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翻身,就好像是個催化劑,把干旱、缺糧等矛盾,直接激化出來,將目前的危機最大化。
李世民焦頭爛額,把杜如晦等人全部叫過來商議。
「陛下,現在糧價越來越高,民部就算還能拿出點錢,也買不到多少糧食!」
裴矩滿臉為難地說道。
「臣願把家中剩余的糧食捐出來,大概能拿出五百石。」
長孫無忌首先表示捐糧。
「臣家里余糧不多,應該可以拿出一百石左右,等會臣就讓人送來民部。」
杜如晦比較清廉,這些余糧,還是他們吃不完,積聚多年而留下來。
「臣也能拿出三百多石,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臣也可以……」
有了他們的開頭,眾多文臣武將,紛紛表示可以把自己家里的余糧捐出一部分。
李世民命人統計了一下,所得到的糧食還遠遠不夠,甚至現在晉陽還缺糧。
拿出一部分先給晉陽,再拿去河北的話,最多也就堅持個七八天。
「這樣還是不夠啊!」
房玄齡無奈道︰「難不成,我們只有去求五姓七望?」
市面上的大部分糧食,都掌握在那些世家手中,其中最厲害的自然是五姓七望。
他們不願意松手放出糧食,那麼其余的世家大族,更不可能松手。
在前段時間,李世民還因為李憶安的事情,得罪了崔家,如果有崔家在背後推動,其他幾個家族肯定會一起抵制朝廷,不肯放糧,偏偏朝廷還沒辦法對他們怎麼樣。
「實在不行,臣願意放下這張老臉,去求五姓七望借糧。」
裴矩說道︰「只要他們肯放糧,其他世家大族都會點頭同意,這是我們唯一的方法了。」
李世民搖頭道︰「不行,裴公德高望重,怎能讓你去求他們?實在不行,朕親自去找他們。」
裴矩不以為然道︰「我已經這把年紀了,無論什麼也不重要,何況我在他們面前,還有幾分薄面。」
如果是其他人去了,說不定還見不到五姓七望的負責人,哪怕是李世民親自去。
裴矩雖然沒有把話說全,但大概意思,他們都能想到。
「只能辛苦裴公!」
李世民沉默了好一會,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唯有讓裴矩去試一試。
「無妨,臣大限已近,就當是為大唐,出最後一份力。」
裴矩拱了拱手,退出甘露殿。
糧食關乎到大唐子民的性命,借糧這件事,刻不容緩。
——
與此同時,崔家內。
崔茂把五姓七望中,其他六家集合在自己家里。
「各位,我這個提議,你們覺得如何呢?」
崔茂看著在座的眾人。
「現在地龍翻身和旱情越來越嚴重,糧價持續上漲,我們的糧食越多,可圖的利益就越大,我太原王家同意了。」
首先說話的人,正是太原王氏的家主王元化。
「去年崔兄你的事情,我略有耳聞,李二郎這是不把我們五姓七望放在眼內,如果他派人來找我們借糧,或許我會借他兩斗。」
範陽盧氏的家主盧玉麟淡淡地說道。
「放心吧崔兄,我們五姓七望,同氣連枝,你說不借,我們最多也是借他兩斗。」
趙郡李氏的李承恩直接說道。
就算沒有崔茂的聯合,他們也不會隨便借糧給李世民。
現在糧價正在上漲,待價而沽,利益才能最大化,如果借給李世民,到時候他能用什麼價錢來還糧?
朝廷很窮,他們不是不知道。
借出去的糧食,能不能還回來,還是個問題,他們不做沒有利益的事情。
其余還有隴西李氏的李永豐,博陵崔氏的崔景勝,以及滎陽鄭氏的鄭銓紛紛表態,表示贊同。
崔茂把提起的心,緩緩地放下來︰「這一次,就感謝各位了!」
隨便客套了一番,確定下後面的計劃,崔茂把他們都送出門回去。
「李二郎,我看你這次怎麼辦。」
崔茂心里冷笑︰「想要糧,你就得親自來求我,只要把我求得服服帖帖,我或許會給你一點。」
「主人,民部尚書裴矩來了!」
這時候,有下人走進來說道。
裴矩!
朝廷的人,來得那麼快。
「請他進來!」
崔茂心里不屑,沒想到李世民沒臉自己來,先讓一個民部尚書過來。
「崔大郎,好久不見!」
裴矩進門後,笑著拱手道︰「沒打擾吧?」
崔茂換一張臉似的,熱情地笑道︰「沒有沒有,裴公能來,這是我的榮幸,請問裴公找我,有什麼事嗎?」
裴矩開門見山道︰「自然是有事相求,晉陽地龍翻身,河北旱情,崔大郎應該很清楚,目前朝廷缺糧賑災,我便代替陛下來征集糧食。」
崔茂一臉痛心地說道︰「我也想為朝廷出一份力,可是裴公你應該很清楚,年前我因為某些事情,賠了一大批錢財,甚至是糧食,現在我們崔家也缺糧。」
果然如此,裴矩臉色一沉,你們崔家富得流油,就算賠了再多,也不會導致內部缺糧,就是不想給。
還不等裴矩開口,崔茂又說道︰「但是朝廷有求,作為大唐子民,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來人,裝兩斗米,讓裴公帶回去,就當是我的一份心意。」
聞言,裴矩的臉色更沉,黑得快要滴出水來。
在來之前,他就想過可能要看他們的臉色,卻沒想到還要被兩斗米羞辱,自己受人尊敬那麼多年,還是首次遇到這種事情。
「如此,便多謝了!」
裴矩的養氣功夫很好,雖說心中不悅,但還不至于直接暴怒生氣。
最後,他提著兩斗米離開崔家,準備去找隴西李家。
李世民也是出自隴西,裴矩本以為這樣可以談成功,哪想到最後還是帶著兩斗米離開。
把五姓七望全部走遍,裴矩只征集了十四斗米,滿臉漲紅地回到甘露殿上。
就算是他這樣的老人,心態平和了那麼多年,也快要忍不住生氣。
換做是其他人,只怕被當場氣得噴血。
「裴公,結果如何來?」
高士廉首先期待地問。
其他人,無不期待地看著他。
「唉!是臣無能,一共只征集了十四斗米回來。」
裴矩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不愉快。
砰!
李世民一巴掌,用力拍在案子上,怒道︰「好一個五姓七望,竟敢如此羞辱裴公,該殺!」
在這瞬間,他的殺氣,直接覆壓整個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