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食堂。
暮千雪下來時,洛飛正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吃著飯。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落在他的臉上。
那是一張讓人非常舒服,看上幾眼後有時候甚至不願挪開視線的臉頰,仿佛帶著一種魔力,一種讓人心曠神怡微醺的魔力。
此刻,那張臉頰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仿佛在想著什麼愉悅的事情。
暮千雪站在那里,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直到有人與她打招呼時,她方驚醒過來,對那名其他班級的女生點了點頭,向著少年走了過去。
「說好的請我吃飯,結果一個人偷偷躲在這里吃獨食。洛飛,你不厚道。」
洛飛抬起頭,見班長故意板著俏臉,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剛剛在想晚上帶洛嘉嘉逛街買衣服的事情,一時之間走了神,並沒有發現班長來到面前。
「班長稍作,我這就去給你買,要吃什麼?」
洛飛立刻站了起來,殷勤地問道。
現在他懷揣2300多塊錢,也算是一個大款了,區區食堂飯菜,隨便班長吃。
「跟你一樣。」
暮千雪毫不客氣地在他對面坐下。
洛飛答應一聲,立刻去了窗口。
暮千雪看著他盤子里的飯菜,兩蔬一葷,青菜,土豆絲,芹菜肉絲,還有米飯。
當然,還有一碗免費的紫菜湯。
對于有錢人來說,這顯然有些寒酸,但對于他來說,這應該是很不錯的菜了。
「班長,飯來了,你先吃,我給你盛湯。」
洛飛把餐盤放在班長的面前,又去拿碗舀了一碗食堂免費的紫菜湯。
暮千雪看著餐盤里的菜,比他多了一份土豆燒雞。
待洛飛端著紫菜湯過來時,發現班長正用筷子夾著盤子里的雞塊,放在他的餐盤里。
「我最近減肥,要少吃肉。」
暮千雪解釋道。
洛飛把紫菜湯放在她的旁邊,在對面坐下後,看著她道︰「班長還需要減肥嗎?以你的身高,我覺得還是太輕了。」
「你知道我的體重?」
暮千雪抬頭看著他。
洛飛當然知道。
那晚在小區與邪惡覺醒者戰斗時,抱過她的,班長個子高挑,卻柔若無骨,很輕的。
「以我的目力,看一眼就知道了。」
洛飛一臉淡然地道。
「目力?」
暮千雪挑了挑眉,盯著他心虛的眼楮道︰「你的目力那麼厲害,可以直接看出別人的體重嗎?」
「班長,這雞真好吃,你嘗一塊。」
洛飛把她剛剛夾過來的雞塊,又夾了一塊給她。
暮千雪眯了眯眸子,突然道︰「洛飛,你是不是抱過我?」
「沒有!」
洛飛心頭一跳,矢口否認。
暮千雪哼了一聲,目光戲謔地看著他道︰「男人都是這樣嗎?做過的事情,很快就忘記了。當初第一次任務,在洞穴中遇到毒蛇群進攻時,你就抱了我,粗魯地把我塞進了洞里,你已經忘記了嗎?」
洛飛︰「……」
「額,經班長這麼一提醒,我好像記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如此說來,我還真抱過班長,我真幸運。」
洛飛尷尬地笑了笑。
暮千雪盯著他看了幾眼,方低頭吃飯。
洛飛也不敢再亂說話。
暮千雪吃了幾口,把盤子里的土豆和芹菜里的瘦肉也夾給了他,道︰「洛飛,你需要好好補一補。」
洛飛心頭一虛,抬頭看著她。
「剛覺醒,要多補充能量。」
暮千雪一本正經地道。
「哦。」
洛飛繼續低頭吃飯。
暮千雪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洛飛,你跟美衣學姐之間……是不是有別的關系?美衣學姐剛剛說的那個她,就是給你做校服的,是誰?」
「就是她啊。」
洛飛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後抬頭笑道︰「就是美衣學姐,她傲嬌,不願意承認罷了。」
暮千雪蹙起了眉頭︰「傲嬌?不願意承認?洛飛,你不會是在說,美衣學姐喜歡你吧?」
「很有可能。」
洛飛看著她道︰「不然,她怎麼可能為了我一個人穿上貼身的校服,而出動關系,讓校領導把全校的學生都量一遍呢?」
暮千雪搖了搖頭,道︰「可能是別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你們兩個都知道,只是不願意說罷了。不可能是美衣學姐喜歡你,我了解美衣學姐,她心高氣傲,不會這麼輕易就喜歡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男生的。」
只見過幾次面嗎?
