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陳與義

樊城與襄陽夾漢江,一在江北,一在江南。三國時關羽威震華夏,水淹七軍就在這里,此時的南邊的襄陽是京西南路首府,樊城則是一個小鎮。鎮雖小,卻是渡漢江的重要碼頭,江邊異常繁華。

王宵獵站在渡船上,看著江邊的房屋沒有什麼人居住,嘆口氣︰「這一場戰事,不知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又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實在千古慘事。」

身邊的邵凌道︰「是啊,這里是南北要津,不知多麼繁華。一場戰亂,就破敗如此。」

北風呼嘯,王宵獵看著漢江邊稀少的船只,一時之間有些悲涼。

去年襄陽府雖然被金兵攻破,受到的破壞卻不多。金兵到這里已經是強弩之末,破城之後便就迅速退走,城池受到的破壞不多。加上北方的百姓許多逃難到這里,是王宵獵見過的最繁華的地方。

渡過漢江,進了襄陽城。

邵凌道︰「李知府听到楊進來攻,便就急急走了。我與牛皋在對岸敗了楊進,得知州軍令,立即進駐襄陽城。是以此次戰事對襄陽沒有影響,城中現在繁華依舊。」

王宵獵道︰「數年來,這是我見到的最繁華城池了。人口鼎盛,市面也熱鬧。」

兩邊說著閑話,進了襄陽府衙。

在廳中落坐,邵凌便就招了兩個人來。一個是丘押司,還有一個鐘孔目。官員逃走後,現在就是兩人地位最高,管著一應雜事。

向王宵獵行禮,兩人站定。

王宵獵道︰「國事艱難,市面上也不太平。這些日子,襄陽城有什麼要緊事?」

鐘孔目拱手︰「稟觀察,這一年來襄陽還算太平。從北方避難的人多,市面繁華不少。李知府在時休養生息,不擾民生事,並沒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看著兩人,王宵獵似笑非笑。道︰「如此最好。這些日子,還是麻煩你們處理日常的事務,等候朝旨。朝旨來之前我先暫駐襄陽,以防別生事端。」

鐘孔目和丘押司一起拱手稱是。

命兩人離去。王宵獵對邵凌說道︰「我最怕的,就是這些公吏說內外無事。偌大一城,怎麼可能無事?所謂太平,都是事情被這些人壓制下來,普通百姓受苦。」

邵凌道︰「在汝州時,每處也都說是太平。知州命公吏自陳,結果如何?此次楊天松反叛,听說不少公吏加入,他才能夠迅速做大。地方公吏,多是豪強,豈是易與的?」

王宵獵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不過我們是客軍,現在不要過多干預襄陽事務。你駐軍這里,只要多看多想,不要多管。還有,現在有數州之地,我們的軍隊太少了。前幾日你們俘虜的楊進所部,要及時挑選。凡是身強體壯可以入軍的,就全部編入軍中。」

「還有許多不適合從軍的,又該如何?對了,楊進裹挾百姓不少,也要處置。」

王宵獵道︰「不適合的從軍的,還有裹挾的百姓,全部在鄧州安置。不管朝廷怎麼處置,這一帶只有我們的軍隊。這麼多軍隊,總要有地方吃飯。」

邵凌點了點頭,心領神會。很顯然,鄧州、襄陽到手如此容易,王宵獵已不滿足于以前那樣。既然佔住了這幾州,王宵獵就沒打算讓出去。只是現在自己能用的人少,不像汝州時那麼激烈。

用過了午飯,王宵獵在街道上轉了轉。見人流很多,市面也很繁華,並沒有什麼亂象,便就決定暫且不管。這一段時間,自己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鄧州。能把汝州、鄧州連起來,迅速擴充軍隊,有了能用的人才,才能真正開發襄陽。

回到州衙,就有士卒來報,說外面有人求見。

不多久,就見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進來。到了王宵獵面前,拱手行禮。道︰「在下原陳留監酒陳與義,見過觀察。」

王宵獵想了想,自己對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印象。問道︰「不知所來何事?」

陳與義道︰「去年金人犯京西,在下攜家人一路南來。兩個月前到了襄陽,盤纏用盡,冬天漢水又不通船,只能暫且住下。李知府對在下分外照顧,幸不至饑餒。誰知前幾日有賊南來,李知府到了任期自己離去了,卻不曾說一聲。听聞觀察遣軍破了盜賊,現駐軍襄陽城,特來求見。」

王宵獵一頭霧水。想了一會道︰「不知有什麼事?」

李與義一時間躊躇。過了好一會才道︰「家人凍餓交加,口食不濟,還請觀察——」

「哦——」王宵獵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到自己這里打秋風來了。金軍南下,不知道有多少官吏百姓南逃,陳與義這樣的人很常見。按說他們是官員,朝廷應該接濟。可現在趙構自己都風雨飄搖,誰來管他們?都是靠著儲蓄,一點一點向南跑。

襄陽是南北交通的要道,在這里的南逃官員其實很多。王宵獵現在身份尷尬,不想招惹。沒想到這個陳與義竟然主動來找自己,看來生活確實困頓。

看著陳與義,王宵獵想了又想。道︰「說實話,我只有一州之地,數千大軍,也著實困難。不過總不能見死不救。這樣吧,不如你到我軍中做事,賺些俸祿如何?」

陳與義笑了笑,臉上有傲然之色,沒有說話。

王宵獵明白,這分明是看不上自己。監酒是個小監當官,沒想到還有這份傲氣,王宵獵的心中非常不滿。明明吃不飽飯,卻不想做事,只想拿錢,那怎麼能行?

沉默一會,王宵獵道︰「襄陽城里,似你這般南來的官吏不知有多少。一一救濟,我軍哪里有這麼多錢?想吃飯,總要做事才行。怎麼能不勞而獲呢!」

陳與義想了想。道︰「觀察如此說,倒也有道理。不知有沒有什麼抄抄寫寫的事情,每日賺幾文錢糊口。等到天氣暖了,我再南下就是。」

王宵獵道︰「軍中自然有許多事情。你先說一說身世,是哪里人,我看如何安排。」

陳與義道︰「在下眉州人,曾祖陳工部遷洛陽,故生于洛陽。」

王宵獵問道︰「陳工部,不知何名諱?」

陳與義道︰「諱希亮。曾為京西路轉運使,身後封工部侍郎。」

王宵獵點了點頭。這個陳希亮,自己好像听說過,不過不知道其生平。生前做過京西轉運使,在宋朝算不小的官了。可惜自己不是官宦世家,具體什麼人說不上來。

陳與義又道︰「某政和三年上舍甲科,授文林郎,為開德府教授。前些年偶因過錯,貶職陳留。」

「原來是進士出身——」王宵獵點了點頭。怪不得有些傲氣。少年進士,在宋朝是非常人物,自然瞧不上王宵獵這種出身的人。不過正逢亂世,刀槍說話,他也只有來求自己。

想了好一會,王宵獵才道︰「既是進士出身,不應當與凡夫俗子相比。你便隨在我的身邊,做個參議好了。俸祿雖然不多,養家糊口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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