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用意

「什麼時機?」

連安國真納悶了,這還有什麼時機不時機的說法麼?

「我也不清楚。」齊宏宇搖頭說道︰「但我覺得,買凶者找許經朝殺害施洋杰,並放回牛庭墨,對他而言著實是個昏招,太容易暴露自己了。

所以這其中或許另有隱情,石隊或許想將這隱情也給解開。」

連安國表示不懂,不明白這和時機有什麼關系,只覺得理解不了他們的腦回路。

但也無所謂了,他覺得自己干好本職工作就是,沒必要知道太多,尤其這樁案子牽扯甚廣,大而全與小而細的信息,知道的人都越少越好。

所以齊宏宇也沒詳細解釋的意思,並三下五除二的剖開了施洋杰的月復腔,打開月復膜,仔細觀察月復內髒器,並細致檢查了胃和十二指腸內容物。

觀察幾眼,齊宏宇說︰「中午吃的面包,嗯,還有蛋,看分量是兩個,另外白花花的看著像牛女乃,其他沒什麼特殊的。」

「吃的怪簡單。」

「劫持個人,想吃好點也沒條件。」齊宏宇說道,又繞著解剖台走半圈,走到施洋杰頭頂處,對著他的腦殼用手指畫了個圓,說︰「你等會把他腦殼打開,看看腦花吧。」

連安國回頭看他︰「你有事?」

「沒。」齊宏宇說︰「我坐會兒……站久了,肚子難受。」

連安國才想起來他傷口還沒好,趕緊說︰「哎呀,你怎麼不早點講!快快快,你趕緊到那邊坐著去,剩下的事兒交給我就成。」

「嗯。」齊宏宇也不客氣,摘掉手套,拉來凳子坐在一邊,又捧起筆記本說道︰「我做記錄,有什麼異常你就說一聲,嗯,正常的數據也說一聲。」

連安國走到尸體頭部,說︰「好。」

……

施洋杰的解剖任務不算復雜,不到兩個小時就完成了。

當然,其中也有解剖做的不是非常細致的原因在,不過對這具尸體而言,也確實沒必要過分細致,只要結論確切,無可辯駁,沒有疏漏,也就夠了。

期間,沒有任何人進解剖室,連安國所擔心的袁國安、石羨玉,齊宏宇所擔心的牟邵華,都沒進來。

所以齊宏宇覺得自己死虧,泡面沒吃上,肚子餓得慌。

「哎呀,不就是一桶泡面嘛。」連安國說道︰「現在去吃碗羊肉粉它不香嗎?這樣,你的粉我請了!」

「那我要加肉。」

連安國眨眨眼,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哈哈一笑,齊宏宇模出警務通,給石羨玉打了個電話。

「師兄?」

「嗯,解剖結果出來了,」齊宏宇說︰「和之前打電話告訴你的一樣,沒有反轉,一刀斃命。

結合腦脊液電解質等實驗室結果共同判斷,施洋杰的死亡時間確定在中午一點半在兩點之間,因為時間隔的不長,還算比較精確……你那邊呢?查到什麼沒有?許經朝他服刑前具體是做什麼的曉得了嗎?」

「殺狗的。」石羨玉在那頭回答道︰「出獄後他本想重操舊業,然而現在因為規範化屠宰,不能殺狗了,他偷偷殺過幾頭,結果被人舉報,罰了款。」

齊宏宇念叨了兩遍︰「殺狗的……」

隨後他側過頭看向連安國︰「老連,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殺羊屠狗方法上大致都一樣是吧?」

