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權衡

魏玄德看向彭萬里︰「彭師弟,你主管宗門財政,若多出一人來,這獎勵之物還得從你們元易殿中出,你認為如何?」

彭萬里道︰「宗門財政雖然吃緊,但區區一個弟子的獎賞之物還是負擔得起的。」

魏玄德點了點頭問幾人道︰「你們有沒有異議?」

幾人見三位殿主都已商議好了,哪敢反對,紛紛道︰「弟子沒異議。」

魏玄德道︰「那好,既然大家都無異議,歐陽師佷,你即刻通知那幾名弟子,讓他們再比一場,最終勝出之人補替小比六強之列。另外,貼出告示,將其中原委道明,以免眾不知情弟子疑惑。」

「是。」歐陽乾答道

「你們都下去吧!好好準備下輪比試。」

「是,弟子告退。」幾人應道,出了議事廳,御起飛劍各回各處。

唐寧沒有回住所,御著飛劍來到一廢棄山峰,躺在草地上看著月輪升起。

在閣樓內他被史名隨如此逼迫欺凌,讓他越發感覺到這世間唯有強者才有道理才講,就連宗門之內亦是如此。

假使他不是一個毫無根基後台的煉氣弟子,史名隨縱是清玄殿殿主也不會如此毫無顧忌明目張膽的欺凌他。

眼見星光四散,他心中對于實力的渴望愈發強烈。

萬翠峰,石屋中,陳達雙膝跪坐室內,低頭垂目,正上方擺著兩塊靈牌,分別寫著「先考陳公蓮生法府君生西靈位」「先妣陳母黃孺人閨名夜蓉之靈位」。

一道遁光從外激射而至,落至在石室門前,周身光華散去,現出一男子身形,只見其虎背熊腰,鬢邊見白,嘆了口氣緩緩走入室內。

陳達抬眼望去,只見其雙目赤紅,雙拳緊握,低喊了聲︰「師伯。」

那男子點了點頭,走上前從旁拿了三炷香點上,擺在靈位前嘆道︰「師弟啊!為兄來看你了,這一晃又是十幾年過去,你的孩兒很不錯,他很像你,你若泉下有靈也當欣慰。」

陳達道︰「父親當年宗門小比一舉奪魁,何等風光。而我卻連十強都未踏進就被擊敗,愧對父親,也沒臉見師伯。」

「修行之人何必在意那般虛名。起來吧!師傅要見你。」

陳達一驚︰「師公要見我?」

男子點了點頭︰「走吧!師傅在等我們。」

陳達不敢耽擱,趕忙起身隨他出了石室,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秀華峰一座巍峨的洞府前,一名少女迎了出來,但見其面如白玉,膚光若雪,向著男子行了一禮;「師傅。」

又朝陳達點頭道︰「師兄,師公在里面候你。」

陳達跟著其入了洞府來到主室,那少女側身站在門口,陳達走了進去,見一國字臉,絡腮胡男子盤坐在蒲團之上,正是史名隨。

陳達倒身下拜,恭敬道︰「拜見師公。」

史名隨緩緩睜開雙目︰「起身吧!」

陳達站起身來,雙手垂立一旁低聲道︰「師公,弟子給您丟人了。」

史名隨道︰「一場比試而已,沒什麼丟人不丟人的,只是御魂靈乳對你築基作用甚大,我縱為清玄殿殿主,但沒有掌門的首可,也無權讓你使用,除非此次比試你能進入前三。」

陳達垂首羞慚不已︰「弟子讓您失望了,縱沒有御魂靈乳,弟子有信心能夠築基成功。」

「宗門那麼多弟子沒有御魂靈乳一樣築基,相信你也能。但有總比沒有好,你好好準備一二,接下來的比試可不能再輸了,至少要入得前三之列。」

陳達一听此言心下驚道︰「弟子已被淘汰,何能再進小比前三。」

「我已與掌門商議過了,你對陣的那名弟子修行的功法影響比試公正,已經取消他的比試資格,另行獎賞。並從之前與他對陣的弟子中再選出一人來,替補他六強的席位。」

「這…」陳達又喜又驚又羞愧,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史名隨揮了揮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好好準備明日的比試。」

「是,弟子告辭。」陳達退了出去,到了門口與那少女一同走出洞府。

「師兄,你雖然輸了比試也不用太在意,只要專心築基便好。」那少女說道

陳達此刻心內五味陳雜,听得此言,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乾興峰一座巍峨的洞府內,魏玄德倚著欄桿,將手中魚餌一一灑下,頗有興致的望著湖中踴躍爭食的魚群。

