出了一種可能，即使是個抽象的有些扯淡的議題，她依然動了腦子思考︰
「老師，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還沒有發新書的原因，才導致大家缺乏開學的感覺。」
「嗯…別說，有點兒道理哈…」
此話一出，杜天君點點頭，班上其他人也好像也一下子產生了共情︰
「是啊，咋還沒發書呢？」
「我看他們高一都發了的。」
「豈止是高一，文科班也發了啊，就理科班沒發，why？」
「是不是沒有新書了？」
有人馬上梳理了一下，除了語數外在高二上學期就發完了所有冊目，剩下的科目，以及那些零散的雜書肯定是還應該還有的。
最後，雖然不知道沒發新書不是引起學習氛圍懶散的元凶，但也引起了老師們的注意，第二天問了問學校，才知道原來高二新學期的教材全被燒了。
「燒了？怎麼燒的？誰燒的？」
「是送書的貨車超載，在高速上撞上了泥頭車，偏偏那泥頭車是個油罐車，所以當場爆炸，一車書全燒了。」
听到政教處主任如此解釋，老師們都面面相覷︰
「那新的一批什麼時候送到學校？」
「我們剛剛才聯系過，可能下周四左右吧。」
「啊？今天才周一，那物化生科目的新課都不好上著走了啊。」
「這個也沒辦法，飛來橫禍，那一車的教材也不止我們一點兒，七中五中的教材也收到影響了，所以我這會兒也是準備下通知，讓相關科任老師在打印店印些教學提綱先上著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對學生而言的話，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即便用提綱上課，老師肯定也要會放慢節奏，那麼他們還可以趁機再懶散一周。
壞處就是，等新教材到了之後，在提綱上做的那些筆記，又要重新騰挪到新書上，挺麻煩的。
「那就這樣吧，那個…七班的杜老師，你等一下。」
其他兩個老師離開了，政教處主任招招手，把杜天君留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怎麼了主任？」杜天君有點兒懵逼，第一反應想著是不是哪個學生給他捅婁子了。
「來，先坐。」
主任招呼了一聲，然後抬頭問道︰
「杜老師，你們班有個叫林小賢的學生吧？」
杜天君心一沉，心說果不其然。
可這林小賢自從上學期轉性之後一直表現都還好啊？
除了偶爾還是要皮一皮，基本沒犯過什麼讓老師太鬧心的錯誤，成績更不用說，已經直接是年級前列了。
理論上，他應該不會再捅婁子了吧？
主任看到杜天君一臉深沉，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笑︰
「我不是說這個林小賢犯了什麼錯誤啊，只是他挺出名的，同學之間不清楚，反正在我們老師圈子里面多多少少都有所耳聞，說是個大黑馬？學習成績從上學期國慶坐火箭飆升，後來雖然放緩了，但也一直在穩定進步，是這樣嗎？」
「是的是的！」
原來是表揚，那太是了，杜天君開始邊介紹邊夸，主任听了一會兒，拿出一張紙質表格給杜天君︰
「杜老師你看看，這是林小賢同學上學期從爆發到期末，各個大小考試的成績表，當然，測驗沒算在里面，但也足夠看出一點兒有意思的東西了，不知道杜老師你發現了沒有？」
「我…沒看出什麼啊？主任你這表，專門給他一個人做的？」
「嗯，沒啥官方性的目的啊，只是興趣使然，想研究下這個林小賢，沒想到還真研究出一點兒東西。」
主任一笑，指了指那些考試的分數︰
「你看，除了語文和英語，林小賢同學其他科目的考試成績，幾乎每一次都在以固定的分數增長！你看，這一次月考和這一次，都是增加三分，然後這一次和下一次，都是增加兩分……期末前的模底考和期末考，都是統一增加七分！」
杜天君看了一會兒，眉頭緊鎖，開始還有點兒暈，然後拿出計算機一算，還真是。
「嘶……主任，他在故意控分？」杜天君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哈哈哈…」主任大笑收起表格，「你的說法是控分，我的說法嘛，其實簡單，就是這林小賢想細水長流，一點點進步，免得太猛了，太耀眼，又容易引起你們老師過度的關注培養和過高的期望，產生不要的壓力……」
「啊？」杜天君有點難以置信，「這…至于嗎？」
「至不至于的我也說不準，反正猜測而已，不過這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杜老師你下來也別就這個事情去打擾林小賢同學，反正就咱們之間當個軼聞听听得了……」
「……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找你的正事，是關于一次教學上的交流實踐活動，是二中和七中聯合組織，互相派幾個學生代表，進行為期一個月的交換學習體驗…」
「不多，高二年級，目前可能一共也就兩個名額，上面研究決定呢，就從你們班找，因為你們班的平均成績雖然長期低迷，但尖子生的比例確實又是最高的…這里有些資料，杜老師你拿下去看下，然後看看讓你們班的哪兩個去…」
主任零零碎碎又說了一些，杜天君領命回到班上，第一件事說明了新書的情況，第二件事就把林小賢叫到了辦公室。
其實嚴格說來，林小賢還不算尖子生。
他是偏科尖子生，可杜天君一看那個表格，感覺又不一樣了。
最關鍵的是，既然主任都提及了林小賢，那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是有什麼目的還是真就隨口一說，總之把林小賢加入這兩個名額里面，肯定也沒啥毛病。
于是，杜天君大致說明了情況︰
「……這次交換學習內容蠻豐富的，一個月內可能還要搞些小競賽，然後是全程住校，包括初中部和高中部所有參與這次活動的學生，七中那邊都會提供專門的一層宿舍，安排專門得老師給你們當生活指導……」
最後，杜天君提到名額問題，拿出名冊，指著他打了紅圈的幾個名字︰
「林小賢，你是欽定的，兩個名額剩下一個人，你先說說你自己想跟誰一起去？」
林小賢皺著眉，盯著那幾個熟悉的名字看了很久，深呼吸一口氣，在名冊上點了幾點︰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老師，我能把她們都帶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