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二節 老案子

作者︰黑天魔神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廖秋打斷他的話︰「這事兒很復雜,有好幾起都是多年的老案子……這樣吧,你現在忙不忙?」

虎平濤連忙回答︰「還行。現在所里人多,暫時沒什麼事兒。」

「我在分局經偵隊老石這里。」廖秋道︰「石宏偉,經偵隊隊長,上次吃飯的時候你見過。」

虎平濤說︰「我記得石哥。他人挺不錯的。」

廖秋繼續道︰「你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現在來經偵隊, 我們等著你。」

虎平濤點點頭︰「行,那我盡快趕過去。」

……

半小時候,虎平濤走進分局經偵隊辦公室,看到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廖秋,還有他旁邊的石宏偉。

三人約著走出辦公室,進了旁邊的小會議室。

廖秋手里抱著厚厚一大摞資料, 他擺在茶幾上,推給正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的虎平濤︰「喏, 打完電話我就把這些資料給你找出來。所有這些都是溪西村案子,起因都是為了錢,還有高利貸。」

虎平濤被這句話嚇住了————眼前的案件卷宗高達一米多,別說是仔細看了,就算是隨便翻翻,至少也要一、兩個鐘頭。

他連忙在椅子上坐下,好奇地問︰「廖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等廖秋說話,石宏偉端著一杯熱茶擺在虎平濤面前,笑道︰「先喝著,不急,咱們慢慢聊。」

虎平濤接過茶杯,抬頭看著石宏偉,疑惑地問︰「石哥,听您這話的意思,溪西村那邊的事情您早就知道了?」

石宏偉笑著抬手指著廖秋道︰「老廖,耳原路那邊以前你是所長, 小虎來的晚, 還是你給他介紹一下情況吧!」

廖秋也不矯情,他拿起擺在最上面的一個牛皮紙卷宗,解開系繩,拿出裝在里面的文件,遞給虎平濤,認真地說︰「滬城陸家嘴那個地方,你應該知道吧?」

虎平濤怔住了。這問題明顯與溪西村王家父子那案子無關。猶豫片刻,他點了下頭︰「知道。」

廖秋似乎是渴了,端起茶杯連灌了好幾口,用手背擦抹著嘴角,繼續道︰「陸家嘴改造是很成功的,也對其它城市產生了強烈的刺激。無論舊城改造,還是城市化經營,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以及榜樣。」

「咱們省城的很多動遷項目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某種程度上可以算是跟風,其中也出現了很多問題。尤其是拆遷規模和後來的居民安置,以及地皮使用和發賣等方面,都有著令人詬病的差異。」

「小沖村剛好夾在汽車老客運站和公交公司之間,還有軋鋼廠的材料區, 都在那一帶。省里零五年下了文件, 市里以此為試點, 第二年,也就是零六年啟動了拆遷項目,所有單位全部遷走,對那里進行重新規劃,成為二環乃至三環的重要樞紐。」

「客運站和公交公司是第一批遷走的單位。政府各自給了他們一塊地,客運站劃到三環東部樞紐,公交公司劃在北邊,連著維修車間、倉庫、停車場,還額外給了一塊地皮,讓他們內部集資建房,解決職工住宿問題。」

「軋鋼廠全面改制,除了少數廢棄裝備無法拆解的舊廠房交給相關企業進行改造,轉化成主題公園,其余的地塊全部推平,用作房地產項目。」

「小沖村的位置很特殊,也是市里的重要試點,所以在二環外另給了一塊地,由開發商牽頭,按照量定的面積建設回遷房。除此之外,每家每戶還按照當時的政策,分別補償了很高的拆遷款。」

「這麼說吧!當時小沖村全村一百二十七戶人,每家除了量定面積的回遷房,還得到了不少于十萬塊的補償款。」

「你想想,這可是零六年的十萬塊啊!我那時候剛從警校畢業,才入職,月工資也才八百來塊錢。後來轉正,好不容易才拿到一千多。」

虎平濤對此深有感觸︰「是啊!在零六年,這的確是一大筆錢,足夠買套很不錯的房子了。」

廖秋淡淡地笑了一下︰「小沖村的村民不缺房子。當時的房價沒有現在這麼高,很多村民都選擇只要半數量定面積的回遷房,多余的部分就以貨幣形式補足。這麼一來,村里很多人都拿到了三倍以上的賠償。也就是一套七十平米的回遷房,外加三十萬左右的補償款。」

