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們還算是听話,畢竟他們不是鐵羅漢,不是北都侯訓練出來的士兵,所以沒有求死之心,只是末將擔心他們在打仗時可能會當逃兵。」
雷蒙輕輕道,寧不器搖了搖頭︰「把他們的名字一一寫下來,然後我寫一封信,直接讓箭手射到梁軍之中。
再帶兩名投降的將領過去,讓他們說一說我們這兒的好處,大唐比梁國還是要富庶一些的,如果梁軍願意投降,那我們就全盤接受。
我要讓所有梁軍都知道,投降的話有肉吃,將這些人都樹為典型,這樣一來,梁軍士兵在戰敗時就不會想著拼命,可能還會投降了。」
雷蒙呆了呆,這一招當真是毒計,擺明了就是在攻心,結合鐵羅漢回歸的戰士受到的一些待遇,一定會讓梁軍士兵心中生出一些不滿的。
「王爺,末將覺得信其實也不用寫了,梁軍也不可能看王爺的信,找人直接勸降可能會更好一些。」雷蒙連忙道。
寧不器搖了搖頭︰「信還是得寫,只要把這些人的名字列出來,他們就算是想要逃回去,那也得考慮一下後果。」
雷蒙再次一呆,這些投降的梁軍士兵名單都列出來了,若是他們回去,蘇砌真有可能會直接斬了他們,他們當逃兵的可能性就會很低了。
「末將這就去辦!」雷蒙認真點了點頭。
寧不器應了一聲︰「剛才斥候回來說梁軍陳兵在三十里之外,一會兒你就讓人去梁軍陣前喊話,記著帶盾手,一定要將人帶回來。」
「王爺放心,末將親自去辦,末將想要看一看蘇砌暴怒的樣子。」雷蒙一臉堆著笑,轉身離開。
寧不器提筆寫信,阿離為他研墨,她的眸子里滿滿都是驕傲。
武樹咧著嘴道︰「王爺這一招勸降計當真是厲害!只是明日我們就要去天啟城了,不如直接讓後方的大軍改道天啟城,不用來西關城了?」
「你派人去通知吧,不過隨行大軍還運著一大批糧草,分一批出來給西關城……還有,派人潛入梁國境內發放信號彈。」
寧不器點了點頭,他來了西關,言氏一族的人也未必能及時收到消息,所以他以信號彈通知他們,讓他們及時過來商量。
寫好信,寧不器將信交給了武樹,讓他送給雷蒙,隨後就離開了軍營,回到了李家別院之中。
李家堅持將別院送給他,寧不器最後也沒有拒絕,這也是一種態度,他放棄將王府設在西關城,李家送宅子其實就是在表明態度,西關也是受他節制的,他在這兒總要有個住處。
這處別院相當干淨,地方也不小,還種著許多的樹,寧不器與阿離住在後宅中,安虎和錢志則是住在廂房里,羅剛、羅成住在前院。
宅子中還有十數名僕從,規規矩矩在前堂中候著,阿離將他們打發了。
寧不器還特意為李清平放了假,讓他回家探親,畢竟明日就要啟程去天啟城了。
幾日來的奔波,寧不器一身風塵,阿離燒了水,為他沐浴更衣,之後她自己也洗得白白淨淨。
後宅正堂里,寧不器穿著一身白袍,裹著一件大氅,腳邊放著火盆,正在看著整個西關的地圖。
這里屬于他的藩國,未來三年之內他都會在這里生活,這片土地其實很廣袤,只不過有些地廣人稀,所以他才會想著盡快發展商業,將這里變得繁榮起來。
在天啟城購宅子,之後選一片地方建王府,最好再把天啟城給擴張出去,讓天啟城成為西關第一雄城。
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理解了後世建設城市的一些想法,一座城市的建設,最重要的就是交通便利,再就是所代表的意義。
天啟城位于黃河畔,出行極為方便,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北境漢水才是黃河真正的源頭,只不過黃河水流更大一些,這是因為無數支流匯入,這才形成了這條大河。
一陣的香風飄來,阿離走了進來,她換上了一條白色的裙子,罩著一件藍色的大氅,長發盤著,有如精靈一般。
「殿下,我們出去轉轉吧,正好找個地方吃飯。」阿離輕輕道,挽起了寧不器的胳膊。
寧不器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這一次他也沒讓人隨行,西關城是李家的地方,不會有什麼大礙。
找了處相對大一些的酒樓,寧不器帶著阿離走入其中,徑直上了二樓。
阿離要了半只烤全羊,又點了兩碗面,隨後要了兩個素菜,炒白菜和炖蘿卜,她對寧不器的一些習慣極為了解,知道他每餐必配素菜。
「公子,這些菜一共要二兩銀子,當真是不便宜的。」阿離輕輕道。