「差不多,中型的家畜據我所知應該都是這麼屠宰的。」連安國想了幾想後回答說︰「道理很簡單,體型大的吊不起來,體型小的又沒必要,直接抹喉就成。」

應句曉得了,齊宏宇又對著警務通說︰「那麼,受害者的致命傷,與許經朝的一貫屠宰手法相符,且手法並未生疏也有了解釋,應該就是他沒錯了。還有別的發現麼?」

「回隊里細說吧,我現在在回去的路上。對了,你吃了不?」

「正打算去」齊宏宇回答道,然後問︰「干嘛忽然問這個?你想請我吃火鍋啊?」

「呃,火鍋是沒空吃了,打算約你隨便吃點來著,我也沒吃,餓得慌。」

齊宏宇看一眼連安國,隨後輕笑說︰「正打算和老連一塊去吃羊肉粉……你那邊有幾個兄弟?干脆我一塊幫你們點了得了。」

「行啊,連我在內七個兄弟……話說小冉該叫兄弟還是叫姊妹來著?」

齊宏宇無言兩秒,吐槽說︰「你可以把吉爾割了,然後跟她當姊妹。」

「那欣欣怕是要找你拼命。」電話那頭哈哈一笑後,便掛斷了。

再次側目看向連安國,齊宏宇問︰「听到了吧?七個人,加你我,九份羊肉粉,都要加肉。」

「不是,都我請啊?」連安國露出肉疼的表情來︰「粉十二塊,加肉加五塊,一百五了哎。」

齊宏宇斜他一眼︰「你還心疼這一百五啊?」

「正常來說不心疼,但被你打劫就怪心疼的。」

齊宏宇失笑,這麼多人的份,他哪能真讓連安國請,不由搖著頭說︰「逗你的,回頭喊石隊從誤餐補貼里扣就是了。」

「我曉得你是逗我。」連安國攤手。

……

半個鐘後。

付了賬,讓沒任務的民警各自休息,有任務的各自就位,石羨玉便與齊宏宇並肩而行,慢悠悠的朝著支隊走回去。

走了兩步後,齊宏宇側目看向石羨玉,問︰「查到什麼了?」

石羨玉卻沒立刻回答,抬頭看了半晌夜幕後,才緩緩開口︰「關于許經朝的事兒,查的七七八八,沒什麼驚喜,想來你也不感興趣。」

齊宏宇嗯一聲,只問︰「夠詐開他的嘴了麼?」

「輕而易舉。」石羨玉說道。

「那……牛庭墨呢?」

石羨玉搖頭︰「信息有限。昏迷之後的事兒,他完全不曉得,再醒過來就在家里了。」

齊宏宇追問︰「昏迷之前呢?」

「價值不大。」石羨玉接著說道︰「他到了約定地點,按要求把手機丟在自己車里,上了施洋杰的車,隨後施洋杰就說,有個人想要見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牛庭墨暴怒,打了施洋杰一圈。施洋杰和他抓扯一陣,就放了狠話,說要是耽誤了時間,他孫子是死是活就不好保證了,他才氣呼呼的作罷。

之後,到了建新橋附近,牛庭墨又提出,自己已經來到了這,跑也跑不了了,要求施洋杰放了他的孫子,施洋杰不同意,于是兩人又在車上抓扯一陣,施洋杰依舊以他孫子為威脅,逼迫他停手。

隨後兩人下車,往爛尾樓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牛庭墨忽然泛起個大膽的想法,就是干脆綁了施洋杰,逼迫施洋杰背後的人放了他的孫子,于是又和施洋杰打了一架。」

「絕了。」齊宏宇都有些無言︰「這牛主任腦回路還真異于常人,竟然愣是和綁架他的施洋杰打了三架。嗯,然後呢?」

石羨玉攤手︰「然後施洋杰就明說了唄,自己只是個打工仔,牛庭墨就算干掉他也沒用,反而會害死孫子,牛庭墨無可奈何,只好摒棄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放了施洋杰,乖乖和他走了。」

「再然後呢?」

「還沒到爛尾樓,施洋杰就接到個電話,說換了見面地點,要求他倆上一輛車,之後兩人就都被藥給麻暈了。」

說完後,石羨玉看著齊宏宇,問︰「你覺得,牛庭墨三次對施洋杰動手,真的只是心系孫子麼?」

齊宏宇也扭頭看他︰「你什麼意思?」

「你剛也說了,這腦回路有點兒奇怪。」石羨玉收回目光,直視前方,繼續說道︰「相比于牛庭墨自己的說辭,我倒覺得,他是因為心虛,不想甚至害怕見到幕後之人,這種可能要更加符合邏輯。」

齊宏宇思忖幾秒,點頭︰「常理來說確實如此。他害怕見到幕後之人,又因為孫子被綁,不得不跟著施洋杰走,心里非常糾結,所以才會做出這種反常舉動。」

「是吧。」石羨玉一揚下巴︰「你果然也這麼覺得。」

但齊宏宇卻話鋒一轉︰「可這也僅僅只是猜測,我們沒有任何證據。更何況從個人角度來說,我更願意相信牛庭墨,相信他就是個直性子,沒有什麼心眼,肚子里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怒了就罵,罵急了就打,沒顧慮太多。」

