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木之死

卯之花烈在草藥之外,還特意制作能夠讓人寧神的香,點燃會散發出梟梟青煙。

黑木坐在房間里面,聞著香味,頭疼感緩和不少,腦中沒有睡意,心神變得寧靜。

工作上的事務拋下,有關日番谷的指導,也拜托給卯之花烈。

畢竟是他收下的小弟,自己沒時間指導,只有交給隊長了。

中午,晚上。

房間中央的燈籠花亮起光芒,香燒到底部,再也無法維持屋內的香味,讓淡淡的清香逐漸變得稀薄。

黑木伸一個懶腰,「關燈。」

燈籠花的光芒消失,黑暗籠罩屋內,他重新躺下,合上眼,準備好好應付暴君。

身體再次涌現出失重感。

黑木沒有驚慌,穩穩落在大廈天台,空曠而無人的城市,遠處的大火山。

灰蒙蒙的天空。

不論是看幾遍,都會讓人覺得單調,枯燥。

若是在這里居住很久的話,心理變態也是能夠理解。

他腦子里轉著雜七雜八的念頭。

暴君無聲浮現在側面,手一揮,一把斬魄刀插在他腳邊,「真高興啊,您看我的眼神是那麼專注。」

黑木拔起刀,「不用那麼多廢話,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是打倒你?」

「用你的刀貫穿我身軀,就算你贏。」

她紅唇輕啟,精致的臉龐浮現出狂氣,「不過你是沒這個機會。」

話到尾音,黑木搶先一步上前,揮刀。

她輕飄飄一退,一繞。

側面。

黑木身子停止往前,腳一轉,身子轉向左邊。

當。

兩把斬魄刀相互踫撞,勁風呈圓形擴散向外,天台沒有崩塌,僅僅是龜裂。

「呵呵,不錯,就是要這樣。」

她嘴角揚起,眼眸仿佛燃燒著一團火,讓倒映在眸中的黑木被那股狂熱火焰焚燒。

黑木抿嘴,沒有說任何話,一腳踹向她月復部。

她往後躲閃。

黑木順勢加大刀身力量,突破她的防線,一刀砍在她肩膀,血從肩膀 出。

她人退到三四百米外。

黑木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幾乎是在瞬間逼近。

她抬手,凝結出一層高高的靈子盾。

砰,刀鋒劈在盾身,讓沒有縫隙的盾身裂開一道道縫隙。

「不使用聖別的話,果然是打不贏您啊。」

她輕聲說著。

黑木臉色陰沉道︰「你這是耍無賴!」

「都說了,您是沒有機會贏我。」

她沒有在意黑木的指責,心念一動,整個精神世界的天空下起一場雨。

那是淡藍色箭矢形成的光之箭雨。

避無可避。

黑木怒吼著揮刀,砍斷一根,兩根,三根,自身之外,所有高樓大廈都讓神聖滅矢炸成廢墟。

轟鳴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發麻,爆炸產生的高溫包圍這個狹窄空間,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箭如雨下,連一秒的間隙都不給人。

僵持數十息,黑木終于無法堅持,不單是上面,左右前後也紛紛涌現神聖滅矢。

「混蛋!」

轟隆,在一聲聲巨響之下,黑木失去了意識。

渾渾噩噩間,他察覺到口渴,意識逐漸恢復,頭疼欲裂,這次的反應比上次更夸張。

「呃。」他睜開眼,沒有看到形狀怪異的燈籠花,是純白的天花板。

「黑木,你總算是醒了。」

螢驚喜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黑木扭頭,發現自己待在四番隊的病房之內,眉頭微微皺起,道︰「我睡了很久嗎?」

