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羈絆 第七十七章︰質疑

楊婍玥在庭院中修花,听到不遠處的侍女道了一句「參見陛下」,還愣了片刻,將手中的剪子放下,轉身望過去,果真是蕭逸笙。

楊婍玥走了過去,邊說邊道︰「陛下今日怎麼到臣妾這處來了,沒去找皇後姐姐麼?」

蕭逸笙同她一起走到殿內,楊婍玥給他倒了一杯茶。蕭逸笙端起茶盞,道︰「剛從皇後那處出來。」

楊婍玥想了想,笑道︰「倒也是,今兒一早便說不讓我們去請安,免得吵到姐姐休息,想來這種吩咐也就陛下會說。」楊婍玥雙手疊在桌案上,好奇道︰「陛下昨夜……在姐姐那處留宿了?姐姐同陛下重歸于好了?」

蕭逸笙搖了搖頭︰「尚未。」

楊婍玥難以理解地挑起眉頭,道︰「那陛下如何能說服姐姐留宿?」她好似知曉了什麼驚天秘密︰「陛下你該不會強迫——」

「你想什麼呢!」蕭逸笙蹙眉,將茶杯放下,剛準備斥責她,楊婍玥便趕忙打哈哈︰「哎呀陛下,別當真嘛,臣妾就是開個玩笑。」

「……」蕭逸笙語塞,道︰「你整天淨在朕這處耍嘴皮子了。」楊婍玥嬉笑道︰「哪有,臣妾還在皇後姐姐那處耍呢,何止陛下一人。」

念此,楊婍玥笑容一僵,想起晚歌同自己如今已沒那麼要好,而她連緣由都不知道,心中未免傷懷。

蕭逸笙還不知道晚歌因為陸婠儀的事情連帶遷怒上了楊婍玥,道︰「朕有事問你。」

「陛下請講。」楊婍玥笑了笑,听蕭逸笙斟酌道︰「若皇後心中不僅有心結,亦對朕過往行徑懷怨,朕該當如何?」

「那要看陛下從前做的事情性質有多惡劣了,」楊婍玥抿了一口茶,「姐姐雖是心軟柔善,卻也是個記仇的,從前的事情她總是記得清清楚楚,是萬萬不願忘懷的,陛下若當真做了過分的事,要想姐姐原諒可就難了。」

「過分……」蕭逸笙心想,若他當初確實誤解了晚歌,那他的所作所為讓晚歌恨一輩子都不為過。

但他實在沒法說服自己,在母後那件事上相信晚歌的說辭。

蕭逸笙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道︰「朕知道了。」他站起身,想了想,又道︰「這幾日她恐怕會想著法子討要避子湯,若是她來尋你幫忙,你莫要答應。」

楊婍玥點點頭︰「臣妾明白。」她心下苦笑,晚歌若是會來找自己才好呢,可惜她怕是不喜我了。也不知是我哪里做錯了,叫她誤會我。

原本以為在這宮里好歹有知心密友,不至于孤寂,哪知如今這偌大的皇城竟又成了令她窒息的囚籠。

「晚些時候去找姐姐罷,總該知道一個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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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躺在榻上百無聊賴,不知為何,她再怎麼軟磨硬泡,白茶也不依,直道是陛下的命令。

晚歌很惱火︰「白茶你究竟是本宮的人還是陛下的人啊!」白茶心里默默念叨︰對不住了娘娘,我是娘娘的人,可江澤那條小命可還捏在陛下手里呢……

身後有腳步聲,晚歌很煩躁,嚷道︰「誰啊!」她一轉頭,怔了,楊婍玥呆楞在那里,與她對視,而後有些尷尬地抿嘴笑了笑︰「見過皇後姐姐。」

晚歌怔了一陣,才悻悻地坐起身來,道︰「免了,去正殿稍坐著,本宮很快便來。」

楊婍玥深吸一口氣調整了情緒,才微微笑著應了聲,轉身走到正殿去。

她剛轉過身,笑容便險些掛不住︰姐姐連後殿都不讓我進了……

晚歌心煩意亂,一時之間想起了祈福時看到的那些不好的畫面。

想起陸婠儀在蕭逸笙懷中,摟著蕭逸笙的脖頸,回頭挑釁地看她;想起陸婠儀威脅她,恫嚇她,那恃寵揚威不可一世的模樣。

從那時起,她便知曉,原來宮中傳言蕭逸笙更偏好陸婠儀竟是事實,待陸婠儀尚且如此,而同為傳言中的另一寵妃,楊婍玥,在晚歌跟前乖乖巧巧,誰知她在陛下面前又是如何的親昵?

假想中誕生而出的妒忌將晚歌心房摧了個徹底,她明白自己在乎蕭逸笙,根本無法拱手相讓,也就無法再接受其他嬪妃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態。

包括楊婍玥。她是丞相之女,深諳話術之道,簡簡單單幾句功夫便奪得了晚歌信賴,晚歌再次回想起來,便越發不肯信其真心,因而愈加疏遠。

晚歌念此,又想起蕭逸笙在自己跟前那般誠懇地求和,她幾乎就將心軟臣服,如今想來也是笑話一場。他分明也能夠擁他人入懷,又何必同我說些離了我不行的胡話?

