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琴室里，琴聲流淌。
如清泉，如晨霧。
如窗外的秋天，如被風吹舞的落葉。
如飛揚的青春。
如看不見，模不著，卻在眸中悄然刻下成熟與滄桑的時光。
洛飛坐在鋼琴前，十指輕盈飛舞，意識與靈魂在琴聲中徜徉，漸漸飛遠。
眼前是黑白的琴鍵，眼里是璀璨的星空。
少女安靜地站在旁邊，一襲白裙，長發垂落，如畫里的人，純白干淨，安安靜靜，一動不動，像是他的點綴。
一曲罷。
洛飛沉醉了片刻，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意識漸漸飛回，靈魂漸漸歸竅，腦中恢復了清醒。
十指依舊放在琴鍵，等待著。
少女伸出縴白的食指，點在了琴鍵上。
「咚……」
洛飛的十指，又開始舞動起來。
《致愛麗絲》，《小王子的花園》，《海邊的瑪格麗特》，《少女的祈禱》，《愛之夢》……
少女的手指，每點幾個音符，就很看到他輕盈的手指下，開始在黑白鍵上飛舞。
小小的琴室里，流淌著一首又一首的經典曲目。
少女開始與他合奏。
《夜曲》，《秋日的私語》，最後是《夢中的婚禮》。
當洛飛第一次彈奏出理查德的《夢中的婚禮》時，少女有些失神的眼楮，頓時綻放出了美麗的光芒。
「什麼，曲子？」
她輕聲問道，縴長的手指放在了鍵盤上，仿佛在跟著他手指剛剛走過的軌跡，在心中演繹著。
當洛飛告訴她「《夢中的婚禮》」時，她又讓他彈奏了一遍。
然後，第三遍時，她開始跟著彈奏起來。
兩個人，兩只手，在黑白琴鍵上輕盈地舞動著，從一開始的緩慢與生疏，很快變得輕快與流暢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首經典的曲目，在兩人的配合下，仿佛被演繹出了另一種節奏與感情，輕快與憂傷，孤獨與回憶，美好與曾經……
但並沒有明天。
夢依舊是夢，只有昨天。
一曲罷。
洛飛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已經一點半了。
他從琴鍵上放下手指，轉頭看著身旁的少女，輕聲道︰「我該去上課了。」
少女好像沒有听到他說話，依舊站在那里，目光恍惚而沉醉地看著手指下的鍵盤，意識不知道已經飛到了哪里。
洛飛站起來告辭。
走到門口，打開門時，身後突然傳來她的聲音︰「洛，等……」
洛飛轉過頭看著她。
她緩緩地走了過來，站在他的面前，靠的很近，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突然踮起腳尖，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親吻了一下。
柔軟粉女敕的嘴唇觸踫上的一剎那，洛飛心頭一顫，定在原地沒動。
如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少女松開了他，清純而嫵媚的眸子看著他，輕聲道︰「這，不是，我的初吻……」
洛飛沉默良久，也道︰「我也不是我的初吻。」
他的初吻，好像已經被那位變態學姐給奪走了，就是她的姐姐。
又好像不對。
根據洛嘉嘉所說，十一二歲時，那個鄰家女孩也跟親過嘴。
看來，他的初吻早就不在了。
不過，這女孩為什麼突然要吻他呢？
不可能就因為他彈奏了幾首曲子，就喜歡上他了吧？
「為什麼親我？」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如果換做旁人，或者她那位變態姐姐，他早就動粗了。
實在是這女孩看起來太縴弱，太安靜，又太讓他心情寧靜和舒服，孤獨的模樣看著也令人憐惜，像是曾經的他，他根本沒法下手。
女孩沒有回答，只是道︰「明天，來。」
「明天可以來，但不準再這樣了。」
洛飛看上課的時間快到了，說了一句，出門離開，幫她關上了門。
下了樓，走出琴房，走在柔軟的草坪上，洛飛模了模嘴唇，感覺剛剛的感覺很奇妙，雖然有些猝不及防和驚嚇，但……竟然不討厭。
嘴踫嘴有什麼好喜歡的，嘴踫錢才會令他興奮。
