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談剛開始，主持人就拋出這麼勁爆的問題，台下的觀眾們登時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紛紛看向修齊遠，想知道這位如今擁有偌大名聲的董事長到底該如何作答。
主持人的問題很刁鑽，但縱觀團團科技，又或者說修齊遠的成長史來看，熊廠又或者更直白些說，熊廠的那位主人確實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如果沒有牛華騰在董事會上一言定論，給了修齊遠第一桶金去創辦團團網，也就沒有如今團團科技的鼎盛輝煌。
說造化弄人也好，命中注定也罷，如今團團科技的修董和自己的恩師拔刀相向，大有魚死網破的趨勢，確實讓看好戲的外人覺得唏噓不已。
修齊遠沒著急回答，轉動了圈話筒之後開口道︰「我知道外面有很多傳言，什麼版本都有，眾說紛紜之下我偶爾也會思考這個問題，就像褚大哥說得這般，牛總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因為企業的發展理念而造成了些許的摩擦，我算不算背信棄義，又或者說牛總養了一頭白眼狼？」
主持人叫褚亮，被修齊遠稱呼了聲大哥，也沒辦法再繼續裝出嚴肅的樣子，面部表情微微松動笑了起來，示意修齊遠繼續說下去。
修齊遠輕輕咳嗽了聲，接著說︰「外界有趣的言論很多，其中一個說，我拿出微信紅包作為投名狀，算是站在了北極熊科技這邊，幫助他們對抗阿狸霸霸以此搶佔移動支付領域，但我要說的是，微信紅包的後續一切利益都與我無關。」
「之所以給熊廠這個殺手 ，而不是給阿狸霸霸」修齊遠微笑道，「實在是因為阿狸霸霸不需要。」
褚亮端著話筒補充︰「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如果當初是阿狸霸霸需要紅包，你也會給他們。」
修齊遠點頭︰「我對這兩家偉大的企業沒有任何偏向，我需要的是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以此為後續的團團網和抖音的誕生鋪路。」
褚亮微笑起來︰「修董的思路很清晰，但請正面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可以嗎？」
到這，褚亮又突然改了口︰「當然，如果修董不想回答也行，我可不想因為一場采訪得罪移動端最大流量的實際掌控者。」
台下響起陣陣輕笑，修齊遠擺擺手︰「我向來反對網暴。」
「修董的意思是，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
修齊遠微笑道︰「我很感謝創業之初，熊廠和牛總對于團團網的全方位支持，同樣也很感謝他們的慧眼識珠，但這並不代表我作為一家擁有獨立自主權力的互聯網企業老總必須無條件服從熊廠的規劃。」
「所以當熊廠想要吃掉我的時候，我不會坐以待斃，至于罵我白眼狼也好，心有愧疚也罷，這些不是我放棄實際控制團團科技的理由。」
褚亮來了興趣，迫不及待說︰「熊廠想要當團團網的控股資方，這點大家都知道，可最後卻只佔了最初的八千萬份額的投資股份，而我听說，就算是這八千萬的份額也很快就要被修董您給消磨掉了。」
修齊遠點頭︰「是的。」
「這又是怎麼做到的？」褚亮看了眼台下，微笑著說，「在團團網初露崢嶸之際，熊廠內部就對修董有過想法和討論，熊廠未來的太子爺嘛，我們都听說過這個名號，而令人玩味的是，當修董你剛剛戴上這個稱謂之後，熊廠里那位曾經的太子爺，很快就主動辭職了，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故事？」
熊廠，太子爺，地位，這三個因素組合在一起，就足夠外界浮想聯翩，直到衍生出無數版本。
有說牛華騰愛才心切，不惜干掉了風投部門最被看重的副總裁倪子杰，也要捧修齊遠上位，也有說熊廠的那一輪大換血早就蓄謀已久，倪子杰只是個開端罷了。
「褚大哥確實是個資深媒體人，也非常知道觀眾們想看什麼內容。」
修齊遠笑著看向褚亮︰「在我看來，企業規模大到熊廠這種地步，任何的人事調整就不太會按照老板的喜好安排，肯定從大局出發，已公司利益為最高目標，我可以負責任的說，熊廠內部的人事調整，不是為了讓我當太子爺而發起的。」
