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六節 報警的男人

作者︰黑天魔神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虎平濤道︰「再復雜也結清了。這兩天沒休息好,晚上早點兒收工,睡個好覺。」

譚濤調整了一下情緒,轉換話題︰「要不這樣,周末咱倆換換班,你回家休息。」

虎平濤開玩笑問︰「這個周末輪到我值班。你一下子變得這麼殷勤,是不是對我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先聲明啊!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滾!」譚濤沖著他肩膀上輕輕錘了一拳,笑著解釋︰「你孩子小,而且還是雙胞胎。盡可能找時間回去陪陪你老婆孩子。就這麼說定了。」

……

現實總是跟想法對著干!

下午四點多,虎平濤連續熬夜處理案子,困得實在受不了,剛趴在辦公桌上迷糊了不到十分鐘,電話又響了。

掙扎著站起來,走出辦公室,來到盥洗室里,擰開水龍頭,雙手接著冷水洗了個臉,仰起頭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虎平濤叫上值班輔警李平波,兩人上了電動車,往鑫苑花園駛去。

報警人叫謝國強,住在六棟五零二室。

進了小區,把車停好,按照報案人提供的地址上樓,站在「五零二」室前,門卻關著。

見狀,李平波一直犯嘀咕︰「所長,沒人啊!該不會是報假案吧?」

經常有這種事。報案人打過一一零後,出于各種原因離開現場,消失不見。

有打了電話以後就後悔的;有閑極無聊故意耍警察的;還有認為事不關己,打個電話隨便說幾句,反正警察能不能找到問題根源與我無關的……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虎平濤走上前來,一邊抬手敲門,一邊對李平波說︰「應該不是。一一零指揮中心那邊記錄了報案人的電話號碼。我估計人現在就在房間里。」

防盜門已經很舊了,漆面斑駁,門框下部有明顯的鐵銹。

鑫苑小區存在時間已久,這里位置好,介于一環和二環之間,房屋買賣很頻繁。就此看來,五零二房的屋主應該是老住戶,經濟狀況也不太好。

門開了,透過整齊的鐵柵欄,透出一張憔悴的面孔。

那是個中年婦女,四十多歲的樣子,剪著短發,白色襯衫胸肩部位有些明顯的黃漬,不知道究竟是汗水,還是過于陳舊。

看到身穿警服的虎平濤和李平波,她有些意外︰「你們找誰?」

虎平濤一邊透過鐵防盜門迅速打量著視線能掃及的屋內範圍,一邊認真地說︰「我們接到報警,說是這里有人吵架斗毆。」

他沒撒謊,這的確是一一零指揮中心那邊傳過來的報警人原述。

中年婦女臉上的迷惑神情更深了︰「吵架斗毆?沒有啊……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虎平濤禮貌地說︰「請把門打開。」

有很多發生在居室內的搶劫****劫持等案件,受害人抓住機會成功報警。出警條例中有重要的一條,就是必須前往現場,與報警人接觸。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查實案件源頭。

中年婦女神情有些不悅,她站在那里沒有動,絲毫沒有開門的意思︰「這是我家。」

虎平濤很有耐心︰「我知道這是你的房子。但我也說了,我們接到報警,對方提供的地址就是這里,所以請你把門打開。」

說著,他從衣袋里拿出證件︰「這是我的警官證。」

證件和制服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中年婦女對比著證件照片與虎平濤真人,思考片刻,終于從里面把房門打開。

就在虎平濤和李平波走進客廳的一剎那,一道黑影突然從臥室方向沖出。

那是一個滿面緊張的中年男子。他死死抓住虎平濤的胳膊,蒼白的臉上肌肉一直在抽搐著。不等虎平濤張口問話,他就抬手指著開門的女人,發出嘶啞且因為過于激動明顯變了強調的尖叫。

