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血獄古城。
一處恢弘的建築中,一間高聳的閣樓上,此刻聚集著幾位男男女女。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遙望遠方,淡淡道︰「人王入碑道了。」
「大人,真要對人王出手嗎?」
中年男子話語落下,一旁的一位魁梧生靈微微凝眉。
那中年男子見其看過來,微微躬身道︰「此代人王只是道一境,對大局並無任何影響,神殿也並未下令,其他神殿對此代人王的態度也很模糊」
「我們冒然對他出手,屬下覺得得不償失。」
人王是星海的敵人沒錯,但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已經足以了解許多辛秘了。
此次行動,沒有任何神殿出面,都只是神殿下屬的勢力在行動,這其中要說沒有蹊蹺,他是不信的。
神殿之間也不是安然無恙的,此番他們血獄神殿打頭陣,如若違背了身後某些存在的安排,那結果可想而知。
那魁梧生靈遙望遠方,輕笑道︰「神殿之間互不統屬,我血獄神殿並不懼怕任何一座神殿,況且我殿神主與神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我們,沒有神諭就是最大的神諭。」
中年男子有些猶豫,不過片刻後,還是開口道︰「屬下擔心,擊殺了人王,會導致那些存在徹底和我們為敵,那群「長生者」現在只在意長生,也一直不管其他事物。」
「另外,屬下听聞,神主冕下也大限將至」
中年男子話語未落,那魁梧生靈臉色瞬間冰冷了下來,冷冷道︰「你在懷疑什麼?神主冕下也是你可揣測的?神主冕下對神的虔誠需要你來質疑?」
閣樓旁的幾位男男女女都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被審判堂帶著的中年男子,雖然他們心中也有疑惑,但卻不敢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星海深處諸多勢力這樣大的動作,神殿要說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神殿雖超凡于外物,不在乎這些。
但要說一點也不過問,誰信?
他們本身就是出自星海深處的各大勢力,被神殿賜予神啟後,方才尊為神子。
在來時,他們就被各家長輩叮囑過,一切按照鎮守使的吩咐行事,這本沒什麼奇怪的。
他們雖貴為神子,但可不是真的神靈之子。
鎮守使乃是神殿外放的封疆大吏,兩者之間的差距可不是一點半點。
但當他們見到鎮守使時,無一例外都被叮囑過一些很不尋常的囑托,對于神殿的安排,鎮守使也是緘口莫言,好似神殿根本不知曉此時一般。
這太不尋常了!
如果不是自家長輩沒什麼異動,他們都要懷疑鎮守使是否放棄對神靈的信仰,星海深處是否又要掀起一場褻神風波
就在閣樓上陷入一片冗長的死寂時。
界道上空。
一方巍峨的天宮在其上端落而立。
天宮內只有寥寥兩人,其余散發如淵氣息的強者,均在宮外靜立。
見下方閣樓的一場小風波後,在天宮東方一名身穿華貴袞服的老者,輕聲道︰「你們對所謂的神好像也並不虔誠。」
在天宮西方一名身穿鎏金神袍的少年,無聲地笑了笑。
「神不在乎世人是否對他虔誠,神是無私且偉大的,他的榮光會灑向任何他能照耀到的生靈。」
「包括萬界?」
老者輕笑道︰「萬界有許多虔誠的信徒,卻看不到你神的榮光。」
那身穿鎏金神袍的少年並沒有想象中的怒意,眼神平和,看向下方,溫笑道︰「你無須試探我,我如果想動人王,你攔不住我。」
「但你不敢動,你們的神如果沒有他,蘇醒不了。」
話語落下,那神異少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歲月星君並不知曉此事,是那些長生者」
兩人都沒再說話,剛剛出聲的少年,沉默了一會,又道︰「我神曾說,帝尊已經站在了世間的巔峰,他是行走世間的唯一神靈,這方天地本沒有可阻攔他的存在,但他最終卻死了,連帶我神也被排斥出這方天地」
「千載可稱,一人而已!」
