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爆炸

齊宏宇翻開錢包看了看,發現銀行卡、身份證什麼的都在里頭,還有約莫兩百多的現金,都是零錢。

手機等東西都在,說明凶手並不圖財,搶劫殺人的可能性能排除,齊宏宇心中更傾向于認為本案為仇殺了。

沒太在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齊宏宇先將手機放入證物袋中,又模出身份證和社保卡仔細看起來。

死者是外地人,川蜀過來的,社保卡簽發機關是山城人社,應當是在本地長居而不是短期旅游。

這倒是正常,對很多川蜀人而言,要往外跑的話,選擇上除帝都、魔都、花羊和新安四大一線之外,首當其沖的就是蓉城和山城了,這兩地發展勢頭大好,房價相對不高,生活壓力也不大。

齊宏宇松了口氣,在本地定居就好,否則調查難度得大許多,還很麻煩,得兩地公安協同。

「李效國,男,二十六歲。」齊宏宇將這個信息記下,回頭讓人查查他的社保信息,不難確定其工作單位和暫居地址,之後排查就好展開了。

檢查完尸表,他又從勘察箱中取出探針往幾處傷口插入,觀察傷口的方向和深度。

刺入方向結合受害人身高,再研判凶手作案時和死者的相對位置,就能大致判斷出他的身材特征和持械手,這些都是重要信息。

另外,齊宏宇發現死者傷口皮膚有表皮剝月兌,很明顯是被刺器柄撞擊留下的傷痕,即作案人下手極狠,刀刀直沒入柄,那麼傷口深度基本就等于凶器長度。

很快,齊宏宇得出結論,並在筆記本上記下︰

凶手身高應當與死者接近,慣用手應該是常見的右手,凶器長約12.5公分左右;

創口長2.7公分,考慮到傷口應激性收縮及凶手快速刺入、拔除凶器導致傷口擴大而形成的誤差,凶器寬度應該也是這個數,目前不好準確判定。

「分析出的信息不算太多啊。」石羨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齊宏宇啪嗒一下合上自己的筆記本,本能的皺眉。他不喜歡別人看自己寫東西,不管寫的是什麼。

事後給他們瞧瞧問題不大,但寫的過程中被看到就很不舒服。

石羨玉意識到了什麼,立刻道歉。

「沒事。」齊宏宇搖搖頭,又將筆記本打開遞給他,說︰「尸表檢查只能到這一步,接下來需要解剖,還需要結合偵查組兄弟的調查結果。」

石羨玉快速掃了一眼筆記本,點點頭︰「社保信息我現在就可以讓人查,另外,居委會這邊也……」

「得了吧,」齊宏宇擺擺手︰「因為沒有物業,我們這居委會簡直就是個擺設,我在這住了兩年了都沒見過幾次人,也沒登記過我的居住信息。」

「去年人口普查總是上門問過的嘛。」石羨玉說道,繼續打電話。

齊宏宇挑眉,他竟忘了這茬。

等石羨玉將電話掛斷,齊宏宇才接著說︰「總之盡快與家屬取得聯系,我好解剖。」

「成。」石羨玉點頭,接著琢磨一陣,又說︰「這樣,既然現場尸檢工作已經完成了,那你先讓人把尸體送回去。」

齊宏宇听出他的畫外音,問︰「留我有事?」

「你畢竟是第一個到現場的人,又是下班時間。」石羨玉解釋說︰「起碼得得做個正式的筆錄。」

「可以。」這要求很合理,齊宏宇並未拒絕。

……

兩小時後,法醫科解剖實驗室。

石羨玉推開門,人還沒進來就先開口說︰「已與死者父母取得聯系,他們正從老家趕過來,但夜里沒有高鐵,只能坐火車,明早才能到。不過他們同意我們先行解剖。」

「好。」齊宏宇就等這句話,立馬在知情書上寫一句「家屬因故不能及時到場」並簽名,便立刻將筆記本交給石羨玉,自己戴上了手套。

石羨玉一愣︰「干啥?」

齊宏宇頭也不回︰「你現在有事麼?」

「倒是沒有……」

「那幫我做筆記,我不方便。」他說道。

「嘖,你助理呢?」

「他家住得遠,我沒喊。」

「你這不符合規定啊……得,我來就我來。」

齊宏宇收回目光,立刻將尸體表面的白布掀開,至于衣服早就被月兌了。

「受害人體表身中四刀,」齊宏宇開口說︰「按從上至下、從左到右的順序,分別位于第五肋間隙鎖骨中線,即心尖體表投影處;左乳(河蟹)頭正下三厘米處;肚臍右上七厘米處的右季肋區和左下月復月復股溝近 髂關節處。」

