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岡特老宅

那怪胎用手里生銹的小刀撥開額前蓋住眼楮的長發,露出了他那張過看起來很久沒清洗過的臉,從身形上看,他的年齡應該不老,但是髒亂長發下的臉上布滿皺紋,污垢躲藏在這些溝壑里,小而黑的兩眼間距有些大,分別看向不同的方向。

他有些困惑,眼前的人看起來明明年紀不大,但是又感覺歲數不小,很快他就不在想了,他那數代近親結婚所造就的天才腦瓜已經無法支持他思考這麼復雜的問題了。

他張大嘴,牙齒已經掉了一半,另外一般污漬斑斑,估計也快要掉了,一邊嘶吼著什麼,听起來像是什麼地方的古老方言,納爾遜走近那間破爛的房子,男人從腰後抽出魔杖,一手揮舞著魔杖,一手揮舞著那把刀。

納爾遜定楮一看,那把刀根本不是生銹了——相反,它比絕大多數刀都鋒利,上面看起來像是鐵銹的東西,其實都是干涸的血跡。

「嘶嘶……嘶嘶嘶。」納爾遜再走近一些,這才听清了他在說什麼,他的聲音粗野、並且仿佛嘴里含著什麼東西一般含糊不清,這種聲音再穿過那張只剩下半口牙的漏風的嘴,就更加令人難以理解了。

「蛇佬腔?」納爾遜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又後退兩步,開口道,「您是莫芬‧岡特先生嗎?」

「嘶……」男人揮舞小刀的手更用力了,他似乎並沒有听懂納爾遜在說什麼。

納爾遜有些厭煩了,他努力回憶起去年聖誕節湯姆教給他的蛇佬腔,「你好是怎麼說來著?嘶嘶~?」

「嘶~嘶」,他努力發音,然而當時就沒有學會,現在又怎麼能夠掌握呢——自然而然的,他用蛇佬腔辱罵了面前的男人,即使他自己並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什麼?」男人丟下刀子,用雙手撥開頭發,震驚地盯著納爾遜,原來他是會說英語的,只是英語和他的蛇佬腔一樣嘶啞難听,「你,是純血!」

「什麼?」納爾遜有些納悶,一時間,他以為肉眼看血統是岡特家族的獨門絕技,他再次開口,「請問您是莫芬——」

「是!我是!你,會蛇佬腔!」男人激動地說道,「你是純血!」

「事實上,我只會這一句。」納爾遜搖搖頭,望著眼前似乎精神不是很正常的莫芬,正色道,「莫芬先生,我是來拜訪您的。」

「我有什麼好拜訪的呢?」莫芬‧岡特的理智似乎回來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小刀,費勁地把魔杖插回腰後,轉身走向了房子,和納爾遜想象中要面對殘暴的下馬威不同,那句蛇佬腔和純血巫師的身份讓莫芬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認同,他走在前面,納爾遜跟在他身後,默默地把手插進大衣的領口。

「你喜歡它嗎?」兩人走到門口,莫芬注意到納爾遜在看木門上釘著的那條活蛇,它一邊掙扎著,一邊把傷口撕得更大,冷血動物的血液在這樣的冷天更冰涼了,傷口的血跡都要凝固了,「等下我可以送給你。」

「謝謝,但是不用了。」納爾遜僵硬地干笑,跟著他走進房間。這棟房子被分成了三個小房間,他們走進的這間最大的房間看起來像是廚房和起居室的結合,旁邊有一扇門和一個門框,那間沒有門框的房間里堆滿了雜物,地板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另外一間有門的房間應該就是莫芬的臥室了——這座房子里面和外面一樣破破爛爛,如果說從外面看是一間快塌了的木棚,那麼從里面看,它也是一間快要塌了的木棚的內部。

「純血巫師,你是魔法部的人嗎?」莫芬把自己擠進壁爐旁邊的一張扶手椅里烤著火,一邊扣著臉上皺紋中的污垢,一邊端起旁邊髒兮兮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看不出是什麼的液體,「又是因為我驅逐了侵犯我家的麻瓜嗎?」

「不,不是的。」納爾遜在沙發上找了個相對干淨的位置坐下,手依舊放在懷中,他搖搖頭,說明了來意,「我是個文物愛好者,你知道的,我們這種人總會打听到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我听說岡特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偉大姓氏,就打听到了這里來看看。」納爾遜裝作不經意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他發現房間里有不少看起來像破爛的東西都是古董,「不得不說,即使是在這樣暫時衰落的年景,您還是保持著一個純血貴族的風度,真不愧是偉大的薩拉查‧斯萊特林的直系後裔。」

「你知道?」莫芬粗聲粗氣地問道,他的臉和脖子已經紅了,看樣子那被子里裝著的是酒,又或許是因為壁爐太暖和?