下午最後兩節課，是自由活動課。
暮千雪帶人拿了體育用具，在操場上鍛煉。
架不住眾人的邀請，暮千雪再次穿上了青春靚麗的排球服，扎著馬尾，露著雪白的大長腿，跟著眾女生打排球。
童顏顏同學也被邀請加入了進去。
在知道那些男生圍觀時齷蹉的想法後，暮千雪直接板著臉，把所有男生都趕走了，不準男生過去觀看。
那些男生只能去打籃球踢足球和玩別的體育運動。
不過還是有幾個男生，戀戀不舍，在遠處偷偷看著那些到處跳動的美少女身影和美少女胸部。
雖然站得遠，看不清楚，但腦海里能夠想象的出來。
洛飛在圖書館看了兩節課的書，快放學時，方來到操場準備集合。
這個時候，班里的美少女們依舊在揮汗如雨，激烈地打著排球，或圍在旁邊助威加油，充當啦啦隊。
「班長加油！班長加油！」
暮千雪的呼聲自然最高，但她根本就沒用全力，有時候甚至故意不去接球。
呼聲第二高的是童顏顏。
當洛飛听到呼聲，來到近處觀看時，發現童顏顏同學小臉紅彤彤的，白皙的額頭上脖子上美腿上，滿是亮晶晶的汗水，眼楮里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排球飛來時，她笨拙地上前迎接，手沒有接中排球，倒是胸部接中了。
令人嘆為觀止的是，那排球竟然也被彈了起來，被旁邊的班長一巴掌拍了出去，像是在拍一個流氓。
「顏顏加油！顏顏加油！」
童顏顏跑動起來最壯觀，也最可愛，當然，會經常摔跤，所以很多女生都在為她加油，怕她突然泄氣不玩了。
「球球球，球撞球！顏顏別怕，勇敢沖上去，別人只有兩只手，你還有……」
嗯？
洛飛轉頭看去，喊話的是宋琪琪。
宋琪琪也穿著白色的排球服，看著身材苗條，腰肢縴細，雙腿又白又直，不過膝蓋好像剛剛摔破了，身上也滿是汗水，手里正拿著一瓶水，一邊往嘴里灌著，一邊喊著，水順著下巴流淌下去，流進了脖子，流進了衣服……
說實話，這女生的相貌和身材，在學校還是排在前面的，可惜脾氣不行，名聲也不太好。
兩隊人員稍作歇息，又開始了最後一場戰斗。
暮千雪站在最後面，個子最高，而且又最漂亮，一雙大長腿最為顯眼，與白白女敕女敕大大的童顏顏同學，是全場最為矚目的焦點。
她轉頭看了一眼呼喊的人群，頓時一愣，目光定在了秦菲和方思彤的後面。
猶豫了一下，她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飛過來的排球，突然跑上去，一個跳躍，「啪」地一聲，遠遠地倒扣在了對面的地上。
「哇！班長威武！班長威武！」
眾女生頓時起身歡呼起來。
暮千雪弓著身子，突然開始認真起來。
「喂！喂！洛飛，你怎麼來了？班長說了，不準男生過來觀看！」
方思彤喝水時，轉過頭瞄了一眼，突然發現了身後的洛飛。
她依舊記得那天在公交車上，這個壞家伙說她的耳朵像是豬耳朵，所以每次看到這家伙就生氣。
旁邊的秦菲听到了，也轉過頭看來，頓時怒道︰「洛飛！走遠點！不準你偷看！」
洛飛一臉懵，打排球而已，怎麼就不能看了？他光明正大地站在這里看，怎麼叫偷看呢？
不過，在被這兩名女生喝斥了兩句後，他仔細掃了一眼，發現這里除了他以外，的確沒有其他男生了，真是奇怪。
「哼！還不走嗎？再不走，我要叫班長了！」
方思彤叉著小蠻腰道。
站在前面的宋琪琪听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洛飛後，頓時目光一亮，立刻跑了過來，一把拉開叉著小蠻腰虎視眈眈盯著她心上人的好友，生氣道︰「彤彤，不準你靠我家洛飛這麼近！不準你瞪他！」
方思彤︰「……」
旁邊的秦菲氣道︰「琪琪，你見色忘友！」
「我就是！」
宋琪琪一點都不感到羞恥，還很得意，無視兩個好友幽怨的眼神，把手里剛剛喝過的礦泉水打開，遞到了洛飛的面前，上面還沾著亮晶晶的口水，討好道︰「洛飛，喝水，別理她們，站在這里看就是。」
洛飛沒有接，只是很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不能讓男生在這里看？」