少年沒有說什麼離間的話語,意思卻是表露無疑。
那些長生者告訴你的事實,並不一定是事實,甚至他們本身便是帝尊隕落的罪魁禍首。
那少年繼續道︰「星海與萬界並不一定是敵人,我神也曾助過帝尊,古天庭的很多造物都有我神的痕跡,你族永鎮的幽冥泉便是我神與帝尊的產物之一。」
「也許吧」
老者喃喃一聲,這話,顯然代表了不確定。
少年輕笑一聲,也不在這事上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一句。
「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們才是你最大的朋友。」
「人王現在太弱小了,如若有必要,我會為他開啟神願之地。」
「你死後,我神殿不會與人王為敵,甚至在某些時候,我會親手助他,助他成道,這是我代表神殿對你的承諾。」
老者腦海中閃過一個個念頭,最終冷漠之色散去,輕聲道︰「無須代勞,我會親手將他手中的烽火點燃。」
那少年搖了搖頭︰「他不會相信長夜將至的,因為火把就在他手上。」
「天下看燈者,看燈燈外,看煙火者,看煙火煙火外,未有身入燈中,不知其為王宮內之煙火,亦不知其為煙火內之王宮也。」
「我會將他的火把澆滅,再給他點燃。」
少年對于老者的狠辣搖頭一笑,他遙望下方的天地,淡淡道︰「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馱尸老人的氣息,你去找過他。」
在那極為遙遠的時代,曾有一片海,海中諸神的骸骨如山,有位無敵者曾在那大戰萬年
——眾神陵地
「我向他許諾了你的神尸。」
老者說完,身軀一陣變幻,最終消失于天宮。
少年看著漸漸淡去的老者身影,輕笑道︰「能得他的青睞,榮幸之至!」
待到老者徹底離開了天宮,少年臉上又重新掛起了那寶相之態,朝著宮外靜立的星海強者道︰「現在讓我們一起在這昏暗的世界,見證光明的誕生。」
「是,神主冕下!」
九州王庭,壺內洲。
經過太青界歷練一事,別的成果現在還看不出什麼,但各大學宮之間的交流明顯是頻繁了許多。
羊舌學宮,一群少男少女正在藏經閣樓前圍坐,登高望遠,看著宮內正在互相友好切磋的學子們。
「我去學宮的藏經閣看過,但自洲門關閉後,閣樓頂層已經被學宮長老封鎖了。」
「我們也是。」
「看來,陸朝歌說的正確的」
一眾學子正說著,忽然有人低吼一聲︰「正主來了,問他!」
陸朝歌看著抓著他的項昆侖,還有將他圍成一團的一眾學子,皺眉道︰「你們這是?」
項昆侖一邊抓住陸朝歌的衣衫,一邊咧嘴道︰「沒什麼,你上次給我們說的那個,我們已經確認過了,你還知道些什麼,和我們說說唄。」
陸朝歌頓感頭疼,你小子真行!
還以為我騙你玩呢。
剛想說些什麼,陸朝歌臉色陡然大變,扭頭看向天穹。
「烽火映照,出大事了!」
陸朝歌喃喃一聲,幾百里外,幾道通天的烽火沖天而起,好似貫穿了天上地下,清晰可見。
王庭有大陣環伺,壺內洲更是在王庭的演化天地中,處于絕對的中心位置。
有敵來襲,烽火有感,映照諸天。
能引發烽火映照異象,一般的強者來襲,絕對做不到這樣。
那是道境的氣息!
「一道三道九道」
陸朝歌臉色慘白,驚懼道︰「最少九尊道境來襲,快走,出事了!」
而就在他喊出來的瞬間,天穹的烽火映照異象瞬間消散,無盡的烽火蔓延而上,將天穹渲染成一片赤海。
在那赤海中,有無數浪花掀起,更有道道江濤巨浪在澎湃。
這還不夠,在東方,一股巨大的駭浪突兀升起,赤海迸發海量烽火在與之抗衡,但奈何太多了。
一地傳一地,一方傳一方
片刻後,赤海已是一片險惡。
駭浪包圍了整片赤海,甚至在赤海的其他方向,也有未知的氣息在升起,只是天穹太小,不足以映照。
「炎黃院長!!」
「我知道!」
商祺臉色變得凝重無比,一邊想壺內城飛去,一邊思緒雜飛。
此刻,天穹早已被強大的威嚴覆蓋,道境的氣息,一道接著一道,貫穿了整個壺內洲。
在這種情況下,王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傾覆。
關鍵的關鍵他不知曉現在是否要按照自己殿下吩咐的那樣,喚醒萬里長城這宗神物
陡然間,天穹異象大亂,壺內洲任何一個生靈都能察覺到這種變化,豈能不亂,豈能不慌?
