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姍姍來遲的老板娘

酒樓被官府封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一般也不能進來。陣仗好生大,百姓在外面圍觀,皆是三三兩兩竊竊私議,說著听來的小道消息。

果真是小道,有些消息根本跟事實八竿子打不著……

「誒,我悄悄給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這酒樓的伙計殺人了,還是世家公子!」

「……我怎麼听說說酒樓樓板塌了,掉下來塊大石板把御史大夫砸死了?」

……

而酒樓內剛才還火熱的氣氛現在奇怪得很。

葉京 是個沉得住氣的人,這個從外表就能看出來。他沒坐到別人給他端的凳子上,反而讓給了「傷患」少均,自己信步走向樓梯回轉處。

這這里要高點,視野開闊些,他靜靜看著眾人,不慌也不忙,氣定神閑的姿態簡直了

打架鬧事的人心虛,不敢看葉京 ,他沒問,也不敢主動說話。只有那少均有一聲沒一聲的哀嚎著,一個街邊藥鋪看診的大夫正在給他包扎傷口,不敢弄疼他,可不用力又包不緊。

少均嚎得撕心裂肺,連他的鐵哥們听得心煩,要不是葉京 在場,他們恨不得親自上手捂住他的嘴,一個個近乎抓狂。

「哎呦,葉廷尉,我的腦袋肯定被傷著了,我雖是家里最沒用的那個,可好歹也是我舅欽點的太子陪讀啊。」

「這回可好,我被御史大夫家公子敲了一磚,鐵定是不能去陪太子了。誰家太子要個傷了腦子的陪讀啊~我好可憐啊。您是廷尉,您可得幫我評評理呀。」

確實,誰家太子要個傷了腦子的陪讀。

說著,他捂著傷口坐了起來,小聲問葉京 ︰「剛這小子敲我你在樓上肯定看見了吧,您可得幫我作證,咱」

話未說完,他被伙伴一把按著半躺到了椅子上,就他頭上那血順著臉滴,看起來著實嚇人。

「不說別的,咱也算親戚,你姑姑是我舅母,按著關系我該叫你表哥,就算你不幫我,也得說說這小子砸我腦袋的事。」

大夫見血是從少均眼眶滴下來的,看起來像是自己手藝不到家,怕被怪罪,只能趕緊給他換布重新包扎,只是那手不停抖啊抖。

御史大夫兒子耳尖,听見少均小聲說的話,立馬反駁︰「衛少均你胡說,明明是你先把我的人從樓上踹下來,還壓我身上打我!」

第二個從樓上摔下來的人,是衛少均踢的,因為這人不知死活擋在了他想踢的御史大夫兒子身前。

少均捂著自己白布包扎的額頭,沾到了一手血,他沒說話,只是默默看著御史大夫兒子邊上那塊,尖利,仍帶著絲絲血跡的白玉。

一切盡在不言中。他衛少均打人踹人,可沒人這小子意圖殺人嚴重,那白玉,就是殺人證據。

既然是證據,那可得保存好。

還是好兄弟有默契。少均身邊一位公子哥,在地上和葉京 中間來回看了好幾次隨即去撿起那塊白玉遞給葉京 。

因為葉京 掌管廷尉斷案時鐵面無私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他有點怕葉京 ,所以遞了白玉後趕緊站回少均身邊。

默默關注一切,燕君萊心想,這些公子哥耍小聰明沒一個簡單的,同時她又心疼那塊白玉。

白玉不稀奇,出產地零零碎碎滿山遍野都是,可大件的是稀罕物,說不準狐狸臉古月找了多久才得到。

眼下,這塊六尺白玉是狐狸臉老板娘親自交到她和王周手里的,現在不止碎了,還他女乃女乃的被人撿了一塊走。

若說白玉碎了她和王周說不定還能想辦法給粘好,現在缺了一塊,指不定狐狸臉老板娘脾氣上來了要削他們肉來補缺造孽呀!