寧不器笑了笑,阿離倒是機靈,在外面就不喊他「殿下」了,他點了點頭︰「西關這兒物資匱乏,東西貴一些也是正常的。」
酒樓中的人並不少,許多人都在討論著梁唐之戰,西關人好飲,一邊喝一邊說,越發豪邁。
「听說武安王封地西關,昨日率五千名戰士戰敗五千鐵羅漢,今日又以四千戰士戰敗了六千梁國大軍,當真是鬼手呢!」
「武安王一來,梁軍就退兵三十里,真是厲害呢,這才是我大唐鬼手!」
「我也想去當兵了,如果能在武安王麾下當兵,那可以光宗耀祖了,明日我就去參軍,只追隨武安王!」
「我也去!到了戰場上多殺幾個梁軍!」
阿離看了寧不器一眼,眸子里一片歡喜,寧不器在民間的名聲越好她就越是高興。
半只烤羊送上來時,香味彌漫著,阿離用小刀切割著羊肉,一一擺在寧不器身前的碟子里。
她的動作極快,刀在指縫間跳躍著,頗有些眼花繚亂之感,四周許多道火熱的目光卻是慢慢收了回去,漸漸沉寂,帶著幾分謹慎。
寧不器低頭吃肉,臉色平靜,羊肉的味道比不過林寶珠的手藝,更是比不過忠伯的手藝,可以說是很平凡。
只不過他並不挑剔,至少羊肉並不難吃,寧不器慢慢吃著,時不時吃上幾塊蘿卜,阿離還為他倒了杯酒。
酒更不好喝,不說是和六糧液相比,就算與上京城中其他酒鋪的酒比起來也差了一些,所以寧不器喝了幾口就不喝了。
外面傳來一陣的喧鬧音,寧不器自窗子間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微微眯了眯眼楮。
李清平與一名少年走在一起,少年長得濃眉大眼,雖然說不上英俊,但五官端正,整個人帶著一股正氣。
他的年紀在十八九歲,一臉飛揚,此時在兩人的身前站著兩名男子,都是二十出頭,一人高大一些,一人清瘦一些,兩人的身後跟著一小隊士兵,一共三十人。
李清平沉聲道︰「李榮月,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清平哥,听說你成了武安王府的營將?」高大的男子滿臉堆笑地問道。
李清平點了點頭︰「不錯,我現在是王府左營將,算是王爺的親兵。」
「這次武安王封地西關,又身列大元帥,征討梁國,我們也想跟著一起去打仗,撈些戰功,不知道你能不能和王爺說一聲?
從前的事情是我們不對,但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們若是得了戰功,那也是李家之福,我就想能在軍中當個千戶或者是鎮撫使就行。
走吧,我們邊吃邊聊,正好借著機會和你賠個不是,這頓飯我來請了,你和沐雨一起來,我這兒還有幾件從西域傳過來的小玩意,你們一定很有興趣的。」
李榮月樂呵呵說道,帶著一臉神秘,姿態卻是放低了。
李清平看著他的臉,微微怔了怔,隨後搖了搖頭道︰「梁軍不弱,又是猛將蘇砌領軍,要想撈戰功可沒那麼容易!一個不好甚至就會把自己的命給賠進去。」
「這個可能性很低,畢竟武安王被稱為大唐鬼手,這幾次戰爭的傷亡都不大,今日甚至只是折了十幾個人。
我現在只是城防軍的小旗,負責內務,沒有立功的機會,很難往上走了,修遠是西軍小旗,機會比我稍微多一點,所以我們都不想放過這次的機會。
哪怕受些傷也是值得的,更何況燎原百擊我已經小成了,修遠比我還要厲害一些,你就幫幫我們,我們當個營將,只要跟在武安王身邊就好了。」
李榮月輕輕道,目光中透著幾分的認真,雙手不斷搓著。
寧不器看到這里收回了目光,微微揚了揚眉,他之前和李清平說過大局,就是怕他在李家受了欺負,沒想到現在的李清平在李家的地位已經變了。
這種轉變只是因為他的存在,所以寧不器也不必再看下去了,因為李清平吃不了虧,現在李家的人是有求于他。
阿離也探出頭看了幾眼,收回頭時揚了揚眉,低低道︰「看不成戲了,本來還想著他們要是敢欺負王府的人,我就剁了他們的手呢!」
「好了,吃東西吧!」寧不器笑了笑,接著話鋒一轉︰「這酒太難喝了,別再給我倒了,我們帶來的六糧液都在後面,只能等樓姨和甜兒來了。」
阿離應了一聲︰「要不要我去接應一下?」
「不用了,明日還得去天啟城,那支軍隊一直是由拓跋牧野率領的,希望他還記得他是大唐的將領。」
寧不器輕輕道,眸子卻是有些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