洛飛低著頭,眸中光芒晃動,恐怕從他考上晴川高中,或者從那個女孩回到京都後,她就已經在暗處見過他了吧。
暮千雪見他似乎不願意說,也沒再多問。
兩人吃完飯,又坐了一會兒。
暮千雪看著他道︰「你一會兒準備去圖書館嗎?」
洛飛想了一下,道︰「去琴房。」
他答應過清水美衣,要給梨衣彈鋼琴听的。
暮千雪道︰「洛飛,我還沒有听過你彈鋼琴的,可以去听一次嗎?」
「下次吧,這次,已經有人听了。」
洛飛看著她,有些歉意地道。
暮千雪愣了一下,道︰「誰?」
洛飛看向了窗外在陽光下搖曳的香樟樹,沉默了一會兒,方輕聲道︰「一個我虧欠了她一輩子的人。」
說完,站起身道︰「班長,那我走了,下午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暮千雪在座位上怔了怔,然後起身,又返回到了樓上。
包廂里。
清水美衣正拿著刀叉,在享用她專屬的鮮女敕牛排,看到暮千雪推門進來,臉上露出了一抹旁人很難看到的笑意︰「阿雪,決定了要跟我共進午餐嗎?」
暮千雪站在她的面前,盯著她那即便不做任何表情也美艷嫵媚的臉蛋兒看了一會兒,方道︰「美衣學姐,洛飛是不是有把柄在你手上?」
清水美衣放下刀叉,看著她道︰「怎麼說?」
暮千雪目光閃了閃,道︰「他剛剛提起了一個人,說他虧欠了對方一輩子,那個人,你應該也認識吧?」
清水美衣目光恍惚一下,搖了搖頭,道︰「不認識。」
「說謊!」
暮千雪目光灼灼。
清水美衣詫異地看著她道︰「阿雪,你對我使用了看破謊言的技能?」
暮千雪冷著臉道︰「我從不會對任何朋友使用這個技能。」
「很榮幸,能夠成為阿雪的朋友。」
清水美衣笑了笑,站起身,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然後從兜里拿出了墨鏡,戴在了臉上,道︰「不過,即便是朋友,也不能問的太多。阿雪,你以後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說完,她又喃喃地道︰「現在,我只想沒有任何人打擾這一段平靜的日子。」
「墨蘭,給阿雪上一份牛排。」
清水美衣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剛運來的,新鮮的很,別浪費哦。」
說完,走出了包廂。
「你要去哪里。」
暮千雪問道。
清水美衣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似乎沉吟了一下,方道︰「琴房。」
說完,關上了門。
暮千雪愣在原地,直到墨蘭端著熱氣騰騰的牛排進來時,依舊回不過神。
「咚……」
琴樓里,三樓走廊盡頭的琴室里,響起了鋼琴聲。
修長的十指,在干淨的黑白琴鍵上輕盈飛舞,敲響了一個又一個美妙的音符,撞擊在人的心靈上。
一曲罷。
洛飛轉過頭,看向了門口。
少女一襲白裙,長發如瀑,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眸子里滿是寧靜和溫柔。
「梨衣。」
洛飛輕聲喊道。
「洛。」
少女也輕聲喊道。
很快,干淨的黑白琴鍵上,多了一只修長縴細,白皙如玉的手。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安靜而默契地合奏著。
一曲,兩曲,三曲……
舒緩的琴聲在琴室中流淌,在窗外初秋的微風中和晌午的陽光下流淌,仿佛時光的咒語,帶著落葉翩翩起舞,帶著記憶從塵埃中浮現,帶著靈魂在陽光下舞蹈……
又一曲罷。
「梨衣,別……」
「洛,我欠你的……」
干淨的黑白琴鍵上,只剩下了一只手。
洛飛依舊坐在那里。
少女白裙如花,長發如瀑,蹲在了鋼琴下。
「咚……」
琴聲響起,卻有些混亂。
窗外落葉打著旋兒,在陽光下飛舞,一片一片,透過潔淨的玻璃,仿佛在偷看著什麼。
上課鈴聲時,洛飛從從琴樓跑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兒,琴樓某間窗戶里,突然響起了一聲咬牙切齒的怒罵聲︰「賤人!我要殺了你!嘔」
洛飛覺得自己不是賤人。
至少對于宋琪琪宋大小姐的一再撩撥和挑逗,以及暗示,都無動于衷。
洛飛,今晚我過生日,我爸媽都不在家,你就陪我一次,好不好?
