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人命如草芥

乞巧節悄然而過,但是整個京城都好似還在昨天一般,到處吵吵鬧鬧,喜氣洋洋。可能是都還沒放縱夠,想努力的抓住節日的尾巴。

經過一夜的發酵,鵲橋仙和青玉案兩首詩已經傳遍了京城,各學子爭相傳頌贊揚。就連明非的成名地尚文館也成了文人趨之若鶩的地方。

明非當之無愧的被稱為了京城第一才子。

新開的听雲閣首度成名,楊過已躍然被寫入了京城文學界學子心中的才子榜單。很多人都好奇,這楊過是何許人也。

學子們甚至猜測他是否和大儒楊師道有關系,以至于有幾人貿然闖進楊府,結果被告知楊過與他們並無關系。

古代文人對詩詞歌賦的追求讓明非欽佩,不過他並不關心,他眼下正愁著如何處理這滿院子的人。

由于昨日他給了眾丫環侍女們一個承諾,也就是入明府之後的包分配問題。

明府三倍的工錢以及包婚姻包養老的事情昨夜在僕人圈子里可是炸開了鍋。

府上的這些侍女丫環一大早便將自己的家眷以及朋友都叫了過來,祈求明非讓她們在明府做事。

明非望著滿院子的人有些頭疼,足足有二十多個人,大多都是十四五歲的丫頭,衣衫襤褸,甚至還有穿著破舊男裝的。

這些人一個個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咱府上哪里需要這麼多人呦!」吳叟站在原地也是一臉的無奈。

小丫環初夏悄悄的湊到了明非身邊,搓了搓衣袖,指著人群中一女子小聲說道︰「少爺……這是我的姐姐,少爺能收下她嗎?姐姐只要是家里活啥都能干…」

明非朝她指的女子望去。這女子身上的衣衫已經打滿了布丁,一直拖到膝蓋,穿的應該是她母親的衣服。全身骨瘦如柴,只有一雙眸子十分清澈。

他猶豫了片刻,無奈擺了擺手,對吳叟說道︰「都留下吧,給她們安排事情做,工錢和其他人一樣,給每個人做兩件衣裳,每人發三兩銀子捎回家去。」

見眾女如此高興,明非對她們吩咐道︰「以後不許再帶人過來了,府上已經裝不下了。」

初夏也是高興的蹦了起來,嘴上奉承道︰「我就知道少爺肯定會答應的,少爺可是京城最好的少爺了。」

明非沒有理會她的奉承,明府哪有那麼多事做,先前那麼多丫環都整天游手好閑的……

……

「不好了,吳總管!」

而就在這時,突然一個家丁跑了過來,見明非也在場,急切的稟報道︰「少…少…少爺也在,翠兒丫環昨夜在…在馬棚中產子……死了。」

「什麼?!」明非一臉震驚,在馬棚中產子死了?還有這種事?

他連忙朝馬棚方向跑去,吳叟緊隨其後。

剛到馬棚,他便看到有一個丫環躺在馬棚之上,靜靜的躺在那里,已無任何血色,一片青黑,面露痛苦之色,肚子高高壟起。

明非見狀,一下彎下腰嘔了出來。

身後眾人也是紛紛轉過頭去,捂著嘴巴。

「快……快叫大夫!」

明非拍了拍胸脯,雖兩世為人,但是見到死人還是頭一次,而且還是大著肚子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早上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吳叟連忙朝外跑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領著一大夫前來。

大夫擱下藥箱,匆匆來到馬棚前,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丫環,便搖了搖頭,走了過來對明非拱了拱手,道︰

「大人,不知此人是……」

「府上的丫環。」明非急切道,「你莫要廢話,怎麼樣?還有救嗎?」

大夫先是一怔,搖了搖頭,道︰「她早已亡了好幾個時辰,肚子里的孩子也無救了。」

明非一下癱坐在地上,對于人命很是看重的他來說,有些接受不了。

這就死了?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麼沒了?肚子里還有一個啊……這丫環才十五歲,這個年紀怎麼生的下來孩子呢……

吳叟給了大夫點銀錢,大夫走時心里還在疑惑︰這只是個丫環而已,為何還要請我來?

