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羈絆 第四十章︰知情

蕭逸笙拗不過她,便被晚歌拖去了小廚房。廚房里兩個奴才正在清掃,看到蕭逸笙進來震驚得話都說不連貫︰「參參參參見皇上!」

晚歌跟在蕭逸笙背後,冒出頭來,看著他們,得意地笑了。

兩個奴才分別叫小順子和小福子,不知所措地看著晚歌,其中一個道︰「娘娘陛下,您怎的到廚房這兒來了,這兒雜亂,怕髒了聖上的雙履」

是挺亂的,地上堆了些米袋子和柴火,水缸蓋子上疊著乘著青菜的竹籃,能走動的位置十分狹隘,平日也不可能有主子到廚房來。

但蕭逸笙上一回來過了,將食材分布看了個透,不需要兩人打什麼下手,嗯了一聲便讓兩人退下了。

晚歌期待地看著蕭逸笙,想看他要怎麼做。

晚歌自己也是會做飯的,她那時候和離歌學了,因而在之後獨居的時日里能夠生活。她就想看蕭逸笙為她卸份,為她羹湯

蕭逸笙挽了袖,回頭看晚歌,低笑︰「你總不能閑著?」

晚歌愣了一下,被他拉了過去︰「去將菜洗了。」

兩個身著華服的主子在廚房里忙上忙下,論哪個宮人看了都得感慨一句史上奇觀。

何況一個是天子,一個是皇後。小順子默默將探出腦袋窺視的小福子拽了回來,小福子小聲道︰「順子,你說咱倆是不是夢著呢,這怎麼可能?讓太後知道了我們不干活讓陛下來干,我們的腦袋還留得住嗎?」

小順子聳聳肩︰「如果是為了娘娘,那陛下做出什麼我都不感覺奇怪。」他拉著小福子走︰「你再呆在這偷看,到時候被陛下發現,那才是真的掉腦袋。」

小福子忙跟著他走了。

廚房內,晚歌看著蕭逸笙顛勺,驚得合不上嘴。原來真的有人能在廚房這種人間煙火氣的地方也保持著氣度超月兌,顛勺這樣的動作非但不掉價,反而優雅至極,仿若他在談琴奏樂。

果然,他頂著那樣一張臉,做什麼都跟仙兒似的晚歌笑了,卻又想到這張臉以後再也觸不到,便又神傷起來,收回目光,將米架起來蒸。

蕭逸笙做了好幾道菜,還燒了一條鱸魚。晚歌聞著味,纏到蕭逸笙背後,蕭逸笙剛將菜裝了盤,抓住在他腰上作亂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高興了?」

晚歌嘻嘻笑著︰「高興得不能再高興。」

蕭逸笙很無奈地笑了笑,牽起她向外走︰「回正殿去,讓他們來端過去就好。」

晚歌任他牽著向外走,傻笑著,喚小順子小福子去端菜。

小福子進到廚房,對著噴香撲鼻的紅燒鱸魚「哇」了一聲︰「陛下的廚藝簡直太好了,香得我呀」

小順子敲了敲他︰「干活兒呢,別把哈喇子流到菜上,不然小命不保。」

小福子一邊端一邊說︰「等到過會兒,陛下和娘娘吃完了,咋倆把剩的端來,咱也有福氣吃到皇上下的廚!這條魚香死我了」

小順子鄙夷地看他︰「你莫不是忘記了,咱家娘娘最愛吃的就是魚,你不得啃魚骨架子?」

小福子咂舌︰「有骨架子嘬就不錯了,這醬汁兒下飯也絕了,哪個奴才有幸能吃到皇上做的」

他們將菜肴呈上去,很識相地退出去了,將門合上。

蕭逸笙翻了一大塊白白的魚肉,挑了魚刺放進晚歌的碗中。

晚歌樂得享受,吃到嘴里,感覺比以往吃過的魚都要好吃。

蕭逸笙忙著給晚歌挑刺,晚歌吃到一半,笑嘻嘻地說︰「蕭郎怎麼知道我愛吃魚呀?」

蕭逸笙微微一笑︰「看出來的,你那天和我一同晚膳的時候,那魚骨頭干淨得一絲白肉都瞧不見。」

晚歌想了想,那天跟他說洪災疫病說得太認真,便沒顧得上太多,只顧把眼前東西吃掉,現在想想他似乎就沒吃上幾口?

「確實喜歡,蕭郎觀察細致。」晚歌忙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到他碗中︰「吶,上回沒給你剩,這回分給你吃。」

蕭逸笙笑道︰「我要吃魚還得靠晚歌施舍呢?」蕭逸笙夾回去︰「無礙,我並不喜歡吃魚。」

「真的呀?」晚歌眼楮放光,「那我不客氣啦。」

「嗯。以後的魚都歸晚歌。」蕭逸笙夾了別的菜肴來吃。說他不喜吃魚自然是假的,他雖是這麼說,但並不介意魚肉,不過晚歌要吃,讓給她便是了。

晚歌听著這句話,險些又要泛淚花。以後她可有機會再吃到蕭逸笙做的菜肴?他們哪里有以後?

