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來乍到

東陸三大國之一的東元國皇都——遂城。

當街華蓋雲集,車載貨行來往不息,熙熙攘攘,腳步碎碎,行人摩肩接踵,華裳飄過脂粉留香,小兒嬉游銀鎖叮當響。

此景繁華卻不見慌亂,一副興旺的太平盛世樣,可誰人都知,這東元,是霍姓皇家,葉姓骨。

皇都西市,酒樓堂倌放聲吆喝招呼客人,于是,有節奏的賣力吶喊有了成果,客人紛至杳來。

酒樓最頂三樓,回廊里,鶯語調笑,酒客狎浪左擁右抱而行。

有不少醉酒的客人傻笑,東倒西歪追著舞女,舞女微有酒意上頭,白皙面皮現了緋紅,一雙眼藏著水光,轉身跺腳,綠綃垮下香肩半露,嗔怪客人跑得慢。

燕君萊端著托盤從前方轉角走出,見有客人虛晃跑來,她往邊上移步,給這些已然不清醒的酒客讓路。

听著這些酒客與舞女之間的葷話,燕君萊側頭,眯眼望著日光傾斜下的皇都,高低樓閣層疊遙遠處,是飛檐反宇高出雲表,富麗大氣的皇城。

此時,她穿著一身男子樣式的青色粗使衣裳……

對的,就是一身男子穿的粗使衣裳。

燕君萊,給酒樓當了伙計,而這事就得從幾天前說起了,至于起因,那就是因為——窮。

六日前,燕君萊牽著紅娘子來到了遂城。

皇都真繁華啊,每個人都金光燦燦,笑容明艷艷,看起來富貴得很。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也知道自己窮這一事實,待來到遂城,她發現吃個包子都要三個銅錢,而她囊中羞澀,銅錢一個都不個。

所以,窮,在這時,在她面前,成了現實。

餓著肚子,夜無宿處,窮困潦倒的燕君萊心里隱隱生出了犯罪的念頭……

嗟嘆,命運使然她注定會是一個高潔清風的女俠,于是,燕君萊仰頭就看見了「夜闌不歸」……

應該說,是仰頭就看見了夜闌不歸酒樓,低頭就看見了夜闌不歸酒樓在卸酒壇子。

空酒壇子有半人那高,一個壯漢一手提溜一個酒壇子便大步走進了酒樓,其余的酒倌拿了麻繩棒子,兩人一抬酒缸。

雖然沒有垃圾掃,沒有老人扶,沒有文件撿,但,這是一個找工作的大好機會~啊!

于是,燕君萊牽著紅娘子走了過去。

她欲問「老兄,需要要幫忙嗎?」

……應該是「老兄,缺幫忙吃飯的人嗎?」

可話未出口,人家看她窮,沒好氣回應「走開別擋路。」

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因窮遭受鄙夷,燕君萊暴怒了,她甩開手里的韁繩,一手提溜起一個酒缸,給人又甩回了車上。

「咚咚」兩聲沉悶響後,搬運貨物的伙計停了動作,傻愣看著這個又黑又丑的小矮子燕君萊,分不清她是找事還是幫忙。

「呀,小兄弟氣力不錯啊,」剛一手提溜一個缸進酒樓的大漢拍手贊賞。

無人知,壯漢真心話想說的是,「哇哈哈,終于來一個有力氣的了,再也不是他一個人撐起夜闌酒樓的重擔了!!」

思量一小會兒,燕君萊張開雙手抱住她剛甩回車上的缸,輕輕放到了地上。

安靜片刻,周圍稀稀拉拉響起驚嘆與拍手的聲音。

頭一回被眾人夸,燕君萊有些靦腆,「咳,哪有,一般般了啦。」

眾人客氣,「哎呀,謙虛,謙虛,太謙虛。」

閑聊幾句,知道燕君萊是想找活,幾個人熱情簇擁她走進酒樓,並于大廳高喊老板娘。

柳眉丹鳳眼的狐媚臉老板娘于二樓回廊,覷眼瞧著燕君萊,居高打量一翻,點了頭。

其實,狐狸臉老板娘不清楚為什麼伙計們圍著這個黑小子這麼高興……但酒樓差人,這小子擦桌子也是個用處。

就這樣,燕君萊迷迷糊糊便光榮成為了夜闌不歸酒樓的一份子,在皇城有了一口飯吃。

……

听聞客人呼喚,燕君萊趕緊給一卓客人換上酒。二樓擺了十余張桌椅,余有一空台,供樂師彈奏。空台邊有一懸空行廊掛滿了喜慶的紅幔,行廊盡頭便是雅間。酒樓回廊過道許多,走哪兒都能繞道最中間的空台位置。

換完酒,燕君萊依客人的話站在邊上候著,頭也不抬默默看著地面,十多張桌子零散沒多少客人,坐一堆勉強能湊兩卓。

一桌客人在聊著家常,他們似乎有些門道,啥都知道一點兒,燕君萊猜想。或許人兩口子睡覺,他幾人正趴在床下。

漸漸的,仗著在最角落,他們聊到了一般人不敢提的人上面,談著隱秘聲音雖小,可習武的燕君萊耳朵靈敏,就算離得遠些,四周偶爾嘈雜,也能將那桌兒顧客說的話听到一些。

「前些日子,我一兄弟在宮里當差,上頭罰下來,都被打爛了。」

「是沖撞了貴人?」

「是太子爺鬧脾氣,偷偷溜出了皇城,他守著宮門呢。」

「這太子,听說很穩重,不像是鬧這種小孩子脾氣的人呀。」

「前些日子,有一位不是被……」說著,這位做了抹脖子動作,「畢竟是親兄弟嘛。」

「這我有听到一點消息,怪不得前些日子街上這多官兵搜查。這太子爺玩兒性倒大,沒葉家護送,居然也敢離開。」

「他能有什麼怕的,有葉相做舅舅,葉家做靠山,天捅破了葉家也會給他補著。」說著,三人相視一笑。

「是啊,葉家了不得,就大公子葉京 ,做事也狠,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在廷尉辦案,折他手下的人不少。」……

並不是什麼都能听得,暗自瞟了一眼這幾位客人,燕君萊悄悄站遠了些。她轉頭看著窗口,微出神片刻,才收回放在遠遠邊際皇城上的視線。

遂城大人物不少,客人提及的這些人和她都不會有交集,她在乎的只是,胡瘋子要她找的東西在哪里。這多日子了,她沒機會打听,依然沒有頭目。

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天,作為酒樓少有的勞力擔當,燕君萊往樓上搬酒。

酒樓門口甩人缸那日,同燕君萊一樣,一手一口缸身材魁梧的老兄叫王周,至于為何叫這個名兒——

那是因為他爹姓王,他娘姓周,他是他爹和他媽的結合,所以就叫王周。

他站在過道樓梯口喊燕君萊。

「菌子,老板娘叫咱倆去抬東西。」

……對的,他口中的「菌子」便是燕君萊。

這名號的由來就得提及她第一次來酒樓了。

那日見過老板娘,老板娘點頭同意她留下後,眾人圍著她這個人小力氣大的小兄弟問叫啥名。

燕君萊說——「呃,你們就叫我君子吧。」

可能是她說話帶了點口音,這些老兄卻說——「呀,你叫菌子呀……」

「誒呀巧了,我叫柱子。」

「我叫狗子。」

賤名好活。

燕君萊︰「……」

現今已然接受自己被人冠上這個奇怪的名兒,燕君萊笑點頭回應王周,沿著回廊大步走去。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