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克拉科夫

從九月一日德國閃電戰奇襲至今,德軍的戰線已經穩步深入波蘭全境,除了十七號(也就是威森加摩公審鄧布利多第二天)突然從東邊攻入波蘭的蘇聯外,德國軍隊並沒有在波蘭境內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雖然畢蘇斯基在之前十幾年靠著抱大腿也給自己國家弄了個裝備精良的德械師,但是它的戰斗力卻和同樣裝備的敵軍差距過大,導致最終成為了德國推進戰線的補給。

目前最前線的德軍正憑借這些從波蘭軍隊繳獲來的補給向華沙進發,這個前些年還和德意志你儂我儂的***國家正陷入亡國滅種的絕境之中。波蘭人民也可以說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國民中的忠義之士空有滿腔義憤,卻無處投效,因為他們自己也找不到本國的政府在哪,可惜波蘭並沒有「歐洲最強陸軍」那般強大的戰斗力,預演敦刻爾克大撤退那樣史詩般的戰術用以保存有生力量的橋段也無從談起。

火車輪轂上的滑桿發出「況且況且」的聲音,發車第三天的清晨,它終于靠近了此行的目的地——

克拉科夫,波蘭南部重要的工業城市,歐洲大陸的地理中心,也是歐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從公元七百年到十六世紀末都被作為波蘭的首都,哪怕在今天,它也是極其重要的工業城市與交通樞紐——因為其在地理上的重要地位,古往今來,這座城市也飽受戰火的襲擾,但總能屹立在歐洲大陸上。

目前這里作為德國佔領區的首府,駐扎著最多的戰斗部隊與建築軍團,各式各樣的充滿政治象征意味的軍事建築正如雨後春筍一般拔地而起,在更南些的地方,一些統一制式的小型營地正圍繞著一個叫做奧斯維辛-比克瑙的小鎮建立起來。

火車穿過橫跨維斯瓦河的大橋,第一抹陽光正從遠處的山丘頂端向納爾遜撲來,試圖沖散這列火車上的陰翳,但很明顯,它失敗了,納爾遜叼著牙刷站在盥洗室的梳妝台前,頂著惺忪的睡眼有一下沒一下地搗著後槽牙,忽然渾身一激靈,一股徹骨的寒意向他襲來。

「嘶——」他馬上清醒過來,似乎搗得太用力,右邊的牙齦被戳爛了。

「速速愈合。」懷特的聲音從納爾遜身後傳來,他感覺到口腔中一陣清爽,傷口似乎愈合了,他轉過身去,看到頂著雞窩頭的懷特正收起魔杖,她的嘴里也叼著一柄牙刷,看樣子在排隊,看到納爾遜在看她,懷特拿開牙刷,開口問道,「你知道波蘭盛產什麼嗎?我想給巴里帶份禮物。」

「中鋒?」

「什麼?」

「不是,口誤,口誤。」納爾遜轉過身吐掉最後一口漱口水,把刷牙和水杯清理干淨,轉身認真地說道,「波蘭的特產是琥珀,除此之外,這里的特產德國都有。」

「我給他帶一把瓖著琥珀的槍算了,免得他再被麻瓜逮到。」懷特側身走向梳妝台,仿佛搬家一般從口袋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從小到大依次碼到台上,「你好了嗎?能不能挪挪位置,我受夠了火車上的伙食,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嘴里一股酸菜味。」

「你是沒見過更難吃的。」納爾遜靠在盥洗室外的鏡子上,聳聳肩,建議道,「槍就沒必要了,你可能不了解麻瓜的武器,槍械是有可能走火的。你可以給他買個琥珀的小飾品……手杖就算了,我不想和一個已婚男士拿同款的東西。」

「什麼已婚男士?」懷特的耳根有些泛紅,她的語氣听起來有些氣急敗壞,揮揮袖子,盥洗室的門在納爾遜面前重重關上,若隱若現的聲音從里面傳來,「訂婚,訂婚的事,能叫已婚嗎?」

「那就離異吧,或者喪偶怎麼樣?」安德烈穿著睡衣披著外套,握著水杯推開房間門走出來,听到兩人的談話,玩味地插了一嘴。

「那更不行!你這個老鰥夫!」盥洗室的門又彈開了,懷特氣沖沖地探頭出來罵道。

「你瞧,她急了。」安德烈攤攤手,打了個哈欠,「早啊,納爾遜,你和她關系怎麼突然這麼好了?」

「可能因為我們有同一個仇人吧。」納爾遜學著他的樣子攤攤手,然後推開自己房間的門走進去,「早安,我去換衣服了。」

「誰不是呢?」安德烈在門外有氣無力地說著,「生活永遠都是我們的仇人,對了,你順便收拾一下行禮,等會兒吃完飯,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

