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骸,血河,是阿散井戀次眼里的景色。
落在千里之外,又是另一番景色。
在一座光禿禿的山頂,趴在那里的人用單筒望遠鏡,看到的是美麗,是聖潔。
卯之花烈就像是血河里盛放的蓮花,不染一點血污。
「好漂亮。」
小三呆呆看著。
小三這個名字是第一任番長隨便取得,那位倒霉的番長沒有當幾天,就被其他勢力殲滅。
當時的她還太稚女敕,有點傷心,想過要報仇。
結果自以為是勝利者的家伙,沒過一個月,又身首異處,被另一個勢力擊潰。
失敗者勢力被吞並,她又換了一位番長,正打算好好效忠。
這位新番長就掛了。
此後數十年,她更換將近一百四十位番長。
心里面的感情早已經被磨滅。
舊的番長死了,她就侍奉新的番長。
在這個寬闊而貧瘠,每一寸都染著血的土地,每個人都將投靠、出賣、背叛視作尋常。
每個人都由里到外黑得通透。
小三算是例外。
她屬于番長沒死,就絕對忠誠的類型。
依靠著這個在流魂街最罕見的品質,番長,同伴,換了一批又一批。
她愣是活下來,地位還總是不低。
這次的行動,就是被第一百四十一位番長派過來,全程監督。
結果看到讓她心動的畫面。
「啊,別回去啊。」
看到對方返回救護站,她遺憾嘆口氣,從硬邦邦的地面站起來,將能很清楚看到遠方的寶貝塞回上衣內。
沒有任何遲疑,她四肢並用地奔跑起來,狂風在耳邊呼嘯,卷起黑色亂糟糟的頭發。
她灰撲撲的臉龐滿是喜悅,心髒咚咚狂跳,腦海里不斷回想卯之花烈輕描淡寫的姿態。
「嘿嘿。」她一邊跑一邊笑。
西流魂街七十區,谷雨。
她趕在正午用餐之前,返回這里,熟練找到自己番長的駐地。
隱藏在深山叢林,坐落在樹木之上。
她躍上其中最大的一間樹上木屋,里面坐著很多人。
七十區到八十區,凡是有點名氣的番長,全部派代表聚集在這里,共商大事。
從最初靈廷決定動兵,西流魂街的番長們就明白,必須團結一致。
于是乎,幾個大番長準備舉辦聯盟,共同御敵。
口頭上說的是肝膽相照,真打上來。
盟友有難,不動如山。
死神沒打到自家門口,絕不會想要沖上去。
誰都知道這樣遲早會滅亡。
但大家都是聰明人,早死和晚死之間,肯定是選擇晚死。
「小三,迅雷兄弟得手了?」
大堂中央的男人就是谷雨區最強大的番長,餓狼,也是小三的現任番長。
流魂街越往後越混亂。
七十區的許多家伙都是沒有名字,只有番長會給自己取個威風名號。
小三曾侍奉過七十五位叫做谷雨的番長。
「報告番長,全滅了!」
小三元氣滿滿地舉手匯報,「哈哈,四番隊的隊長好漂亮,又好厲害,隨便打兩下,就全滅迅雷兄弟一伙人。」
「!」餓狼怒了,隊友全滅,還笑得那麼陽光燦爛,搞得他以為是大獲全勝,「你給我滾下去!」
「嗨。」小三爽朗回應,真得咕嚕嚕往外滾。
「停下,給我回來。」
餓狼連忙喊住,人是傻了點,問題是忠心耿耿,他用得放心,真滾下去掛了,哪里還能找到這樣忠誠的部下。
小三停下,搖搖晃晃站起來,像是小狗一樣走回來。
「那個女人果然有問題!」「死神,貴族都不值得信任。」「可憐迅雷兄弟慘死。」「誒,六十九區完了。」
「下一個不就是七十區。」
這一句話說出來,滿堂寂靜,大家開始思量退路。
這里又不是他們的地盤,犯不著在這里拼命。
餓狼明白,再不說點什麼,這些家伙一離開大堂,絕對會跑的精光。
「唇亡齒寒,今天不管七十區,明天就是七十一,七十二,最後大家都逃不掉。」
餓狼努力想要激發大家的斗志,正如之前那些區的番長一樣,失敗了。
當時他是坐在兩側的那一撥人,冷眼看笑話。
現在他是被架在火上烤,心里滿是憤怒。
這些家伙怎麼就一點都不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呢?
愚蠢,愚不可及!
「我沒有坑你們。」
一道淡漠的聲音驟然在大堂響起,戴著空白面具,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女人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
「實際上,救護站確實在那里,貴族們的眼線也被全部拔除。
只是四番隊長的強大武力是在我們預料之外,因為她基本沒出過手。」
說到這里,她眼眸掃過眾人,「答應你們的事情,我們都做到,是你們實力不濟。」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餓狼凶狠地質問,心里是信了大半。
不信沒辦法,真打的話,他死亡的幾率很大。
跑去其他區寄人籬下,或者投降,也不在他的打算。
死亦為鬼雄。
他一路拼殺到谷雨區頂端,聚攏勢力,怎麼會甘心舍棄。
「有位消息靈通的人士,願意幫你們拿到死神的兵力分布圖,上面詳細記錄所有崗哨和兵力,前提是你們要保證出兵。」
戴著空白面具的女人頓了頓,「那是最高機密,只能透露一次,透露太多的話,我們會有暴露的風險。
你們最好回去和老大商量清楚,不要嘴上說的好听,轉眼就拋棄約定,那樣的話,別怪我們心狠。」
餓狼一拍大腿,道︰「我願意賭一把,死神本就沒我們人多。
最難啃的骨頭,我來啃,你們回去告訴那些番長,不要繼續遲疑,錯失戰機。」
面具女點頭,淡漠道︰「我真要對你們下手,你們沒有一個能逃得掉,這就是我們誠心的最好證明。」
話到尾音,女人又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無蹤。
餓狼站起來,沉聲道︰「我們原本對死神是睜眼瞎,這次迅雷兄弟能瞞著前線和警戒到達臨時救護站。
足夠說明,死神和貴族之間的矛盾,告訴你們番長,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僅有這一次機會。」
再偏僻的權柄,那也是權柄,沒人願意放手。
他要做最後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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