「是我報的警!警察同志,快抓她,把她抓起來!」

話一出口,女人頓時愣住了。

她看著中年男子,眼里全是疑問︰「你怎麼了?你想干什麼?」

男子閃身躲到虎平濤身後,透過他的肩膀,很是畏懼地看著女人,大口喘著粗氣,恨恨地說︰「你……你殺了穎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她是你女兒,是我的親生女兒啊!」

女人皺起眉頭,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見狀,虎平濤立刻做出決定︰「李平波,先把她控制起來。」

李平波迅速沖到女人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將胳膊向後反扣。

虎平濤打開通訊器,向所里請求支援。

雖然他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進門前後的各種變化使他必須這樣做。

關鍵是中年男子提到「殺人」這個詞。

女人被反扣著壓在桌上。頭發從她額前散落著垂下,她滿面愕然地看著中年男子,一邊掙扎一邊喊︰「老謝你怎麼了?你到底想干什麼啊?」

中年男子沒理她,只是站在原地,雙手緊攥著,情緒很激動,牙齒不受控制般劇烈打戰。

見狀,女人死命地發出尖叫。

「殺人啦!」

「救命啊!」

「有人搶劫,殺人啦!」

她喊叫的音量很大,隔壁鄰居打開房門過來看究竟是怎麼回事。樓上樓下的住戶也紛紛聚過來。房門開著,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首先走進來,他們應該與女人很熟,只是看到站在房間里的虎平濤和李平波,下意識地沒再繼續邁步往前。

為首的壯漢疑惑地看看左右,小心翼翼地問被李平波反扣在桌上的女人︰「王大姐,這……出什麼事兒了?」

女人如見了救星般連聲尖叫︰「快把我放開,把我放開啊!」

虎平濤連忙抬手擋住想要上前的壯漢,以及跟上來的其他人︰「你們不要進來,都退出去。我們正在處理案子。」

聞言,壯漢連忙後退了一步。看得出來,比起被控制住女人,他傾向于相信身穿制服的虎平濤。

「警察同志,到底怎麼了?」壯漢說話很誠懇︰「我叫張彥,就住在隔壁。」

他伸手指著站在虎平濤身後的中年男子︰「這是老謝,謝國強。那是他媳婦王芳。平時我們經常來往,關系都不錯。」

虎平濤微微點頭,解釋︰「我們接到報警,說是這里有人吵架斗毆。」

張彥怔了一下︰「不會吧!老謝和王姐兩口子關系挺好的,偶爾拌嘴這我相信,可說到打架……對了,會不會是因為他們孩子去世,兩口子互相埋怨?」

中年男子之前就說過「殺人」,現在張彥又說這夫妻倆的孩子去世。虎平濤感覺這兩者之間明顯存在著關聯。

他轉向中年男子,認真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男人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他神情變得有些落寞,就像突然被抽空了體內精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我叫謝國強。」

「她是我老婆王芳。」他抬手指著被李平波控制住的女人,眼里流動著無法緩釋的恨意,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她……她殺了我女兒謝穎。」

字正腔圓,包括張彥在內的所有圍觀者,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芳又急又氣,偏偏胳膊被反扣,動彈不得。她急紅了眼,扯著嗓子尖聲喊叫︰「老謝……謝國強,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穎穎是我的女兒,我是她媽,她的親媽!我怎麼可能殺害自己的親骨肉?」

「你……你該不會腦子有毛病吧?」

「你怎麼能胡說八道呢?」

「姓謝的,你是不是瘋了?」

這邊鬧出的動靜很大,樓上樓下都是鄰居,彼此了解,頓時議論紛紛。

「老謝今天這是怎麼了?他女兒雖然前段時間走了,可他怎麼把責任推到他老婆身上?」

「我幾十年前就住這兒了,穎穎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王芳對穎穎真沒說的,平時老謝上班不在家,都是王芳照顧女兒。老謝竟然是王芳殺了那孩子……這不瞎扯淡嘛!」