……

列車穿過光禿禿的田野與正在燃燒的村莊,一路上隨處可見軍容整齊的德國軍人押送著流離失所的波蘭民眾,納爾遜坐在飯桌前,望著窗外被戰火不斷摧殘的焦土,他嘴里的麥片也逐漸失去味道。

周遭的慘狀不斷引入眼簾,耳邊也呼嘯著像風聲又不似風聲的怪異聲響,這使得餐桌上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茨威格靜靜地坐在餐桌邊,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像一位苦行僧一樣不飲不食。

「咳咳,」發現周圍的氣氛有些沉悶,他清清嗓子,「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既然我們在火車上,我就給大家講一個關于火車的笑話,有一列開往西伯利亞的火車……」

「?」納爾遜頭頂的一撮頭發逐漸彎曲成問號,他瞪大眼楮,「你怎麼會……」

「我一直都會,」茨威格不顧安德烈和懷特望向他的驚異眼神,用他那獨特的低沉嗓音緩緩說道,「而且我很喜歡你的笑話,我覺得它們比我听過的很多笑話都要妙得多。」

「叮咚——」車廂的門鈴突然響起了,有人在外面喊,「幾位長官,馬上就要到站了。」

「好的!」安德烈沖門外喊道,然後起身從衣帽架上拿起自己的大衣搭在臂彎,拍拍納爾遜的肩膀,「咱們走吧。」

列車停在克拉科夫老城外,這里的人氣和柏林的車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月台上空蕩蕩的沒有一位乘客,只有一個披著德軍軍服的士兵困頓地拄著槍靠在柱子邊上打盹,听到汽笛聲,他連忙站起身來敬禮,卻差點摔倒。

「萬歲!」他高抬右臂,站在魚貫而出的人群旁,像一尊技法蹩腳的雕塑。

正對著這處車站的,是修建于十四世紀初的弗洛瑞安城門,黝黑高大的城牆兩邊佇立著兩座帶有金色雕像的小城塔,城牆上繪滿了五顏六色的圖畫,它們層層疊疊,這一筆現代孩童的涂鴉之下可能是某一位百年前落魄畫家的筆觸。

城牆與城門在現代戰爭中已經基本沒有了防御的作用,但七百多年前,這里可能響徹著刀光劍影的鏗鏘聲,可能回蕩著某位領袖激勵人心的講演聲。

「各位長官,上車吧。」一開始的那名憲兵追上來,帶著眾人走向早早等在這里的兩輛老式汽車。

納爾遜已經無心欣賞周邊的異國風情了,這種老式的汽車行駛在老舊的石子路上,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顛簸,納爾遜只覺得想吐,他抬起頭,感覺頭頂有鳥在打轉。汽車緩緩行駛,穿過一道道軍事禁區,走向城外的丘陵深處。

「我們……要去哪?」強忍著嘔吐的,納爾遜捂著嘴巴沖安德烈說道。

「在里面,那個野巫師住在山里。」安德烈說道,又突然捂住嘴,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想再說話了。

在行駛了大概兩個小時後,兩輛車終于行駛到了這片丘陵的深處,穿越一片茂盛的樹林,納爾遜看到了遮天蔽日的巨大陰影——一座高大破敗的古堡。

古堡看起來荒廢很久了,它也確實荒廢了好一段時間,這座城堡曾經屬于庫亞維亞家族,而這個曾一統波蘭的家族早已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深山中的城堡養護昂貴,逐漸變得無人問津,以至于現任主人是誰也難以考證。

古堡的屋頂荒草叢生,部分圍牆也垮塌了,厚重的石制牆壁上布滿了常春藤數百年來生挖硬鑿出的裂縫,苔蘚和一些藤曼攀附在那里,周圍的窗戶要麼破了,要麼彩繪被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只有一棟連接著城堡主題的高腳樓換上了透亮的新玻璃,樓下的花園也被開墾成良田,里面種著花和一些蔬菜。

納爾遜腳踩著陰影,感覺到一股嗖嗖的冷風從頭頂吹來,他把脖子抬高,這才看到,在城堡最高的尖塔頂端,盤踞著一只綠色的巨龍,它張開雙翼,遮天蔽日,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這聲龍吟讓頭頂的雲都被擊碎了,納爾遜感覺到自己的鼓膜正在嗡嗡作響,他明白火車上听到的那令人不適的聲音是什麼了。

巨龍微微屈膝,收緊翅膀,腳下光芒凝聚,一座巨大的藍色法陣隨著爪子的收緊慢慢成型,又猛然擴大,飛速選擇起來,納爾遜揉揉眼楮,巨龍已經消失了,然後他才听到它破空飛離的聲響。

「這就是龍嗎?」納爾遜把手蓋到耳朵上,感嘆道。

「不,這不是。」安德烈眉頭緊鎖,這次任務似乎比想象中困難很多,「這東西根本不是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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