莊心乾垂手侍立在其身後,欲言又止。

魏玄德回過頭,將一把魚餌放在他手中︰「來,你也試試。」

莊心乾不知師傅為何對這些雜事這般有興致,整日不是喂魚便是逗鳥,絲毫不像一個宗門掌教,倒似俗世間離退的官宦,關鍵是洞府中魚鳥皆是極尋常之物,非是靈獸。

一個金丹修士,一宗的掌教居然每日有閑情逸致喂魚逗鳥,傳出去不免讓人笑話。

莊心乾接過餌食,向前一拋悉數灑在湖水中。

魏玄德看他頗不耐煩的模樣笑了笑︰「你不在自己洞府內修煉,反跑到我這里來看我逗鳥喂魚,這半日下來,老早不耐煩了吧!有什麼話就說吧!咱們師徒之間還用藏著掖著嗎?」

莊心乾听此言再也忍不住道;「師傅,您不覺得史師叔今日做的太過分了嗎?您為何還同意他的的提議?」

魏玄德道︰「他說的有道理,我為何不同意?」

莊心乾目睹整件事情經過,覺得史名隨太過盛氣凌人,又覺師傅這個掌門實在軟弱,平素間總是一味忍讓。今日這事,明明是其強詞奪理,可師傅卻一味縱容,到底誰才是宗門掌教。

「史師叔顯然是為了其私心,師傅您可知?陳達乃是其弟子陳蓮生的遺月復子,史師叔用權勢逼迫那弟子退出比試,為的就是讓陳達頂替他位置。」

魏玄德笑道︰「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系呢?史師弟並未用強,那弟子亦是自願退出,一切順理成章,結果不是很好嗎?」

莊心乾凜然道︰「史師叔明目張膽,詭辯強詞為己謀私,您可知,宗門之內結黨營私之風有多烈,他們明爭暗斗已非一兩日了,如此下去,怎生了得?」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這不是正常的嗎?」魏玄德指著魚群道︰「你看看,你將餌食盡拋而下,餌食散去,那些魚群也散開了。天下的事理盡皆相同,管理宗門和喂魚逗魚其實沒什麼兩樣,方法都是一般。」

莊心乾滿心疑惑。

魏玄德知曉其修行天賦異稟,但于宗門政務一道卻是一竅不通,自蛻凡以來一心只知修行,雖在清玄殿任職,也只是掛了個名號,從未干過雜事,理過政務,正準備將他放到下面管管事務,借著今日之事便開口教導他道︰「你可知玄門三殿制的由來?」

莊心乾道︰「宣德殿掌刑罰,清玄殿掌人事,元易殿掌財政,各司其職,為的是方便宗門的管理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為了限制宗門掌教的職權,防止其權利太大,做出不理智有損宗門利益之事。」

「除此之外呢?三殿制還有什麼作用?」

莊心乾遲疑了一會兒道︰「擁有廢黜宗門掌教的權利,只要三殿之中弟子總人數佔比超過八成同意就可罷免掌教。」

魏玄德道︰「你說的沒錯,玄門三殿制本就是為了防止一家獨大,在很久前,天元曾有一個大宗門名天行宗,掌教因為修行被心魔所趁,入了魔道,從此性情大變,偏偏修為奇高,無人知曉,最後整個玄門因此一人而四分五裂。之後玄門便開始改制,限制掌教的權利,防止一人獨大,漸漸的形成如今的三殿三院制,三殿可以廢黜掌教,三院可以廢黜三殿殿主,相互制衡。」

「你看。」魏玄德將魚餌散下,卻再無魚兒游至︰「你方才將餌食悉數灑盡,那些魚兒都不爭了,各個吃飽,還會听你的話嗎?任由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莊心乾蹙眉不語,若有所思。

魏玄德道︰「治大國如烹小鮮,這管理宗門的法子與喂鳥喂食是一樣的,只要手中握有魚餌,魚群再怎麼爭食也不用擔心。你揮一揮手它們就全來了,喂食的方法也有講究,不能餓著,也不能喂太飽,餓著它,它就長的不好看,喂的太飽,它就不听你的。」

「三殿制本身是為了制約掌教的權威,但發展到現在,權利大到幾乎能夠架空掌教了,假若宗門內一片太平,一團和氣,還要我這個掌教作甚?什麼事他們自己做主就行了。」

莊心乾呆立不語,他從未這般想過問題,一時腦中混亂之極。

「這便是權衡之術,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你自然就明白,他們斗的越厲害,就越倚仗你。宗門就如一桿秤,只要你手握著秤桿的中央,那邊駐碼輕就往那邊倒移一點,秤桿就不會翻。這需要你慢慢領悟,明日你即去清玄殿審議部任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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