「口袋里錢多了,人的想法也就變了。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干活的念頭沒了,整天就想著如何花錢,找樂子,好好慰勞自己,花天酒地。」

「小沖村當時的整個氣氛都很浮躁。尤其是搬遷以後,按照村里的規矩,喬遷新居是件大事,所以家家戶戶大擺筵席,鬧騰了一個多星期,搞得烏煙瘴氣。」

「當時我在耳原路派出所當戶籍警,我是親眼看著他們每家每戶買鞭炮。剛開始是一萬響的,後來變成五萬,再後來是十萬……反正就是攀比,你家炸的多,我家炸得更多。光是鞭炮還不夠,還買來成箱的「升高」,做了個特制的木頭卡子。在地上擺開有五米長,打上槽眼,把「升高」斜插進去,一次就幾十上百個,單獨用藥線串起來,跟著鞭炮一塊兒點火,這邊炸,那邊響,搞得比過年還熱鬧。」

「村里開席,講究的是隨來隨吃。可大家伙都搬了新房,家家都一樣,流水席就沒意思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起的頭,去商場里訂了很多禮盒,每家送一個。剛開始的時候禮物還只是水果和糕點,後來就變成了煙酒,而且檔次越來越高。」

虎平濤听得直搖頭︰「就為了顯擺?覺得口袋里有錢?」

廖秋嘆了口氣︰「老話說得好,人狂有禍啊!小沖村的村民這種搞法,很快引起了外人的注意。」

「全村搬遷後的第三天,小區附近的很多空房被租了,開起了茶室和麻將館。」

「人家直接盯上了他們口袋里的鈔票。雖然咱們國家法律沒有禁止打麻將,可誰都明白打麻將肯定有輸贏。如果換了我是麻將館的經營者,肯定高興附近有人每天都來光顧生意啊!」

「麻將館和茶室收益來源于每個場次的抽成。這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合法經營。可如果被有心人盯上,那就不一樣了。」

這話虎平濤一听就明白了︰「廖哥,你是說,當時小沖村那邊有人經營地下賭場?」

廖秋點點頭︰「主要是推牌九和撈腌菜。底注都是一百,一個晚上輸贏就在好幾萬,多的時候十幾萬。有時候想想,我覺得這幫人真的很混,那可是零六年啊!你用這些錢隨便做點兒什麼不香嗎?只要願意投資,基本上都能賺錢。可那些村民寧願把錢扔在賭桌上,也沒人願意做點兒什麼。」

「賭博肯定是要瞞著警察的。白天不玩,晚上才像夜貓子那樣悄悄溜出來。當時派出所的警力不足,也不像現在這樣能招聘輔警。轄區面積大,不可能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某個地方,所以小沖村那邊的問題被忽略了……直到後來,鬧出了人命。」

說著,廖秋指了一下擺在桌上的卷宗︰「往下數第四份。一家三口,當爹的是個老實人,偏偏他老婆喜歡打麻將,平時在村子里名聲也不好,招惹是非,據說還跟好幾個男的有染……雖然是風言風語,但村里的人平時不會亂嚼舌頭,尤其是涉及男女方面。」

「那女的經常出入地下賭場,據說還與看場子倆男的搞在一塊兒。後來她推牌九輸了二十幾萬,想要翻本,就瞞著她丈夫,把家里的房本偷出來,抵押給高利貸,借了一筆款子。」

「她那天晚上玩的是一把定輸贏,還專門為此切了一根手指。這是以前黑道上的規矩︰無論搖骰子、牌九、梭哈還是扎金花,只要賭注超過十萬塊錢,想要翻本的那一方,除了必須拿出足夠的賭金,還得當著所有人的面,切根手指頭下來,擺在桌子上,這叫血鎮。」