商祺看著天際趕來的眾院長,當即道︰「各學宮務必配合洲府的行動,安撫好百姓,其他事宜稍後再議。」
隨後看向陸朝歌等人︰「各自帶一隊學子去壺內各域,特別是新立的太青域,一切等待學宮命令!」
他沒有說等待府邸命令,平常之時,壺內府邸自然最大,學宮也不會干涉府邸的行政權力,安心育民即可。
但現在
而此時,壺內府邸。
羅淨梵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天穹的異象,在第一時間就將隸屬于壺內官府的修士全部派出,嚴布四方,預防一切可能的混亂。
「府長,學宮院長到了」
羅淨梵忽然臉色一變道︰「請各位院長到府邸。」
他知道,學宮眾院長這是不相信他,也含有警告之意,那天象太恐怖了,說王庭傾覆之日在此刻,都有人信
早在壺內洲發現烽火映照之時,王庭御之天內,一輪碩大的烽火之日便橫空而立,無盡的烽火輝光傾灑,光焰滔天。
「鐺——!」
驟然間,天地虛空有漣漪蕩起。
一道赤霞在天際出現,映紅了御之天,是一面赤旗。
就在赤旗顯化出現的剎那,滾滾血煞沖天而起,化作血雲連綿將天空都遮蔽。
「隆隆——」
倘若千軍萬馬在奔騰,虛空在劇烈晃動。
高天下方,一隊又一隊的將士踏空而來,殺氣沖天。
這些將士身穿森寒的戰甲,騎坐在鱗甲寒冽的古獸之上,腰跨戰刀,手持長戈,寒光閃爍。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輛輛厚重肅殺的青銅古戰車。
在古戰車的更後方,是兩座巍峨古老的戰爭古城。
而此時,兩座古城之中皆有戰旗升起,漫無邊際的無數鐵騎銳士在廣闊的天際肅然而立,可以看到一桿赤色王旗在血煞勁風中獵獵作響。
「噠——」
就在這時,一人一騎自天際出現,緩緩前行。
下方的將士們瞪大眼楮,本來還算平穩的呼吸猛然間急促起來。
少年披甲提刀,跨馬而行。
古城中月無痕與丁恢隔空對視一眼,腦子一片雪白,急忙現空,畢恭畢敬的喊道︰「末將參加吾王!」
顧川臨近兩人後,輕輕嗯了一聲。
戰馬繼續緩緩向前踏出,一聲一聲仿佛是踏在天地之上,也踏在下方九州將士的心上。
勒馬停步,披甲加身的顧川望向遠方,伸手將那映照在空的人王旗抓來,抗在肩上。
月無痕見狀不敢出言,丁恢卻敢。
「殿下,王不可動兵!」
顧川笑道︰「人王詔令,讓本王看一看我人族鐵騎的風采!」
這是他第一次自稱本王。
人王披甲,唯戰矣!
丁恢嘴角苦澀,深吸一口氣︰「末將領命!」
月無痕也跟著丁恢躬身而退,退入古城之中,扛旗而出,立于天際,兩人相距顧川半米,始終不向前跨越半步。
「人王有令,諸將凱旋!」
從古城深處不斷有身著戰甲的軍士踏出,他們全部身穿紅色盔甲,手持金戈,齊聲大喝︰
「凱旋!」
人族將士高舉著那桿御之大 ,在天際下沐浴著烽火的光輝,向天際的天門而去。
厚重的鎧甲交擊出一首凱旋之音,在天地久久回響。
他們仿佛生而為戰!
在踏出天門的一瞬間,一支骨哨箭從遠方劃來,帶著淒厲的鬼嚎,釘在天門的前方的虛空之上,哨箭之下有一塊沾染血跡的頭骨在無聲地哀嚎。
顧川伸手一揮,哨箭瞬間化成灰燼,那頭骨丟下,被丁恢接過,捧在手中。
遠方的星空下,一方人族,一方星海生靈,兩方就這樣靜靜的屹立在星空下。
另一邊,星海陣營中,梵山看著前方憑空出現的天門,並無多少驚訝。
傳送之物,星海有很多。
他站在星海陣營的前方,道二之境的修為,讓他被血獄古城內的大人點為副將之一。
他看著天門前的那些小不點生靈,這就是他們的敵人嗎?
卻見,那群在天門下出現的生靈中,有一披甲少年。
只見他緩緩把一桿大 屹立身旁,隨後從身上輕輕扯下一抹的紅布,將其手下手中的頭骨接過。
紅布輕覆其上,血跡月兌離,頭骨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