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隔閡

回去的路上,賀董薇又帶上了她那些遮掩的裝備,全程把臉轉向窗外,寧願發呆也不和凌厲說話。

凌厲的情緒也一直壓制著,她有心事,可以向他坦露,只要她一開口,說要停止這一切的傷害,他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會幫她擺平,可是她什麼都不說,從她把他擋在樓梯下的那一刻,她就有了不能和他共享的秘密。

有什麼事情,是連他也不能知道的?還是她提防的人就是他?

「你今晚為什麼非要找高小姐?」

帶著情緒問出來的話,當然也有情緒,貌似人家也沒說非去不可吧?可賀董薇的心竅都在高馨兒那里用完了,到了凌厲這里就堵上了。

但也不排除是凌厲的嘴里不常說好話的原因,他的不禮貌,賀董薇已經習以為常。

「白天人多眼雜,搞不好又傳出一些捕風捉影的新聞,我就想知道賀高兩家到底為什麼翻臉,鬧得不可開交。」

「高小姐怎麼說了?」凌厲既小心又認真地打量這賀董薇,勢必要通過她臉部每一寸肌肉的動作來判斷她內心的活動。

賀董薇輕吸了兩口氣,才憂愁似的開口︰「她說是澤陽在搞的鬼,」說完,她似乎避諱什麼似的,直接把目光轉向了車窗外。

已經是入冬季節,北風似乎把一切的溫度都卷跑了,地面淺窪的積水升騰起絲絲縷縷的白霧,像被抽了魂,遠處小食店或燒烤攤里裹挾著香味到處散播的煙火,在冰冷的人間都顯得格外的有活氣,硬是讓凍得麻木冰冷的人們留戀在紅塵里,繼續歡歌笑語。

再過幾天就是元旦,又是新的一年,賀董薇這‘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多愁善感又飄了出來,

上一年,是蕭澤陽為了照顧她的感受,陪她在賀家吃了一頓跨年‘團圓飯’,那時他倆還處在正式交往後的熱戀期,賀正雖然板著臉,可大抵沒有怒目暴跳,楊麗言語冷淡,但該有的‘應付’還是恰到好處地釋放,

那天他們一起在賀家的大院觀賞天邊的煙花,慫恿琴姨開了楊麗珍藏的紅酒,還在院子里燒烤,故意把賀正的書房窗戶打開,讓煙燻火燎的味道把老頭子燻了出來,一臉黑線……

那時的一家人也算是‘其樂融融’,哪里會像現在這樣,相互提防,相互攻擊,非得把對方打殘不可。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糟糕的呢?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賀董薇一一回想,從那天開始,……直到三月,求婚,凌厲……

她猛地剎住自己的回憶,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驚出一聲冷汗。

「如果我說就是蕭澤陽干的呢!」凌厲的聲音忽然接著響起,

賀董薇轉頭看著他認真開車的側臉,正經嚴肅,一絲不苟得像個審判的法官。

能讓高馨兒親自去取的證據,如果賀董薇沒猜錯的話,就是狗仔拍到了一些能曝光楊麗和高琴關系的照片,就算被高馨兒當場銷毀,可狗仔知道這個信息,莫娜有的是辦法讓那個軟骨頭開口,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她泄露給對方,那個人真的是蕭澤陽嗎?他的為人真的是高馨兒分析的那樣惡劣?

凌厲看到了賀董薇眼底下掩蓋的思緒,忍著耐心追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跟我坦白?」

坦白?賀董薇臉色一怔,快速說道︰「沒有!」

那是別人的秘密,如果她對另外一個人說,那不是坦白,那是泄密,是嚼舌根,是給自己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把別人的隱私當做相互坦誠的工具,暴露出來的借口。

能分享的就不是秘密,是廣播,是通知,是可以供任何人茶余飯後談論的素材。

‘坦白的泄密’這是不對的事情,哪怕對方再親密,兩人曾經融為一體,可始終是兩個個體,不能說就是不能說,就算坦白,她也只是能坦白自己的事情。

「她給我分析了一大篇的澤陽的‘陰謀論’,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其他的是我自己猜的而已。

「你就是不相信是他對不對?」凌厲握著方向盤的手骨骼暴起,不滿的語氣似從牙縫里擠出。

「每個人都說是他,可你們有證據嗎?」

「如果我有在證據,你會相信嗎?」

賀董薇一臉沉默,這個問題她不好回答,她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你還是不會相信對不對?」

對面馬路的一抹遠光燈打了過來,賀董薇下意識偏頭轉向了窗外,同時不忘叮囑凌厲說︰「小心開車。」

車內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氛圍,與車窗外歡聲笑語、其樂融融的人間煙火格格不入,賀董薇疲憊地閉上雙眼,不讓外面的紛紛擾擾攪動自己的思緒。