他還同我解釋,說是陸婠儀足傷,但他其實抱著也高興罷?否則怎會在我看到的那一刻不將陸婠儀放下?

晚歌恍然,在心底默默又築了一道牆。

晚歌披了外裳走出去,楊婍玥規規矩矩坐在下座,見晚歌出來起身福禮。晚歌點了點頭,轉身坐在鳳椅上,喚白茶盞茶。

晚歌端著茶杯,輕輕吹了吹,頭也沒抬︰「妹妹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楊婍玥微微笑著,道︰「幾日未找姐姐,甚是思念。」

晚歌心中已然覺得楊婍玥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便也沒興致再同她親近︰「昨日一早剛來請過安,這會兒說什麼思念。」

楊婍玥的笑意有些崩塌,她 著嘴角,道︰「原先如若沒有辰時請安,臣妾不也常來找姐姐的麼。」

晚歌隨意的應了,而後專注于喝茶,沒有再搭話。

楊婍玥道︰「臣妾……听聞陛下昨夜在姐姐這處留宿了,姐姐和陛下和好了麼,臣妾真替姐姐高興。」

晚歌沒看她,淡聲道︰「真高興還是假高興啊,陛下前腳剛從本宮這出去,後腳你便來問,怎麼,你是嫉妒本宮,還是怨本宮搶了陛下?」

楊婍玥瞪大了雙眼,眸間漸漸盈滿水光︰「……姐姐?」

楊婍玥原以為晚歌誤會她與陸婠儀交好,亦或是晚歌見了陛下和陸婠儀後心情不佳,才會對她那般冷漠。她不曾想過晚歌會把她揣測成那樣居心叵測的人,哪知晚歌誤會至深,竟將她和陛下想到了一處去。

而且,竟是一點從前情分不顧,待她這般冷嘲熱諷。

楊婍玥難以接受,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忍淚看向晚歌︰「姐姐誤會臣妾了,臣妾並非此意,臣妾……」

晚歌微微蹙眉,睨著她,沒有說話,楊婍玥深吸一口氣,顫聲道︰「臣妾從未做過對不起姐姐的事情,從未。」

晚歌猶豫了片刻,嗤道︰「行了,」她別過頭不看楊婍玥,「你在本宮這處裝什麼可憐?好似本宮欺負你,若讓旁人知曉了,不就要說本宮心胸狹隘?」

「不是的,臣妾……」再好的口才到此時也變得啞口無言,楊婍玥竟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只一個勁委屈的掉眼淚。

晚歌不睬她,端著茶盞,一心用茶蓋撇著茶沫子。

楊婍玥原本是因為陛下一席話,想起從前晚歌與自己有多要好,忍不住來看看晚歌,順帶也能替陛下勸勸她,卻听見晚歌這般言辭,心碎萬分。

楊婍玥惘然之中告退,臨行前還是忍不住回頭道︰「皇後姐姐…眾人皆知陛下待姐姐真心如一,天地可鑒,只有姐姐不知情。」

非但不知,甚至還百般猜忌。

但晚歌無錯,她往日里傷之過重,于是本能地規避傷害,不肯再輕信誰了,何況是給她帶來諸多苦難的蕭逸笙。

晚歌怔怔地看了楊婍玥的背影好一陣,直到她拐角不見才收回目光。

楊婍玥剛出錦秀宮門沒幾步,便難以自控地啜泣起來,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想讓人瞧見,結果卻迎面撞上一個人。

是剛從御書房回來的蕭逸笙,身後還跟著莫楠。蕭逸笙看見楊婍玥,本打算開口詢問她跟晚歌談得如何,卻見楊婍玥埋著頭不看路,甚至還差點撞到蕭逸笙懷里,蕭逸笙順勢扶了她一把,仔細一瞧才見她頰邊掛淚。

蕭逸笙關切道︰「貴妃這是作何?莫不是皇後見你不答應,與你吵架了不成?」他扶額,道︰「皇後的脾性你也明白,是朕不好,朕去同她說,她怕是誤會你故意不幫她了……」

「不是的陛下……臣妾無事,陛下無需去姐姐那替臣妾多言,是臣妾言語不周惹姐姐不高興了。」楊婍玥生怕蕭逸笙再替她說些什麼,晚歌更誤會她,到時候更難與晚歌重歸于好了,干脆將錯攬在自己身上,希望蕭逸笙忽略便是。

只是她帶著哭腔,倒頗為委屈,令蕭逸笙有些自責,以為是楊婍玥來勸晚歌避子湯一事,而自己沒跟晚歌說清此事是他的命令,導致晚歌不悅殃及他人。蕭逸笙出言安慰︰「你且回宮去,皇後這邊朕來勸。」

楊婍玥此時也無心多說多想,匆匆用錦帕捂著臉告退了。

莫楠看在眼中,心生疑慮,楊婍玥這一套說辭未免太過委屈,顯得晚歌不近人情。她一番推敲,又覺得楊婍玥興許有意為之,不免覺得此人心機,倒是顛覆了從前的認知。

莫楠冷哼一聲,果然自己從前留了個心眼是對的,知道不用對楊貴妃抱有什麼太大期待,此時也就不至于震驚。她開始思量怎麼同晚歌講述此事,讓晚歌也留些心思,邊想著邊跟著陛下進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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