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主本想把李憶安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一遍。
看到虞世南帶著質疑的眼神,他又不敢太放肆,因為這些很容易查清楚,顫聲道︰「李詹事沒有全部佔據我們的土地,先是沒收所有地契,核查清楚之後又送回來,所收走的是被我強行佔據的土地,屬于我們的他一塊都不要。」
「不可能!」
杜正倫很意外他還會為李憶安說話,又道︰「你不用怕李憶安,他要是敢做什麼,我真的可以保護你。」
吳家主無奈道︰「可是我說的,都是事實!」
杜正倫依然不相信,抬手指向另外一個家主問道︰「你來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家主拱手一禮說道︰「虞公、杜公,吳家主說的,都是事實,我認真地想了一下,李詹事的確沒有強搶土地,只拿走不屬于我們的部分。」
他們都這樣說開頭,其他的家主只能夠點頭表示肯定,李憶安做的雖然是過份,在土地的事情上,卻又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李憶安趁機解釋說道︰「虞公你在來的時候應該看到過,湖州和蘇州世家的田地,很好地保留下來,但普通百姓的,淹了也就淹了,家中存糧也被洪水浸泡沖走,這要他們如何是好?」
「我強行地收回田地,首先考慮的,是民生,而非我個人利益,為的也是杭州受災百姓。」
「其次,虞公也看過我的公文,我還想改變一下這土地制度,重新丈量杭州的土地再做規劃。」
他看了看那些世家的人,續道︰「他們剛才也說了,強行佔據土地,也就是說,杭州的土地兼並很嚴重,富者有吃不完的糧食,窮者無立錐之地,我目前想做的是讓普通百姓過上安穩的生活,請問杜公,我何錯之有?」
這樣做其實不是李憶安應付他們的手段,或者是狡辯的做法,而是他真的就是這樣想。
有些事情,得兼顧得當,方能無懈可擊,不會造成什麼過錯,若是單純地沒收所有土地,那才是真正的麻煩無窮。
「沒……錯!」
杜正倫最後吐出了這兩個字,暗恨自己沒有認真看公文,又讓李憶安贏了一局。
「李詹事所考慮的,是普通百姓,天下民生,我也佩服。」
虞世南又道︰「但稅收一事,只怕不妥,李詹事先將其廢掉,我再讓人回長安,把這里的情況告訴陛下。」
「廢掉,才是不妥。」
李憶安當然不可能讓他廢掉,繼續解釋道︰「虞公可知道,我為何那麼快讓城外百姓,恢復正常的生活?」
虞世南說道︰「全靠刺史府的調配到位。」
「但刺史府有那麼多資源,或者是錢糧給我調配嗎?」
「沒有!」
想到昨晚所看的,關于杭州的賬本,虞世南搖了搖頭,很快又想到什麼,問︰「城外百姓能恢復正常,全靠這些稅收?」
李憶安微微點頭,又道︰「但這個舉措,並不是我提出的,趙家主!」
趙志德只好再一次硬著頭皮走過來,道︰「是我和劉使君提出的。」
「我……」
劉同方想要反駁,但李憶安那個眼神,讓他不敢再說下去。
「趙家主有這個善心,我自然不會拒絕。」
李憶安一臉正直道︰「杭州最大的家族是趙家,趙家主能代表所有人對吧?」
「能!」
趙志德無奈地點了點頭。
李憶安很滿意他的配合。
「不是這樣的,趙家主你一定被他威脅了!」
杜正倫急了,也開始心慌。
「沒有,我那是自願的。」
趙志德也很想承認是被威脅,但他知道敢這樣說,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含淚地承認下來。
劉同方也是這樣。
「何況虞公認為,我敢這樣做,真的是我自己這麼想的嗎?」
李憶安這話里面,帶上了淡淡的暗示。
虞世南听出來這個暗示,動了動嘴道︰「我們進去再說,其他人都散了吧,若是敢再來刺史府外鬧事,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些世家的人遲疑了好一會,緊接著整個人都傻了。
最後的結果,和他們預想的不太一樣。
怎麼虞公不為他們說話呢?
土地問題可以放下不管,稅收一事,不應該繼續下去。
虞世南是虞家的人,這會影響到天下的世家,同樣包括虞家。
「兄長!」
虞世清急得大叫一聲,然而人已經回去了。
「都是你的錯!」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趙志德,壓抑著怒火,揮手便離開。
其他杭州世家的人,那怨恨的眼神,恨不得可以把趙志德給千刀萬剮。
「趙家主,你等著瞧吧!」
「好一個趙家,從現在開始,我們孫家和趙家,再沒有任何合作。」
「我們吳家也是……」
……
他們把趙志德罵了一輪,然後也逐漸離開。
「趙家主,你這是要害死我了!」
劉同方忍著憤怒,說完就走進刺史府內。
趙志德留在風中凌亂,他也不想這樣,但上了李憶安的賊船,就不要再想著能下來。
朱榮兄弟二人,失魂落魄,都傻了。
朱家徹底完了,不可能再有崛起的機會。
刺史府內。
「李詹事,這是陛下的安排?」
虞世南問道。
「陛下的聖旨,要不如此,我敢這樣做?」
李憶安決定把這個鍋全部甩給李世民,續道︰「我是奉命行事罷了,但虞公想看到,大唐的未來,全部在世家身上?試想一下晉朝衣冠南渡,走得最快的人是世家,真正保家衛國的卻是普通百姓,大唐發生災難,最先斂財的又是世家。」
虞世南沉吟著,最後說道︰「這件事,我得好好想一想,這兩天麻煩李詹事了。」
得知背後的原因,虞世南沒有再表現出不滿。
對于一個有能力,可以治國理政的人,他是發自內心的欣賞。
「我先回去,虞公想清楚了,再告訴我。」
李憶安沒有再說太多,這段時間以來的麻煩,今天算是徹底解決了。
虞世南又的確需要消化一下。
「虞公,你也是世家的人!」
杜正倫看著李憶安離開,這才放心地說道︰「如果能推廣出杭州,損害的是天下世家,包括會稽虞家。」
「到底如何,我會想清楚。」
虞世南不讓他繼續說下去,續道︰「我有些累了!」
他這個態度,讓杜正倫感到了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