不過凌厲能像她這樣平靜才怪,賀董薇的避而不答,不是敷衍,就是默認,這種抓心撓肝的猜忌煎熬,隨著時間的沉澱,總有沸反盈天的時刻。

他極力地想求證,迫切地想得到肯定的答案,想賀董薇親口,毫無避諱地和他說她心里只有他,她永遠不會離開他,她也永遠只屬于他……

直到他洗完澡出來,看著站在玻璃窗前發呆的賀董薇,他那顆煩躁、糾結的心,再次亮起了紅燈。

整整一晚,從路上回來,她就一直不說話,更是把他當人形空氣,忽略他所有的陰雨連天,選擇在窗台前‘獨自哀思’。

她在難受什麼?怪他逼問她最不願回答的問題?還是已經在悄悄思念起蕭澤陽了?

凌厲從身後抱著了賀董薇,嚇得她身體一縮,

賀董薇強行壓制自己的驚嚇,身體卻在繃緊,這是兩人自那天之後,第一次親密地接觸,

可讓她膽戰心驚的回憶,暫未磨滅,攥緊的拳頭藏在浴袍口袋里,祈禱凌厲只是想要一個擁抱。

凌厲把手伸進賀董薇的浴袍口袋,模到她一片冰涼的手心,他微微一怔,心里有一股無名的怒火,只想把她點燃,想上一次那樣為他一人熱烈燃燒。

「薇薇!」他吻著賀董薇的耳骨,一路往下,

「阿厲!別鬧,」賀董薇掙扎地將他推開,卻發現怎麼也推不動他,

凌厲的動作剎時加大了力度,直接將她反抗的手禁錮,把人壓在窗沿上,

賀董薇此刻不僅手涼,四肢都是涼的,脊背滲出了細細的冷汗,她用力地掙扎,

「凌厲!」她眼里帶著斥責的憤怒,直接把他推開了一米遠。

「你瘋了?」賀董薇生氣地甩臉回房,「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凌厲是真的瘋了,他被自己的不自信,以及患得患失的敏感神經逼瘋了,而賀董薇對他的冷淡無疑是火上澆油。

冷漠他就算了,她竟然吼他,還沖他摔門!

凌厲挺直地杵在窗台,眼中暗潮涌動,隱忍的憤怒下暴露著他無措的委屈,像個深愛老母親卻被訓話說是個不听話的熊孩子,拳頭緊握,卻又只敢關起門來自己委屈。

也不知他腦袋里進行了一場如何激烈的‘天人交戰’,只看見他站了許久,胸膛越來越起伏,索性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片刻後,他換了一身衣服,手中拿著一個文件袋,穿戴得整整齊齊出門了。

關門時用的是賀董薇同款摔門,生怕里面的人不知道。

凌厲的車開進了賀家大門,車燈掃過的地方,把嚴陣以待站崗的保安曝光得像秦陵里安靜守候的兵馬俑,莊嚴肅穆又威嚴,時刻警惕著危機四伏的黑夜。

畢竟賀家最近太高調了,他們不僅要防著暗記的‘長槍短炮’,還得警惕著因商業敵對因素所以引發的隨時可能發生的人為‘風吹草動’。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的總統在里面辦公,賀家嚴密得就像‘中國版白宮’。

而凌厲的到來就跟刺客鬧出的動靜一樣,整個賀家的燈「唰」地亮了起來。

一個長相粗礦的保安人員,直接上手要搜查凌厲的身體,以及他手里的文件袋。

凌厲一抬手,毫不客氣地把對方甩開,保安連他的衣角都沒模著,就被逼退了幾步,

他冷硬地說道︰「你沒資格看!」

保安的氣場絲毫不亞于凌厲,兩人都有劍拔弩張的架勢,凌厲看得出,這位保安眼神隱含殺氣,不是那種別人不給他面子導致他惱羞成怒的殺氣,而是他當年在基地里和那幫窮凶極惡的囚徒一起廝殺求活路時,所展現出來的強者殺氣,

有那麼一瞬,保安眼角那條拖到耳尖的刀疤讓凌厲仿佛看見了毒蠍的影子。

刀疤保安的眼神始終盯著凌厲,手卻緩緩伸向了他的後腰,

「讓他進來!」

此時的凌厲還站著院子里,他尋聲望去,見賀正書房窗戶的地方,被暖黃的燈光打出了一個拄著拐杖的身影,身體似乎還輕輕咳嗽了兩下,可被壓制得很好,連一點咳嗽的聲響都沒有。

保安只好退讓,可就在凌厲邁腿時,他又忽然上前一步,挑釁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凌厲,唇角一勾,鼻孔似乎還發出了一個類似「哼」的發音。

凌厲忍著從家里帶出來的怨氣,深深看了保安一眼,這一眼,算是雙方都認可了對方是敵人的態度,凌厲收斂好戾氣,繼續抬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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