螢點頭,一臉憂心道︰「你睡了四天,怎麼叫都叫不醒,卯之花隊長說你是在修行卍解,這是正常反應,讓大家不用擔心。」

看著螢消瘦的臉龐,滿是血絲的瞳孔,黑木明白,對方沒少擔心自己,「抱歉,讓你擔心了。」

「算啦,別說那些道歉的話,我只想知道,你成功沒有?」

螢不在意他的道歉,只想知道他到底成功沒有。

黑木面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如實道︰「抱歉,可能沒有那麼順利。」

螢暴躁的脾氣沒有發作,很溫柔道︰「沒關系,你是天才啊,和我,和修兵不同,你總是能戰勝困難,這次也會和以前一樣,對不對?」

「嗯,說得也是,我是不會那麼輕易認輸。」

黑木斗志未消,能不能贏,那是另一回事。

不能使用鬼道和斬魄刀能力,僅僅是瞬步和斬術,想要抵擋無窮無盡的神聖滅矢。

真得有可能嗎?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和他的斗志無關。

螢看出他沒有往常的自信,神情愈發擔憂,卻沒有開口說出來,反而問道︰「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我不覺得很餓。」

黑木搖頭,月復內沒有饑餓感,多半是灌入什麼營養藥劑,保證他昏迷時的身體健康。

在這樣的情況下,進不進食都無所謂了。

螢很耐心道︰「藥終究是藥,還是要吃點食物,才能補充營養,想吃什麼?」

「呵呵,螢,你看起來真是有媽媽的樣子,孩子的名字決定沒有?」

「還沒有,修兵總是忙,我也想不到好名字,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抱歉,我現在想不到什麼好名字。」

「都說了,不要一直給我道歉啊!我們相處那麼久,你可不是這麼有禮貌的人!」

螢暴躁地吼一句,手狠狠錘在床邊。

失去摯友的無力和恐懼,讓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暴躁,想要發怒,想要對方和以前一樣,頂嘴,氣自己。

黑木很想安慰她,偏偏眼皮子很沉重,腦子疲倦到說不出其他話,「抱歉,螢……」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六日,傍晚。

落日的余暉照在窗框,連帶著屋內被渲染上一絲紅暈。

黑木幾乎是強忍著頭疼,過了很久,才能睜開眼,視線依舊純白的天花板。

他又一次失敗了。

「黑木君。」滿含哭腔的聲音涌入耳中。

虎徹勇音握住他冰涼的手,似乎想要將自己身體的溫暖傳過去。

黑木側頭,看著她消瘦的臉龐,紅腫的眼眶,心里涌現出一股愧疚,「抱歉,讓你擔心。」

「沒事,你醒過來就行。」虎徹勇音再次用力握緊,眼淚止不住往外涌出。

這次是睡了一個月。

她的心像是要碎成一片片,又什麼都無法做,「黑木君,你是不是贏了?」

「抱歉。」

「沒關系,輸一兩次而已,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嘛,事不過三,你一定會沒事,螢和修兵都說要等你給孩子取名。

最近螢的孕吐反應更嚴重,她無法陪在你身邊,讓我向你說抱歉。

隊長一直在真央圖書館尋找辦法幫你,不行的話,她打算申請查閱大靈書回廊。」

虎徹勇音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淚水流過臉頰,滴落在黑木的手腕,「所以你一定會沒事,不要說這些喪氣話。」

黑木不是想要喪氣,是真得打不過,斬術的話,他能利用經驗穩壓對方一頭。

就是聖別太變態,每次一用出來,戰斗的局勢會徹底改變,形成一面倒。

他無法突破密集如雨的神聖滅矢,不得不考慮後面的事情。

死神的劇情被他搞得一塌糊涂,藍染提前離開,可一護連精子的狀態都談不上。

他死了,誰能應付藍染?有哈巴赫?

「將我的身體交給涅繭利,讓他好好研究,條件就是,成果要分享給浦原喜助。」

黑木思來想去,能夠托付的人選就是兩個,一個是涅繭利的黑科技,一個是浦原喜助的黑科技。

「不要,請不要用這樣交代後事的語氣和我說話。」

虎徹勇音泣不成聲。

「勇音。」黑木語氣加重,手反握住她的手,「一定要記著,我昏迷後,立刻送往技術開發局,真醒不過來,尸體也不要下葬,讓涅繭利折騰吧。」

「我不要,黑木君,你不要死啊。」

「勇音,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黑木猛地一咬舌尖,讓自己不要入睡,緊緊盯著她。

虎徹勇音視線讓淚水模糊,什麼都看不清,只能從他的語氣听出堅決,心如刀絞,「好,我答應你,黑木君。」

「抱歉,讓你接受這麼為難的事情。」

黑木心神一松,倦意如潮水涌來,眼皮再次合上,隱約間似乎听見更悲痛的嚎哭。

八月六日,夜。

柔和月光從敞開窗戶照下,照出一個銀色方框,屋內其余地方,陷入一片黑暗。

黑木睜開眼,頭沒有那麼疼,微微一側,能看見趴在床邊的虎徹勇音。

自己沒被送往技術開發局?