方思彤冷笑一聲，正要譏諷時，宋琪琪頓時滿臉得意地看著兩個好友道︰「看到沒，還是我家洛飛單純，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面想。哪像那些齷蹉男生一樣，滿腦子都是腿和胸部，惡心！」
「腿和胸部？」
洛飛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些在排球場上奔跑跳動的美少女們，終于反應過來。
「看吧看吧！琪琪，你這一提醒，他的眼楮就開始發直了，專門向人家的腿部和胸部瞄呢。」
方思彤譏諷道。
洛飛收回了目光，準備離開。
宋琪琪連忙道︰「洛飛，沒關系的，我才不是那麼小氣的女生呢，你盡管看就是，顏顏的胸部你又不是沒看過，班長的美腿你也看過，就站在這里看，我看事誰敢趕你走！」
說著，轉過身，與他站在一起，叉著小蠻腰，目光犀利地瞪著方思彤和秦菲。
秦菲忍不住好笑道︰「琪琪，你傻了吧？你的確向這家伙表白了，可是人家還沒有答應你呢，你怎麼就開始自認這家伙的女朋友了呢？」
宋琪琪立刻生氣道︰「那不是遲早的事情嗎？是吧，洛飛？」
她轉過頭，看向旁邊的少年，可是，卻看了個空。
洛飛已經走了。
「噗嗤——」
方思彤突然噗嗤一聲，然後「鵝鵝鵝」地笑出了鵝叫聲。
秦菲也跟著笑了起來。
宋琪琪頓時惱羞成怒，跺腳道︰「笑個屁！不準笑！再笑把你們的胸帶扯出來！」
說罷，轉身追著洛飛而去。
「哎，也不知道琪琪發什麼瘋，怎麼突然就喜歡上那個家伙了呢？而且還這麼痴狂。」
「就是，真是無法理解，琪琪以前可是很討厭他的。」
兩名女生笑完後，又開始唉聲嘆氣地討論起來。
暮千雪在場上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又退到了後面，等待拍球自己過來，消極打球。
旁人都以為她累了。
放學後。
洛飛再次跟童顏顏保證︰「我就回家吃個飯，吃完飯後我就坐車去找你。」
童顏顏撅著嘴巴道︰「為什麼還要回家呢？就不能跟我一起回家吃飯嗎？」
洛飛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柔和與復雜，輕聲︰「家里有人等著我吃飯，不然，她一個人不會吃飯的。」
「誰啊？你爸媽……」
童顏顏突然想起，班長好像說過，洛飛同學家里就只有一個姐姐。
「哦，好吧……」
她低下頭，很委屈地道︰「洛飛同學，今晚你要是再不去，我……我就真的再也不要理你了，我發誓……」
「我保證，我保證今晚一定去，如果不去，我就是……就是小狗！」
洛飛舉手保證。
童顏顏悶悶不樂地背著小書包離開。
洛飛嘆了一口氣，走向了正在前面等著他的班長。
自從上次騎單車帶著班長回家後，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和默契。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是不可能騎班長的單車，也不可能帶著班長一起回家的。
但他跟班長的關系，已經非同尋常。
班長救過他，他救過班長，班長知道他的秘密，他也知道班長的許多事情。
兩人的關系，似乎比朋友要更加親近和緊密。
不然昨晚在全身滾燙難受的快要爆炸的那一刻，他也不會第一時間想到去找班長。
自從那晚班長把他殺人的事情默默地承擔下來以後，他對班長的信任和感情，就跟深了。
當然，依舊是朋友關系。
「洛飛，以前我一個人騎單車回家時，總是感覺路好漫長，街道上的行人和汽車也很吵人，想到家里，每次放學也很不願意回家。現在……似乎不那麼覺得了。」
暮千雪坐在單車的後排，長發飛揚，神情復雜地感嘆道。
洛飛蹬著單車，在街道上穿梭，想了想，道︰「可能是不用自己蹬單車了，力氣省下來了，不累了，也就覺得一切都變好了。」
「是嗎？」
「我覺得是的。」
「可我怎麼覺得是因為你的緣故？」
「的確是我的緣故啊，沒有我幫你蹬單車，你會這麼輕松？你會有機會坐在後排吹風，你會有這麼多力氣和精力在夕陽下胡思亂想和感慨？」
「懶得理你。」
「剛好，我累的也懶得說話。」
「……」
「啊！班長掐我腰干嘛？男生的腰是不能隨便掐的，那里有重要的部位。」