「老謝該不會吃錯藥了吧!居然搞這麼一出。芳姐是穎穎的親媽啊!」

「就是。平時我看穎穎和芳姐在一起的時間比老謝多。那孩子對芳姐比對老謝更親。」

「王芳雖然性子潑辣,對孩子那是真沒的說。這些事情老謝應該很清楚,他到底怎麼了?」

這時,譚濤帶著所里的增援趕到現場。

虎平濤注視著謝國強,認真地問︰「是你報的案,你必須詳細說明情況。」

謝國強低聲「嗯」了一下,轉身走進內屋,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扎著黑紗的相框。

那是一張女孩的大幅黑白照片。她看上去二十來歲的樣子,面帶微笑,圓圓的臉蛋稚氣未月兌。

「這是我女兒謝穎。」謝國強的情緒比之前穩定了許多。他當著所有人的面,雙手托著遺像,悲傷地說︰「她是上個月走的,十九歲……她才十九歲啊!」

張彥與謝國強認識時間早,彼此很熟,勸道︰「老謝你想開點兒。我們都知道穎穎是個好孩子。可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

謝國強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問︰「你知道穎穎是怎麼死的嗎?」

「知道啊!」張彥回答︰「這事兒我們大伙兒都很清楚。那天穎穎突然發病,你在單位值班,家里只有王姐一個人。她求我幫忙,我過來一看,穎穎當時呼吸困難,我連忙打電話叫救護車,樓上樓下的鄰居一起幫忙。可等到救護車來了,把穎穎送進醫院,已經晚了。」

謝國強盯著他︰「你知不知道診斷書是怎麼寫的?」

張彥搖搖頭︰「我只是听當時在場的護士說︰水腫,呼吸困難。穎穎好像是……憋死的?」

謝國強語音沙啞︰「那你知不知道穎穎為什麼會水腫導致呼吸衰竭?」

張彥繼續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謝國強深深吸了口氣,把女兒遺像換到左手里拿著,猛然轉身,右手死死指著王芳,發出凶狠至極的怒吼︰「是你……就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害死了我女兒,害死了穎穎!」

王芳平時在家里橫慣了,盡管被控制住,她仍然滿面怒容,不甘示弱地對著謝國強罵道︰「你怕是屎吃多了糊著心。穎穎是我的親生女兒,我能做出那種事嗎?」

謝國強從喉嚨深處發出恨意滔天的質問︰「你是不是在穎穎的飯里加了黃豆粉?」

王芳想也不想就張口回答︰「是又怎麼樣?那東西又不是毒藥,能把人吃死?」

謝國強轉過身,面對虎平濤,神情慘然︰「我女兒穎穎對黃豆過敏。」

他隨即轉向張彥︰「老張,你也有孩子。你應該知道對某種食物過敏是怎麼回事吧?」

張彥心中一片駭然,連忙點頭︰「知道,我知道。」

謝國強轉向其他人,聲音里充滿了無限悲苦︰「我們都是鄰居,還有一個單位的同事。大伙兒都知道我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我就問你們一句話︰如果你們的孩子對黃豆過敏,你們會給孩子吃黃豆嗎?」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嘩然。

「過敏性食物肯定不能吃啊!這是常識。」

「听老謝的意思,王芳給穎穎吃了黃豆?」

「不會吧!這種搞法會死人的。」

「老謝家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穎穎當年出生,滿月的時候我還喝過酒。那時候就听說穎穎是過敏體質。」

謝國強轉向虎平濤,伸手從衣袋里拿出一本折疊過的病歷本。

「警察同志,你看看這個。」幾十歲的老男人,當著所有人嚎啕大哭,泣不成聲︰「這……這是我女兒的病歷……她……死得冤枉啊!」

虎平濤翻開病歷。

最早記錄從前年二月份開始。

所有患病癥狀都一樣︰浮腫,呼吸困難。

總共有六次診治記錄。距離最近的一次,是今年三月中旬。

謝國強再也無法支撐,他身子一歪癱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痛哭流涕。

「我平時工作忙,顧不上家里的事兒。穎穎一直跟我說很難受,呼吸不暢。可我一直沒注意,總是讓她媽媽帶她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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