黑木心里有些惱怒,可看著瘦得能看見骨頭的虎徹勇音,沒有辦法發火。

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呼。

無聲間,屋內多出一人。

「卯之花隊長。」黑木扭頭,看向站在黑暗那邊的卯之花烈,「能不能將我送到技術開發局那邊?」

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使用瞬步,靈壓如風中的燭火一般。

卯之花烈輕聲回答道︰「不用,你上次昏睡過去,就已經送到技術開發局,七月中旬,涅隊長將你送回來,說是等你死後再送過去。」

「是嘛,是我誤會勇音了,等她醒了,替我向她道歉。」

黑木沒有叫醒勇音的想法,想要讓她好好睡一覺,看她的樣子,就能瞧出這段日子是多麼累。

「一句道歉哪里夠,她天天都在為你祈禱,連流魂街那些神靈都相信,積蓄都讓那些騙子騙光了,朽木也給了她不少錢。」

黑木有些驚愕道︰「為什麼不阻止她?」

「我們無法阻止她,也不知道如何阻止。或者說,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應不應該去阻止她。」

卯之花烈輕輕握住黑木的手,冰涼,無力,這是靈壓在枯竭的證明。

她有信心治愈身體上的頑疾,連浮竹十四郎那種絕癥,也能盡力拖延。

唯獨在精神方面的死亡,她沒有任何辦法,連暫緩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木滑向死亡的深淵。

在她漫長歲月里,見識過太多的死亡,卻從沒有浮現出現在的情感。

讓她是那麼痛恨自己的無力,拼盡全力想要挽救,最後還是什麼都無法做到。

在這樣的情況下,誰還能保持住絕對的理性?

「抱歉,黑木,我幫不上忙。」

「真是少見啊,隊長會流露出這樣的表情,你不用自責,是我太弱了,連自己的斬魄刀都打不過。」

黑木面上流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精神狀態和前三次蘇醒不同,似乎沒有任何頭疼,讓他能夠說更多的話。

「卯之花隊長,是我該向你說抱歉,辜負你對我的期待。」

卯之花烈輕聲詢問道︰「你打算放棄嗎?」

「不,我最後要努力一把。」黑木不會放棄,死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而不是直接投降,等死。

「那你就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繼續奮戰吧,你贏了,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

卯之花烈溫聲鼓勵他。

「是嘛,那我更不能死了。」

黑木面上露出笑容,道︰「幫我和白哉說一聲,讓他別那麼傲嬌,好好和露琪亞談談。

劍八的話,替我說聲抱歉。

螢和修兵,告訴兩人,孩子的名字還是要自己想,等等,螢應該已經生了,是男孩還是女孩?」

卯之花烈握緊他的手,柔聲回答道︰「是女孩,名字還沒有取,說是要等你醒來幫忙。」

「哈哈,還是讓他們去煩心吧。」

黑木輕笑,這麼短的時間,也取不出什麼好名字,「真央靈術院那邊,嘉蒂絲和空鶴,要向她們說煙花真得很好看,那晚我過得很開心。」

「是啊。」煙花祭過去大半年,卯之花烈依舊能回想起那個歡笑的夜晚。

當時誰能想到,那會是最後的狂歡。

「還有日番谷,以後能不能麻煩隊長幫我代為教導?」

「嗯,沒問題。」卯之花烈繼續附和,在這個時候,他說什麼要求,她都不會拒絕。

「碎蜂……也要向她道歉,勇音……隊長……」

黑木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如夢話,連話都說不清,直至停止,再次陷入沉眠。

過去殺人如麻,心比鋼鐵還要硬的女人。

此刻也忍不住流出一滴眼淚。

「你要贏啊。」

卯之花烈用近乎祈求的語氣喃喃。

擺滿病房的神位,那些所謂的神靈能听到祈禱嗎?

一個月後,黑木的靈壓徹底從靈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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