虎平濤還是頭一次听說這種事,驚訝地問︰「輸錢的想要扳本,這很正常。可為什麼要切手指?」

石宏偉在旁邊一直听著,插話進來解釋︰「這是建國以前的做法。切手指意味著自己再沒有多余的東西。以前的規矩跟現在有很大區別,我看過相關的文獻︰當時切手指在賭桌上可以抵五十塊銀元,有些地方甚至能抵一百。如果賭客拿不出錢來,切手指這把偏偏又輸了,那就相當于把自己賣給賭場,由別人來決定你的生死。」

「以前的賭場都養著一批這種「賣命」的人。規矩是從京、津那一帶傳過來的。混混門,也就是俗稱的黑道。一般來說,常見糾紛是賭場之間互相看不順眼,想要並吞對方,自己做大。遇到這種時候,肯定不能找警察,雙方約了打一場也不合算。畢竟打架肯定互有死傷,到頭來還給警察局那邊落下口實。于是約斗就變成了雙方各自出人比狠。」

「你這邊的人切根手指頭,我這邊的就用刀子從胳膊或者大腿上割一大塊肉。你輪起斧頭剁掉自己半個腳巴掌,我這邊的就直接剁手。」

「搞到後面還有更出格的,直接在比斗場上弄出人命。」

「那都是舊社會的事情,換到現在肯定不行。那女的切手指鎮桌,是為了讓在場的人都做個見證,防止賭場方面輸了賴賬。另一方向,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想要傾其所有搏一把。用這種舉動表明一切都是自願,與旁人無關。」

虎平濤看著那厚厚一大摞的案卷,皺起眉頭問︰「搞到最後,她還是輸了?」

廖秋點點頭︰「輸了,真正是傾家蕩產。那女的當天晚上離開賭場回家,趁著她丈夫睡著了,直接扳開嘴,灌進去小半瓶農藥,然後用枕頭把她女兒活活捂死,她自己最後也喝了農藥……一家三口,就這樣沒了。」

「賭場那邊很早就得到消息,等到第二天我們展開調查,只抓到幾個外圍成員。」

石宏偉解釋︰「這些做地下賭場的人都很精明。無論租房還是設局,目標明確,只要拿到錢就跑。而且這些人下手很黑……那女的當天晚上賭骰子,賭場方面肯定動了手腳。我們後來查處了好幾起,都是電磁賭桌。平時骰子看起來很普通,可一旦啟動了裝在桌子底層的磁鐵塊,想要多少點數都可以控制。」

廖秋認真地說︰「從那時候起,我們就把這個地下賭博團伙列入重點調查範圍。這些年政府搞房地產開發,很多城中村搬遷,地下賭場也比比皆是。那些人就是看準了村民一夜暴富後的膨脹心理,在回遷居民區附近設局。」

「一七年的時候,我們抓住了這個地下賭博團伙的頭目。」說著,廖秋從案卷下面抽出一張文件,遞給虎平濤。

紙面上是一張打印照片︰男性,四十多歲,面帶微笑,相貌方正。

廖秋解釋︰「這人叫邊凱。姓邊,很少見的一個姓。因為這案子列入省廳重點監控,另外還有一系列的牽涉,我就不好多說,就跟你大概介紹一下這個人————因為咱們滇省地處西南,一直屬于經濟文化落後地區,邊凱這個人是很有雄心壯志的,他一心想要以省城為核心,把他的事業做大做強。」

虎平濤听得一陣好笑︰「做大做強?他這是想洗白?想把地下賭場變成合法經營的企業?」

廖秋也笑了︰「你得理解。早年的時候,咱們國家法律遠不如現在這麼完善,很多人都在鑽空子。像邊凱這種人,很早就在道上混,各方面的人都認識,他手里也有錢。時間長了,相互之間稱兄道弟,彼此恭維,再加上那些年他一直順風順水,就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天下無處不能去,天下無事不可做。大有王者鄙睨一切,唯我獨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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