「呵，什麼重要的部位？」
「腰啊，腰難道還不重要嗎？」
「就要掐！」
「啊！還有腎，腎很重要的？」
「呵，怎麼重要了？」
「尿尿啊，腎壞了，就變成電視上說的那樣了，尿頻尿急尿分叉尿不盡了。」
「……」
洛飛蹬單車很快。
兩人拐進小巷時，剛好六點。
洛飛在第一個小區停下了下來，把單車交給了她，正要告辭回家時，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班長，差點忘了，酒！你爸爸平時都喝什麼酒？我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三瓶，你幫我帶回去給他。」
暮千雪看著他道︰「你為什麼不自己送過去？這樣顯得有誠意。」
「我今天有事，不能過去。」
洛飛歉意道。
暮千雪蹙了蹙眉頭，推著單車離開，道︰「那就明天吧。」
「可是明天……」
「後天也可以，你自己送，我不幫你。」
暮千雪騎上單車快速離開，連招呼都沒打，拜都沒拜。
洛飛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納悶︰怎麼突然就生氣了？認識這麼久，他還真沒發現班長是個愛生氣的小氣鬼啊。
奇怪。
洛飛懷著忐忑不安視死如歸的心情回到了家，準備接受長腿小兔子女王最殘酷的懲罰和凌辱。
但奇怪的是，廚房里沒有人，飯桌上也沒有菜。
「不會吧？氣的連晚飯都不做了？」
洛飛看著門口的鞋子，過去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間門，發現她躺在床上，正在睡覺，猶豫了一下，輕聲喊道︰「洛嘉嘉。」
洛嘉嘉閉著眼楮，一動不動。
洛飛愣了一下，心頭頓時咯 一聲，想到了什麼，連忙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洛嘉嘉！」
他加大了聲音，語氣變得急促，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滿臉凝重和忐忑的表情。
體溫是正常的。
正在他疑惑時，洛嘉嘉突然睜開了眼楮，看著他道︰「你在干嘛？」
聲音有些小小的沙啞，像是睡覺剛醒的時候。
洛飛連忙蹲下看著她，道︰「你怎麼了？身體哪里不舒服？需要去醫院嗎？」
洛嘉嘉盯著他看了足足一分鐘，方道︰「你早上強迫我吃的，是毒藥嗎？」
洛飛︰「……」
看！這丫頭果然又再胡思亂想了！
幸好他回來了！
「洛嘉嘉，我在眼里，就那麼惡毒嗎？你不會躺在床上躺了一天，準備等毒發身亡吧？」
洛飛感覺好委屈。
在這丫頭的心中，他就那麼不堪嗎？
洛嘉嘉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方道︰「你自己做飯吧，我再睡會兒。」
洛飛愣了一下，又伸手模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聲道︰「你到底怎麼了？是累了，困了，還是身體不舒服？你告訴我。」
洛嘉嘉閉上了眼楮，過了片刻，方聲音沙啞地道︰「可能是累了……想睡覺。」
洛飛松了一口氣，站起身道︰「那你好好睡，我去做飯，晚上想吃什麼？我可以出去買。」
「隨便。」
洛嘉嘉的聲音變得很小了，像是要睡著了。
洛飛不敢再打擾，幫她扯好了被子，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門。
進了廚房，想了想，他決定先去找班長借手機用一下。
對不起了童顏顏同學，家里突然有事，今晚又去不了了，明晚吧，明晚一定去，我保證！
他心里想著，打開門，下了樓。
對于他來說，雖然朋友和任務都很重要，但跟洛嘉嘉相比……
根本就不用比。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洛嘉嘉更重要了。
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