蕭逸笙似乎並未察覺到晚歌暗藏的小情緒,膳畢以後便要去御書房,晚間再來尋晚歌。

晚歌纏著他︰「陛下不午憩麼?」蕭逸笙揉揉她腦袋︰「政事得理完,否則今夜晚膳後還得去,倒不如現在早些去。你今日醒得早,快些去睡了。」

晚歌應了,念念不舍放開了他。蕭逸笙笑了︰「晚歌舍不得我?」

晚歌點點頭。蕭逸笙刮了刮她的鼻子︰「現在早些去了,晚上有更多時間折騰你。」

晚歌愣了一下,听懂了,臉瞬間通紅︰「你快點去!」說罷便跑了。

蕭逸笙看著她跑開,緩緩斂了笑,往御書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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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參見皇上。」紀子真跪在地上,沒有抬頭。

蕭逸笙道︰「平身賜座。」莫楠呈上了一杯茶,蕭逸笙抿了一口,紀子真謝恩後起身坐到一旁。

紀子真揖禮道︰「不知皇上忽召微臣進宮,所為何事?」

蕭逸笙放下茶杯︰「朕只問你一件事,那日寄給皇後的信說什麼了?」

紀子真一愣,才低頭回話道︰「娘娘那日留在了府上的物什,書信予娘娘問她如何處置。」

蕭逸笙輕輕笑了一下,道︰「好理由。皇後那日回了國丈府便立即被朕帶回了,如何能留什麼東西在府?」

紀子真立即跪地謝罪︰「微臣無意欺瞞,陛下恕罪!」

蕭逸笙收了笑,道︰「膽子大了,竟敢欺君罔上,你父親的品德你倒是沒學到半分。」

紀子真俯首,沒有說話。

蕭逸笙冷聲道︰「朕再問最後一遍。」

紀子真微微抬起頭,卻道︰「此事是娘娘托臣去查的私事,娘娘未說能夠告與陛下,家父也不曾教導微臣去揭他人秘密。」

蕭逸笙冷笑︰「很好。你膽子確實比紀炳堂大得多。好一個‘家父未曾教導’,連朕的話你也敢反!」

紀子真低聲道︰「微臣無心忤逆陛下,只是陛下若是因為要知曉旁人信件內容而怪罪微臣,想來有損陛下聖明。」

蕭逸笙嗤道︰「紀子真,你威脅朕?」紀子真叩首︰「微臣不敢。」

蕭逸笙站起身,道︰「前些日子潯陽澇災,大概是前幾年工部修建的防洪堤不到位,工部侍郎理應擔責。」

紀子真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陛下當真是」

潯陽大水,是因為天降大雨,綿延不絕,以至于淹了許多地方,天要下這麼多的雨,換再好的防洪堤也不管用。蕭逸笙前段時間代先帝理政,分明說不怪人只怪天,這一回反倒要拎出來怪罪?

蕭逸笙走到紀子真跟前︰「你是真不明白,朕要誰的命,誰就得交上來,哪里有討價還價的道理?」

紀子真緩緩埋下頭,不語。

蕭逸笙道︰「紀炳堂是個忠臣,卻養了你這佞臣。」

紀子真攥著拳,已微微有些顫抖。

莫塵這個時候進來,帶進了一個官員。那人跪地行禮,說話的聲音讓紀子真忍不住扭頭看去。

是他拜托的那位吏部友人。

那人誠惶誠恐︰「陛下召微臣何事?」蕭逸笙道︰「紀子真前幾日去了你住所拜訪你,同朕說說都談了些什麼。」

那人小心地看了一眼紀子真,斟酌詞句回話道︰「他拜托臣找一找二十年前的官冊子,要尋幾個人。」

二十年前蕭逸笙如今正值弱冠,那麼便是南宮浩初為帝的事情。

蕭逸笙「嗯」了一聲,道︰「繼續。」

那人道︰「發現那幾人都死絕了。」

蕭逸笙轉動右手玉扳指的動作停了,他沉聲道︰「那幾人是什麼人。」

那人回話道︰「是當年太後娘娘身邊的人。」

蕭逸笙眸光一暗,思索繁多。

那年姜絳卿做了一件事,便是帶去了紀離歌的災禍。

晚歌拜托紀子真查母後當年的僕從她知道了?蕭逸笙想到晚歌今日奇怪的舉動,忽地猜到了什麼,心中一緊。

「紀子真留下,你們都出去。」

「喏。」那人忙不迭跟著莫塵莫楠出去了。

「紀子真,」蕭逸笙道,「你起來,看著朕。」紀子真沒有起身︰「罪臣不敢直視龍顏。」

蕭逸笙拿起茶杯,飲盡了茶水,道︰「皇後同你說了什麼。」

紀子真道︰「微臣答應過娘娘,保守秘密,恕臣不能告知陛下。」

蕭逸笙勃然大怒,喝道︰「你不告訴朕,朕便自己猜,皇後紀氏意圖不軌要謀害太後,紀家要麼清理門戶,要麼株連九族!」

紀子真猛地抬起頭,道︰「陛下不會傷害晚歌。」

蕭逸笙道︰「叫的倒是親,你是忘了她是誰了!」

紀子真埋下了頭︰「陛下不會這麼做。」

蕭逸笙頓了片刻,才道︰「你倒是很喜歡揣測朕的心思?你對她什麼心思你當朕看不出來?」紀子真道︰「陛下愛著她,不會傷她。論這天地間誰能保她一世平安,只有陛下。」

蕭逸笙背過身,負手而立,良久,他道︰「紀子真,你什麼都知道,你告訴朕,朕再去解決又有何難?」

紀子真淡聲道︰「這樣的事情,想必天子也解決不了。」

蕭逸笙沉默了,最後道︰「工部侍郎辦事不力,出言忤逆,今日起都不必再上朝,在府中禁足,沒朕的命令不許出府,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紀子真俯首而言︰「罪臣謝陛下不殺之恩。」

蕭逸笙看向他︰「你若是哪天要告訴朕了,隨時進宮來。」

紀子真只道︰「罪臣告退。」

蕭逸笙把玩著空空的茶盞,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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