褚亮翻了翻手中的提問卡片，發現了一個細節︰「如果沒記錯的話，熊廠內部調整的同時，修董你也在自己的地盤來了一次徹頭徹尾優化工作，裁撤的職務超過四十多個，當時團團科技總部員工數量加起來貌似也才不到兩百人。」
「這個數字超過了五分之一啊。」褚亮感慨道，「你當時才十九歲，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魄力。」
修齊遠不假思索的回答︰「我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不是拖後腿的人。」
褚亮問︰「這是否說明，你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
「沒錯，我的權力非常重，不允許企業內部有違背和異議。」修齊遠看著褚亮，「這就是為什麼從一開始，團團科技就沒有合伙人的原因，我只需要下屬給建議，而不是意見。」
褚亮問︰「能否說的詳細些？」
台下的觀眾原本以為今晚只是一場最尋常不過的對話，無非夸夸團團科技，說些不痛不癢的話題，甚至有可能修齊遠還得賣一波慘來博同情，但萬萬沒想到，修齊遠和褚亮的這番對話，字字都有內容，他們無比期待修齊遠的回答。
「當然可以。」
修齊遠端起水杯喝了口，潤潤嗓子︰「就比如最初團團網有了些許的成績後，熊廠準備加大投資做最大股東，當時公司內部就分成了兩派，支持加入北極熊系的聲音非常大，甚至蓋過了我的權威。」
「很多中層甚至在私下聚會時公開表示，如果我繼續抵制熊廠的注資，那就是不知好歹，遲早會被熊廠整倒台。」
「企業一旦失去凝聚力就意味著分崩離析，我只能把那些理念不合的人清除出去。」
褚亮笑著搖頭，感嘆︰「修董確實有魄力，這種性格是娘胎里帶出來的，還是後期生活中耳濡目染養成的？」
「兩者皆有吧。」
修齊遠說道︰「我的父親是一名現役軍人，哦對了，在這里要澄清一下，我爸軍餃不低，但離將軍還有很遠的距離，我的爺爺是個普通的下鄉知青，一輩子都留在了農村，我們全家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沒有任何背景。」
修齊遠三番五次扛過熊廠和阿狸霸霸的攻擊，網上對于修齊遠的家庭早就有過剖析，各種夸張言論都有。
解釋完，修齊遠繼續說︰「我的父親二十多年來都在一線作戰部隊工作，造就了他雷令風行的做事風格，同時也深深影響了我，他經常說，對于敵人不能手軟但視情況可以手下留情，但對于叛徒必須清除，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叛徒，比正面的敵人可怕，他們的每一刀都會戳在我最痛的地方。」
褚亮不停點頭，然後問︰「修董，現在團團科技和熊廠又因為版權之爭在互相拉扯，你有信心打贏這場戰嗎？」
「與其說打贏，不如說是在掙月兌。」
「掙月兌什麼？」
「掙月兌熊廠對後輩們的掌控。」修齊遠笑道，「我和很多同行們聊過，這其中志同道合的朋友們想法都如出一轍。」
「是什麼？」
「如果我們這幫拉起一個隊伍自己創業的人，想要頭頂有個大哥管著，時不時對你指手畫腳，公司的走向和發展全都得經過大哥的同意，那我們出來創業干嘛，干脆找個班上得了。」
「為什麼創業當老板？」
「圖的不就是個逍遙自在嗎。」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下面的青年企業家們紛紛致以最熱烈的掌聲，不少人甚至站了起來，神情激動。
年長些的大佬們微笑不已，看著周圍興奮的年輕人，心中頗有感慨。
台上那個年輕人，當真是做了個好表率啊，帶著其余小年輕都開始不听話了。
台下坐著不少年輕的互聯網企業老總，他們的公司規模和資產都無法與修齊遠相提並論，但大家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曾抗拒過熊廠的投資和招攬，這些人在之前修齊遠力抗熊廠和阿狸霸霸的圍追堵截時，都給修齊遠站過台，其中甚至有人遭受了兩家公司的實質性聲討。
有些人妥協了，而更多的人選擇力抗到底，直到團團科技在省府會議上大獲全勝。