納爾遜感受著房間里的寒意,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打消了這個念頭。

莫芬又飲下一口酒,問道,「純血巫師,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我叫伊戈爾‧卡卡洛夫。」納爾遜像一個真正的文物愛好者一樣打量著房間內的陳設,是不是嘖嘖贊嘆,「說真的,岡特先生,我真的很想和您攀親戚,但是岡特家族的血統實在是太純粹了!這是我們其他純血家族所做不到的。對了,我听說您的家族里應該還有一位叫做馬沃羅‧岡特的長輩,他在嗎?」

「卡卡洛夫?德國那邊的純血嗎?」莫芬似乎對納爾遜關于他血統的評價感到受用,在扶手椅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又端起杯子豪飲一口,毫不在意地說著,「他死了,死在阿茲卡班。而且我也沒有姐姐了,我們家族的純正血統就要斷絕了。」

「哦,這可真令人感到遺憾。」納爾遜做出的這副油腔滑調的樣子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惡心,他坐直身子,正色道,「岡特先生,我這里來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什麼?」

「我願意幫助您恢復家族和血統的榮光,在我看來,您萬事俱備,只欠一些錢——和排場。」納爾遜搖頭晃腦地說著,一頭柔順的金發飄揚起來,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富有的純血貴族,「而我,恰巧有些閑錢,我願意幫助你。」

莫芬張開嘴,正準備說什麼,納爾遜又插嘴道。

「岡特先生,我明白作為您這樣高貴的純血,定然是不肯接受他人的施舍的。」他的眼楮挪到莫芬握著酒杯的手上,終于找到了那枚戒指,「所以您只需要付出一些沒用的工藝品,就能換來您最缺的金加隆。」

莫芬雖然智力欠缺,但是卻很敏銳,他立馬捂住了納爾遜盯著的手,納爾遜心道,「壞事兒了」,卻听見莫芬大聲說,「這個杯子不能給你!它是我們家族的寶物,有了它就能喝到源源不斷的酒!」

「怪不得他都窮成這樣了還有酒喝。」納爾遜心想,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他笑著說道,「放心,岡特先生,我只要一些沒用的東西,比如這個鼻煙壺,這個花盆,哦,還有那邊那幅油畫!哦,它可真美。把這些沒用的東西處理給我,你就可以獲得一百個金加隆。」

「它們不值那麼多錢。」莫芬難得的清醒了一下,他抵抗著誘惑,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不,岡特先生,您大錯特錯了,對于收藏家來說,藏品不在乎價格,而在于愛好和它背後的故事,我想在岡特這樣的家族中,哪怕一個普通的扶手椅都有一段漫長的歷史。」

「沒錯,我坐著的椅子,我的母親曾經——」

「所以,岡特先生,」納爾遜趁熱打鐵,「如果您覺得不想佔我便宜,不妨再加幾件雞零狗碎的小玩意兒當添頭,這個開瓶器怎麼樣?哦不,您需要用它來開酒瓶……嗯,讓我想想。」

納爾遜把目光移到莫芬的手上,他舌忝舌忝嘴唇,「這枚戒指怎麼樣?剛好您有錢了,可以給自己換個金的。」

「這枚戒指是岡特家族的寶物……」

「這您也信?」納爾遜滿臉可惜地搖搖頭,「像您這樣的家族怎麼會拿一個黑曜石戒指當傳家寶呢?怎麼說也得瓖嵌點兒名貴的石頭吧,指定是您的哪位親戚偷了真戒指賣了。」

「一定是梅洛普干的!」莫芬惡狠狠地說,一邊迷迷糊糊地把戒指遞到了納爾遜的手上,接著就轉身沖著那間沒有房門的雜物間撒起酒瘋來。

「昏昏倒地。」一道短促的紅光在這間破爛的房子里閃過,納爾遜收回魔杖,走到躺在地上的莫芬身邊再次揮出,「一忘皆空!」

緊接著他拿起戒指靠近眼楮仔細打量著,光滑的黑色寶石上刻著一個閃閃發光的符號︰圓圈中有一條垂直的線,線貫穿了一個三角形。

納爾遜滿意地收起戒指,拿出錢袋數出一百加隆,從房子里找到一個破爛的布袋子把錢丟了進去,塞在雜物間里的雜物堆內。

「希望你有定時打掃衛生的習慣。」納爾遜提起行李箱和手杖,戴好軟氈帽,推開門,輕快地吹著口哨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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