越想越煩,燕君萊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看向身邊王周。

這傻小子直直盯著地上,就像入定了那般,往下看,見他腿似有似無在發抖,便知這兄台是見著廷尉害怕了。

她很困惑,挺大一爺們兒,膽子咋這麼小。

……

另一邊,葉京 看出少均在皮,沒點穿,只是笑了笑︰「少均,這些話你還是在你父親和陛下面前說好。今日遂城一半官員子弟都在這里,你們自己在陛下面前解釋為何在酒樓鬧事,怎麼罰是陛下說了算。」

「但你們終究不是未開智的黃毛小兒,如此失態,有失身份,只會讓百姓笑話。」

這時,酒樓主事人姍姍來遲。

最先進門的是已近花甲的賬房,他是狐狸臉老板娘最信任的人,酒樓的元老。

或許是年紀擺在哪里也或許是燕君萊不知道的其它原因,賬房先生的地位當半個老板,有時古月不在,就是他親自接待貴客,布置酒樓的事。

不過大家認為他們是親戚,老板娘叫「古月」,這老朽就叫「古板」。

這會兒老古板賬房先生的腳步有些虛,肯定是跑了好些路才找的人,他後面跟著有些困惑的狐狸臉老板娘,顯然,也不清楚狀況的賬房先生沒能和她說什麼有用的話。

瞧見老板娘從正門進來時,燕君萊愣了一下,隨後望著她帶上那副只有在客人面前才有的熱切笑容向葉京 走去。

和那喘粗氣的賬房老頭不一樣,狐狸臉老板娘畢竟年輕腳步輕敏,體態婀娜妖嬈嫵媚,一出現便很養眼。

一介女流遂城混了那麼多年,狐狸臉老板娘古月早就把各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認了個遍。

草草撇了眼混亂現場,眼尖的她一眼便瞧見了身份最大的那位,故作驚訝說到︰「喲,葉廷尉,這是咋了。」

走得急了,她被橫在地上的凳角絆了一下,有些站不穩要往地上摔去。

畢竟是美人兒嘛,不少人想扶。

燕君萊瞧見,連重傷的「受害人」少均下意識伸出手,見古月被自己身邊好兄弟攙扶住,他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色胚,果然是男人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我這酒樓,是沖撞了各位貴客嗎?怎麼我剛離開一會兒,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古月帶著笑環顧四周,目光掃過殘缺的桌凳,破碎的瓷器,以及地上的酒水茶漬,然後,她看見了那塊四分五裂白玉

燕君萊清楚感覺到,古月的神色變了,雖然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被她察覺。

果不其然,隨後狐狸臉老板娘便準確找到燕君萊和王周所在位置,咬緊牙根剜了二人一眼。

雖未抬頭,燕君萊準接收覺到了古月視線里帶著的冷意,俗稱殺氣。

懂得白玉的用處,燕君萊暗自嘀咕︰看吧,她就說古月八成會削了她和王周的肉補這個六尺白玉的缺……

懂的人不止燕君萊一個。

似乎與燕君萊、古月二人心有靈犀,葉京 忽指著了白玉,

「老板娘,因為口舌之爭,有人拿這白玉的其中一塊兒砸了平陽侯的小兒子。這事兒牽連的人有點多,我希望你能讓酒樓的人別再提這個事。今日所造成的損失,之後葉某都會讓官府補償。」

「白玉不是稀罕物,只是這麼大的六尺白玉珍貴,本官就沒辦法了。」

縱使心中萬般我,可古月還是那個笑臉,只是破防讓人看出一分勉強︰

「葉廷尉客氣了,古月一介商人能夠安穩做生意,還是仰仗陛下以及各位大老爺庇佑。今日各位公子在酒樓發生爭執,也有古月一分責任,都怪古月伺候不周,所以一切都依您所言。」

似不在乎一般,古月不提白玉一字,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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