「噢?」石羨玉再次側目看他︰「你對他很了解?」

「不了解。」

「那你為什麼這麼說?」石羨玉詫異道︰「這不像你啊,你一向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嫌疑人乃至被害人的。」

齊宏宇沉默許久,搖頭︰「可能唯獨對他例外吧。」

「為什麼?」石羨玉追問︰「因為他是醫生?算你半個同行?」

齊宏宇失笑道︰「法醫和醫生算什麼同行?法醫注死,醫生救生,完全是兩碼事。」

「那你?」

輕輕嘆了口氣,齊宏宇才不情不願的說︰「可能是在牛庭墨身上,看到了牟主任的影子吧。」

石羨玉睜開眼楮︰「牟主任?」

齊宏宇很少在他面前提起這位法醫科的負責人來。同時,受齊宏宇影響,他其實也蠻慫牟邵華的。

牟邵華真的是那種身懷正氣,剛正不阿的人,而他總是一副喪喪的咸魚模樣,總覺得格格不入,每次看到牟邵華開口,他都總以為是要罵他。

以至于他和齊宏宇見到牟邵華都下意識的躲著走。

就听齊宏宇接著說︰「雖然沒見幾面,但總覺得牛庭墨和牟主任真的像,不論性格,還是氣質。尤其是氣質,牛庭墨身上那種正義感,如果是裝的,那只能說他演技太好。」

石羨玉沉默片刻,後說︰「你主觀了。」

「是啊。」齊宏宇點頭承認︰「主觀了,要不得。人設這種東西,最容易坍塌,尤其是偉光正的人設,這些年見得也不少。」

說到這,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石羨玉,又嘟噥道︰「比如某條咸魚的人設就塌的差不多了……讓領導看到你精干的一面,等著累死吧!」

石羨玉當然听到了,但只當做沒听到,不在意的撇撇嘴。

沉默著又走了七八十米,眼瞅著已接近支隊大門,石羨玉才接著問︰「審訊許經朝不?」

「不著急。」齊宏宇輕輕搖頭,說︰「吃飯時我才曉得,小趙圍著他轉了一下午了,有沒有挖出點什麼東西來?」

「不多。」石羨玉嘴角揚起︰「小趙得了吩咐,盡量別嚇唬他,也別那麼快把真相給挖完了,所以得到的線索不多。

但小趙確實牛批,這種情況下,短短兩個小時,就還是讓許經朝這個無賴先承認自己把尸體轉移掛到了電梯井里,又改口說自己看到施洋杰綁架昏迷的牛庭墨,不忿之下見義勇為,把施洋杰弄死了。」

「見義勇為?虧他說得出口。是他背後的人教他這麼說的吧?」齊宏宇先是哂笑兩聲,才又感慨道︰「小趙確實有兩把刷子的,但就連他都沒法撬開黃天成的嘴,可想而知那塊骨頭有多難啃了。」

石羨玉嘴角落下,笑容收斂。

黃天成確實讓人頭禿。事實上,這樣一言不發一聲不吭的嫌疑人,確實是最難辦的。至于耍無賴、撒潑之類的低級手法,雖然很容易讓人聞著聞著拳頭就硬了,但壓根算不上多棘手。

就算是胡言亂語,也總會在無意識間吐出點信息。只要能準確抓住信息反過來質問,即使是無賴,急切間也容易窘迫起來,慌亂之下吐出的信息越來越多。

估計趙博就是這麼把許經朝的嘴撬開的。

都已經把殺人的事都說出來了,哪怕還堅持用著見義勇為這樣可笑而無邏輯的理由,也足以證明許經朝離崩潰不遠,再給趙博一點時間,哪怕不用離間之類的手段讓許經朝對他背後的人失去信任,也能從他嘴里挖出真相。

唯獨對黃天成,人家就是不吭聲,真的沒轍,趙博再牛批也不會讀心術。

收攏起亂七八糟的想法,齊宏宇側目看向石羨玉︰「所以……其實早早就能從許經朝嘴里撬出真相,辦法也很簡單,你肯定想到了。」

「嗯哼。」

「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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