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投鼠忌器

唐州城里,州衙里張均把手中書信摔在地上。厲聲道︰「楊天松這廝,如此辱我!有朝一日等我拿住了他,必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邊的士卒把信揀起來,不敢說話。

楊天松跑得極快,人又精明,解立農竟然一直沒有追上。解立農佔領唐州之後,楊天松沒有南下去會合楊進,而是轉頭東進,跑進了桐柏山里。山中原有一個亂軍首領劉滿,與楊天松意氣相投,引了他上山,與自己一起做首領。

兩人的駐地已是信陽軍,解立農不敢追趕。去信問王宵獵,王宵獵也只是讓他暫等。

此時信陽軍的知軍是趙士負,屬于趙宋宗室。雖然是旁枝,也不能無視他。旁邊州軍沒有官員的王宵獵就佔了,有官員的,倒不好去攻打。

正在這時,一個士卒進來,叉手道︰「將軍,去信陽軍的人回來了。」

把人叫進來,張均道︰「你帶著知州的手信去的,信陽趙知軍如何回復?」

士卒道︰「趙知軍說,他自會派兵剿賊,不讓我們進信陽軍。」

听了這話,張均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恨恨地道︰「以為剿賊那麼容易?我就在唐州看著,這個趙知軍怎麼派兵剿賊!」

桐柏山的山寨里,楊天松舉碗,對劉滿道︰「哥哥,待了這些日子,不見汝州兵馬追來。想來是他們顧及哥哥威名,也要躲避。」

劉滿笑道︰「我們自家兄弟,不必說這些客套話。我們現在信陽軍。這里有知軍,有兵馬,汝州憑什麼過來?你安心住在這里,且享受些日子。」

楊天松道︰「哥哥這里雖然偏僻,勝在地勢險峻,想追來可不容易。」

飲了兩碗酒。楊天松道︰「我軍里兩個寶貝。一個軍師,是寶豐縣里的讀書人。因為躲金人,離鄉逃到山里。哪里想到出山之後,家里的田地大多被王宵獵派人佔去了。王宵獵要給錢他,這人也不肯,在寶豐縣衙外罵了幾個月。我攻破寶豐縣,便帶了他在軍中。不想此人罵了王宵獵幾個月,要讓他入我軍中卻是不肯。雖然不肯,讓他在軍中做事卻也安穩,文書都井井有條。」

听了這話,劉滿笑道︰「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妙人!兄弟要小心,不要讓他鬧出大事!」

楊天松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自看得緊,能鬧出什麼事來?」

兩人飲了一碗酒,楊天松又道︰「還有一個妙人,是個女人。長得千嬌百媚,哥哥可喜歡?」

劉滿道︰「錢財與女人,哪個不喜歡?不過既是兄弟的人,我可不好投人所愛。」

楊天松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哥哥盡管取了去便是。而且這個女人不一般,身份可是大有來歷的。正要這般,才格外有意思。」

見劉滿詢問的眼神,楊天松道︰「她的兒子,就是現駐軍于唐州的張均。你說說,那廝在唐州眼睜睜看著,我們在這里睡他母親,有沒有意思?」

「有意思,有意思。」劉滿听了不由笑起來。「不過兒子那般大,這女人豈不老了?」

楊天松道︰「哥哥不知道,這世上就有一種婦人,偏偏看不出年紀大來。看著如二八女子,又經多了世事,什麼都懂,其中無窮妙處!」

听了這話,劉滿就覺得心癢難搔。與楊天松飲酒,心里卻不知道想些什麼。

襄陽府衙里,王宵獵把手中的書信放下,嘆了口氣道︰「這個趙知軍,也不知道想些什麼!我要派兵去剿滅楊天松諸賊,他卻說自己剿,不許我們入境!」

解立農道︰「信陽軍有多少兵丁?楊天松加上劉滿,有二三百人,趙知軍用什麼去剿!」

王宵獵搖了搖頭︰「我讓你來襄陽,讓張均守在唐州,就是要他去剿匪。張均的母親被楊天松擄走不少日子了,張均如何不心急?哪里想到趙知軍作梗,事情就難辦了。」

牛皋道︰「不如不管趙知軍,我們徑直派兵去好了!」

王宵獵道︰「趙知軍是朝廷委派,而且是宗室,不好這麼做。算了,此事先等等。一會我寫封信給張均,讓他再等一等,我另想辦法。」

眾人听了,不好再說什麼。

去年金軍攻京西路,最南就是到襄陽府。除了王宵獵佔住的幾州,其他州軍多有朝廷官員,不能肆意妄為。王宵獵的打算是先經營這五州軍,打下基礎。後邊哪怕朝廷派官員來,王宵獵也不會讓出去。現在唯一的麻煩就是楊天松。可以不管本是自己屬下的事情,張均的母親不能不管。

想了一會,也沒有想出什麼辦法。王宵獵道︰「此事先放下。我們先快活過年!今年我們到汝州的時間太晚,沒有什麼收成,只能簡單一些。」

坐在下邊的陳與義道︰「我看年前發了許多禮物,不算簡單了。」

王宵獵笑道︰「不過是幾斤肉,兩只雞,普通人家過年也要買的。說起來,你們隨在我身邊,只有這些東西,著實是受了委屈。且挨過這一兩年,後邊日子會好起來。」

陳與義嘆口氣︰「觀察不知,從北邊南逃的百姓,每日里食不裹月復,才是艱難。觀察佔了襄陽,我看城中百姓也都衣食豐足,不似前些日子。」

王宵獵道︰「襄陽本是魚米之鄉,土地肥沃,人口又少,百姓過得好是應該的。金兵南來,造了多少殺孽!鄧州與襄陽府,僅這兩州之地就可以安置許多百姓,何必南逃!」

陳與義搖搖頭。想了一會,道︰「觀察,說實話,誰能保證金軍不會再來襄陽?」

王宵獵看著陳與義。一字一句地道︰「我可以!只要有我在,必然保襄陽府安然無恙!」

陳與義與王宵獵對視。過了好一會,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王宵獵道︰「我知道許多人不信。又如何?只要手中有強軍,讓金軍不敢正眼看這里,打上幾仗人們就信了!數州之地,土地肥沃,自保應該是有余的!」

陳與義道︰「以天下之大,禁軍之強,在金兵面前也如土雞瓦狗般。觀察怎麼如何自信?」

王宵獵道︰「天下是大,然而禁軍很強嗎?西不能克黨項,北不能破契丹,被新興的金軍打得丟盔卸甲,又有什麼稀奇的?要想擊敗金軍,就要先知道,以前的軍隊不強!」

陳與義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再說什麼,只是眼中有些迷茫。

現在的王宵獵,確實是豪情萬丈。自己本來以為,能夠得到鄧州,就是不了起的事情,足以支撐自己後邊的發展。現在多了唐州和襄陽府,都是土地肥沃的富庶之地,怎麼還能蠅營狗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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