我家的床又大又軟,睡著可舒服了
新校服好漂亮,我可以穿上睡覺哦,只穿里面的
洛飛,高二了,再不珍惜,你就永遠不知道女生的身上,其實除了眼膜耳膜腦骨膜以外,還有其他膜了
洛飛哥哥,晚上我一直叫你哥哥好不好?
哥哥不行嗎?那baba呢?
洛飛正襟危坐,進入賢者模式,一字沒回。
即便是同桌白富美童顏巨可愛小姐戳他,他都無動于衷,仿佛石化了一般。
但並沒有听進去老師在講台上講的一個字。
放學後。
洛飛跟著班長,一起去了車棚。
跟班長在一起的話,宋大小姐不敢太過放肆,而童大小姐,也只能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班長似乎變成了他的護身符。
「你騎,還是我騎?」
暮千雪打開了單車,看著他。
洛飛道︰「我喜歡坐在後面,看著班長長發飛揚,長腿……」
「打住!」
暮千雪一把抓著他,把他推到了前面,道︰「你騎。」
然後道︰「我喜歡坐在後面,看著洛飛同學短發飛揚,雙腿用力,一副干苦力的模樣。」
說完,「噗嗤」一笑,明眸皓齒,笑靨如花。
洛飛看了一眼,上了單車,載著她在林蔭小道上行駛,道︰「班長,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暮千雪想了一會兒,道︰「還可以吧,挺好。洛飛,你呢?」
洛飛道︰「我覺得挺好。」
暮千雪看著他那在傍晚夕陽的映照下,愈發干淨好看的臉頰道︰「你今晚要陪你姐姐去逛街嗎?」
「吃大餐,逛街,買衣服!」
那被夕陽染紅的臉頰上露出了笑容,雙眸神采奕奕道︰「有錢了,自然要出去享受一番。」
暮千雪像是被他的笑容感染,臉上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是啊,人生短短幾十年,大多都是苦多樂少,偶爾享受下,也是應該的。」
洛飛突然問道︰「班長出去享受過嗎?」
暮千雪沉默了一下,道︰「應該有吧,每次出去做任務,雖然危險,但能夠斬殺妖怪,救人,我覺得應該就是一種享受吧。」
「班長真偉大。」
洛飛由衷地道。
暮千雪苦笑一聲,道︰「偉大談不上,只是覺得身為覺醒者,有責任那樣做。」
洛飛用力蹬了幾下,任憑單車迎著夕陽飛馳,過了好一會兒方道︰「看來班長也很少出去逛街吃飯吧?估計連電影都很少看吧?」
暮千雪微微聳了聳肩,道︰「我不太喜歡這些,所以也不怎麼在意。」
「那是因為班長的家里,有個喜歡喝酒的爸爸,需要照顧。班長一個人出去,總是不放心,所以久而久之,根本就沒有心思和興趣出去玩了。」
洛飛嘆了一口氣,道︰「班長,其實我覺得我比你幸福。你家里,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在撐著,而我家里,以前一直都是洛嘉嘉幫我撐著。現在,我們一起撐著。」
暮千雪本來抓著座位下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抓住了他的衣服,目光看向了他的側臉︰「洛飛,你不是說,你以後會幫我分擔,幫我扛著嗎?是真話,還是假話?是幾天,還是……很久?」
「當然是真話。」
洛飛毫不遲疑地道︰「只要我住在這里一天,只要我與班長還能見面,這話就一直有效。」
「真的?」
「當然。」
「騙人是小狗?」
「不,是小貓,是被班長每晚在路燈下擼的小貓。」
「……」
單車突然在小巷口停下。
洛嘉嘉剛下車,帶著口罩,一臉冷漠地從車站走了出來,看到兩人後,腳步頓了下,走了過來。
洛飛把單車還給了班長,上前迎接道︰「是直接回家,還是直接出去?」
洛嘉嘉沒有說話,在單車旁停了下來,冷漠的眸子看向了推著單車的少女。
暮千雪微微低頭,緊張道︰「嘉嘉姐。」
洛嘉嘉站在那里,盯著她,一動不動。
空氣仿佛突然凝固。
暮千雪扶著車把的手心,很快多了一層汗,白皙的臉蛋兒,開始變紅。
「洛嘉嘉,別這樣盯著人家。」
洛飛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
洛嘉嘉終于開口,依舊是目光冷漠,面無表情︰「晚上一起。」
「啊?」
洛飛和洛嘉嘉,頓時一起愕然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