石羨玉立馬記錄。

齊宏宇又講了一遍傷口情況。

四處刺創,形態都很統一,創壁光滑,無組織間橋,未見皮瓣,說明凶器銳利無血槽、缺口、卷刃。

凶器單刃,直,除刀尖外全刃無弧度。刀柄無格,刃面光滑無紋路但邊緣處有毛刺,以刃側朝下的話,毛刺集中于刀柄右下側。

石羨玉停下記錄,說︰「這麼看起來,倒像是水果刀,而且雖然還比較鋒利,但做工不咋地,估計是在超市里買的幾塊錢一把的那種。」

「這樣的刀具隨處可見,很難作為指向性線索。」齊宏宇也有些遺憾,評價一句,然後正式開始了解剖,先將死者的胸月復腔打開,再對幾處刺創做進一步的局解。

于是石羨玉又在本子上記下︰受害人心尖被刺穿,心包腔、胸腔內積血嚴重,總量超一千五百毫升;左胸膜、左肺下葉穿透性傷;肝髒受損嚴重,肝門靜脈、肝左管、肝固有動脈左支被刺破;左髂總動脈下行將分內外支處破裂。

記錄完之後,石羨玉瞠目結舌︰「好家伙,除了肺部及時救治或許只是血氣胸外,其他三刀可以說刀刀致命,任何一處都很難及時搶救……這作案人不僅下手極其狠毒,恐怕還對人體解剖學結構非常了解。」

「是啊,」齊宏宇也說︰「正常人急切間行凶,要麼只刺一兩刀,要麼傷創相對比較集中,而這具尸體短時間內身中四刀不說,彼此間隔還都挺遠,凶手肯定不是胡亂捅的,很有針對性。」

「醫生?」石羨玉問,接著又補充︰「嗯,醫學生也有可能,之前有新聞……」

齊宏宇搖頭︰「一般的醫學生也不具備這種能耐,即使掌握了理論也很難有相匹配的實操本領,知道位置在哪不難,難得是急切中極短時間準確命中,除非是動手能力強的學霸。所以我更傾向于認為動手的是醫生或法醫。」

見石羨玉也把這個話記下,他便頓了頓,給石羨玉一點時間,然後才接著說︰「而且心髒、肺髒都有肋骨保護,同時可以看到對應肋骨處有切痕,他是硬生生突破肋骨刺入髒器中的,能說明凶手力氣不小,下刀快狠準。」

石羨玉抬頭問︰「既然這樣,他為什麼不把刀橫過來?」

「當時下刀應該很急,不具備精細操作的空間。」想了想,齊宏宇解釋︰「而且可能他也在下意識的掩蓋自己職業特征吧,只是他對人體解剖結構的了解已經出賣了他。」

石羨玉嗯一聲,認可了這個解釋。

齊宏宇便又將死者頭發剃了,顱腔打開,仔細觀察腦組織,認定受害人確實死于缺血性休克。

至于腸胃等器官的解剖、胃內容物取樣等,便不提了。

「妥當。」石羨玉把筆記本合上,放到一邊,信心滿滿的說︰

「大概率是仇殺,凶手學醫出身並且具有一定的實操經驗及素質,本身力氣較大,這些線索我想足夠鎖定嫌疑人了——受害人本身和醫學毫無關聯,人際圈子中的醫學相關從業者應該也少,有仇的就更少了。」

齊宏宇臉色也相對輕松,這樁案子看起來並不難破。

「那我先把情況轉告給兄弟們。」石羨玉說道,並打算離開解剖室。

他不是正兒八經的警校科班出身,入警培訓時間畢竟也不夠長,對解剖的接受度有限。

場面倒還好說,主要味道有點難耐,連仇教導這樣的老刑警在胃不大舒服時都受不了,他能面色如常的待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最要命的是,不知天賦異稟還是什麼原因,他的嗅覺不像他人那樣容易疲勞,並不會因為在環境中待的時間長了就能忽視這種氣味。