褚亮看了看台下那一張張年輕的面龐，有些他叫得上名字，名字背後就代表一家崛起的新興企業，有些叫不上名字，只是眼熟，但褚亮深耕互聯網領域多年，能被他眼熟就已經足夠說明那人的實力和後續發展潛質。
望著修齊遠，又看著台下的年輕人，褚亮再度感慨︰「修董，看來你已經有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這句話意味著，只要修齊遠不倒，只要團團科技不倒，那麼今後敢于挑戰權威，敢于反抗熊廠和阿狸霸霸的年輕創業者，會如雨後春筍般越來越多。
而隨著上層越發完善和嚴厲的監管，這個行業說不定真的會重新煥發活力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所有人都得匍匐在兩位牛總的腳下。
褚亮指了指剛才站起來鼓掌的年輕人，看向修齊遠︰「這位何總有一家游戲公司，非常非常的有潛質，可以說是這十年來最有潛力的游戲公司，他拒絕了熊廠，拒絕了阿狸霸霸，拒絕了很多有前兩者身影的風投機構，唯獨接受了修董你的投資，這是為什麼？」
修齊遠微笑︰「這個問題應該問何總。」
工作人員及時的將話筒遞給了何總，年輕的游戲公司老總站了起來，聲音鏗鏘有力，毫不怯場。
他朗聲道︰「因為我討厭資本，不喜歡玩資本圈的游戲，我只想做出好玩的游戲，可這本應該是所有游戲公司經營的理念，卻因為市場的規矩而顯得很幼稚可笑，甚至偶爾我都覺得自己很天真。」
「但非常幸運的是，有個比我強大，比我厲害的，比我更年輕的天才，他比我更幼稚，更天真。」
「感謝團團科技。」
「感謝修齊遠，給了我希望和勇氣。」
場間驟然爆發了熱烈的掌聲，更多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或許就在今晚之後，這個市場里就會有一個新的名詞。
繼熊系，阿狸系之後，團團系誕生了。
就在媒體和世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修齊遠身邊已經匯聚了一幫互聯網新秀，他們或許就代表著新的格局，代表著未來。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褚亮忽然開口，「前陣子微博有篇文章是這麼評價修董你的，我很好奇，今後你會變成惡龍嗎？」
修齊遠沉默片刻，回答道︰「我現在已經能隨隨便便買蘭博基尼了，可以像集郵票一樣，把市面上所有的超級跑車全部買一輛收藏，甚至只要我想，廠商會根據我的喜好造部車子出來，我已經很有錢了，少賺一些真的沒關系。」
「福布斯的排名我不在乎，身價我也不在乎，但路上的騎手們能稍微不那麼辛苦，就賺到原本需要很辛苦才能賺到的錢，這個我很在乎。」
褚亮也算是個經歷浮沉，見慣資本圈游戲的人物了，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他會覺得無動于衷，公共場合說些體面話罷了，絲毫不妨礙他們私底下靠壓榨賺更多的錢，可修齊遠說出來，就完全不一樣。
他是一個肯給百萬騎手上社保的人，他有資格說這種話。
褚亮微皺眉頭，頗為好奇的問︰「修董，你是真的年輕才如此意氣風發，還是說會永遠保持這樣？」
修齊遠微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在我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盡可能讓大家賺起錢來稍稍輕松些，以後有本事了，就讓大家賺錢更輕松些。」
「天真也好，幼稚也罷，公司因為這個被搞垮也無所謂，還會有繼往開來的人，這點我深信不疑。」
修齊遠淡淡說道︰「舊社會皇帝和地主兼並土地，壓榨農民，最終皇朝覆滅，現在的資本換湯不換藥罷了，他們遲早會自食苦果。」
「我不想自食苦果，我只是在做一件正常的事，有人覺得不正常，只是因為他們跪的太久了而已。」
台下的何總忽然喊道︰「咱們就站著把錢給掙了！」
氣氛忽然歡樂起來，褚亮也乘機換了話題，笑眯眯看著修齊遠︰「修董，我受朋友所托問一下您的個人情況，實不相瞞啊，很多人都拜托了同樣的事情，大老板們其實也很喜歡你啊，我想他們的千金也對您很有興趣。」
「有女朋友了，特別漂亮。」修齊遠微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