齊宏宇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在他快走到門口時,他忽然想到什麼,喊住他︰「等等!補充一點。」

「嗯?」

「不一定是醫生或法醫,也可能是獸醫或者寵物醫生。」齊宏宇說︰「他們下手同樣快準狠,只要特地了解下這幾處要害的位置,也能夠以這種手法作案。」

石羨玉了然,抬手比了個ok,徑直離開。

片刻後,齊宏宇縫合好尸體放入尸櫃,再看看時間,這會兒倒是還早,干脆把尸檢報告……

糟糕!家里天然氣閘門貌似沒關。

雖然問題不大,他家燃氣管道前不久才剛檢測過,氣密性很好,而且平時在家也基本不管,燃氣熱水器還得用。

但又出了案子,即使本案案情似乎並不復雜,也得耗費一定的時間,齊宏宇這兩天又不準備回去了,就住單位,省的來回跑。

單身就這好處。

所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齊宏宇趕緊給趙博打了個電話。

「小趙啊,你還在現場嗎?哎,拜托你一件事啊,收隊的時候幫我關一下天然氣的閥門成不……哎,好的好的,可以,拜托你了……我也不確定,應該是關了的,但太久沒做飯了心里也沒底……辛苦,好,回見。」

趙博就一個條件,他要喝鍋里的魚湯,齊宏宇自然滿口答應。

他有齊宏宇家的鑰匙。

松口氣,齊宏宇坐到電腦前,打算先把尸檢報告的重點部分寫好,之後只要套模板就行。

但才剛開了個頭,趙博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齊宏宇瞥一眼,直接開擴音,同時繼續碼字。

趙博的聲音響起,听起來非常著急︰「宏宇哥!你家炸了!」

齊宏宇︰???

臥槽,勞資剛想到閥門好像沒關,家里就炸了?

「宏宇哥?你沒事吧?」

齊宏宇回過神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你說清楚,炸了?」

「對,爆炸,就在剛剛,轟的一聲就爆炸了,」趙博說︰「我趕緊跑出來看,就見你家火光沖天。」

「報警了嗎?」

「消防馬上就來……你要不要來看看?」

「立刻到!」

說著他趕緊把稿子保存,將筆記本往兜里一塞,月兌掉白大褂沖出解剖室。

角落里,石羨玉閃現出來,兩人差點撞著。

「怎麼了?」石羨玉貼著牆壁,問道︰「著急忙慌的,去哪兒呢?」

「我家炸了!」齊宏宇邊跑邊說。

「……」石羨玉臉色微變,手一撐牆趕緊追上去︰「坐我車!」

……

二十分鐘後,兩人抵達現場。

此時火勢仍未被撲滅,從樓下,能看到陽台、臥室的窗戶都已被震碎,明亮的火舌不住吞吐,滾滾濃煙從中冒出。

瞧著這一幕,齊宏宇臉色極差。

雖說房子里頭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損失同樣不小。

房東先一步趕到了現場,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看到齊宏宇後,立馬咬牙切齒的指著他︰「日你媽寶批龍!瞧瞧你這龜孫兒干的好事!媽賣麻批,出門干嘛不關天然氣?」

邊上的趙博听了,趕緊過來把房東拉到一邊,幫齊宏宇解釋、說好話。

齊宏宇自己卻沒辯解什麼,只定定的看著自己家的方向。更具體地說,是盯著客廳陽台的窗戶。

見他表情有異,似乎有些後怕,石羨玉問︰「怎麼了?」

「你看,」齊宏宇抬手一指,說︰「我確信出門的時候沒關窗——我當時開窗探頭往外看情況來著,發現有人倒在血泊中就趕緊下來了。

但現在,雖然窗戶破損,但借著火光能明顯看出,玻璃被震碎之前,窗戶是關著的狀態。」

石羨玉眼縫裂開︰「什麼?」

如果齊宏宇沒記錯的話,就說明有人進過他家!

這起爆炸案,大有問題!

「這是報復麼……」齊宏宇訥訥道。

火光映照在他漆黑的瞳仁當中,不住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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