「怎麼回事!」

再回過神來之後,他對眾人質問道。

吳叟答道︰「少爺,翠兒丫環在入府時還未看出身孕,沒想到……是老奴失職……」

明非有些憤怒︰「可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在場眾人無一敢說話的,皆低著頭不敢動彈。

「昨晚是誰當值?」

他再次憤怒道。

都說十月懷胎,翠兒丫環至少懷了有七八個月了,來到明府才不到一個月的事,所以是怎麼懷孕的,確實難查。

不過昨夜當值的人該死,拿著比別人家高三倍的工錢,竟還在玩忽職守!

若是當時能夠及時發現,怎麼會出現這一尸兩命!

此話一問出,便有一家丁哆嗦著往他跟前走著,走到他面前突然撲通一下就跪下了,額頭埋在地上,顫聲道︰「少……少……少爺,是小的當值……」

「你昨夜在干嘛?」明非厲聲喝問。

這一喝,讓這個家丁褲子瞬間濕了,一股尿液滲到了地上,嘴中哀求著︰「少爺!小的昨夜睡著了,少爺恕罪少爺恕罪啊……」

說完頭在地上重重的磕著,剛磕幾個,便見了紅。

對于這種關乎人命的事,明非並沒有打算因為他的求饒而放過他。

「不要磕了。」明非阻止道。

轉而問道吳叟︰「按家法應當如何處置?」

「杖五十……」

「太輕了。」明非冷聲道,「打五十板,把工錢結了,讓他走。」

「是。」吳叟應道。

明非看著吳叟好像沒事人一樣,也是,丫環的命在他們看來壓根就不是命。

別的府中,丫環死了草草埋了就是,誰能想到他卻發了這麼大火。

他繼續對吳叟吩咐道︰「你也有罪,為何當日召入府中的時候未發現有身孕?罰你半年的俸錢。給她家中十兩銀子安葬。」

「老奴這就去辦。」

丫環和家丁們第一次見少爺發火,都嚇壞了,就連初夏都站在一邊一動不敢動。

蘇海棠聞聲趕了過來,了解緣由之後,柔聲安慰︰「公子莫要氣傷了神。我知道你很在乎人命,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莫要再動怒了。」

他嘆了口氣,對眾人嚴厲吩咐︰「以後若是在十八歲之前敢懷身孕者,直接趕出府。昨日我便說過,十八歲之後若是想找夫君,我定會助你們,但是十八歲之前,絕無可能。」

眾人連忙稱是。

他一想到這件事就氣難平,好在有蘇海棠替他按揉著腦袋,才舒緩了許多。

……

吳叟在處理好這一切之後,寫了一封書信,偷偷派人送入了皇宮。

明非的眼線早已注意到這一幕,但是卻並未阻止。他覺得這樣也不錯,歷代皇帝對臣子都有控制的,吳叟既然能被李治看重,必定有一些本事,有時候辦事方便得多。

兩儀殿內,李治正與國舅長孫無忌、監國大臣高季輔商量國事。

一太監進入殿內將吳叟送的紙信交給了李治。

李治翻開紙信,與長孫無極、高季輔二人看了起來。

這紙信之上詳細的記錄了這些天來明非的一舉一動。當然,有些事情明非是並未讓吳叟知道的。

「此子為何要為了一個下人之死如此動怒?」長孫無忌看完之後,疑惑道。

高季輔卻搖了搖頭︰「說明他內心極善,不會草菅人命。」

說完便拱手對李治道︰「恭喜陛下,陛下看人之準,讓老臣佩服。」

李治被夸,瞬時喜上心頭,笑道︰「看來朕確實沒有看走眼,能對一下人如此,以後得了高官,對民便也能如此。」

「恭喜陛下。」長孫無忌也應喝道。

不過話題僅僅出現在明非頭上一會兒,便又回到了正題。

「方才說到,朕欲招武氏入宮,你二人覺得如何?」李治忐忑道。

他作為皇帝,卻對這件事毫無把握。

長孫無忌這個老狐狸,倒是狡猾得很,並未直面回答︰「回陛下,此乃陛下家事,臣不好過問。」

倒是高季輔嚴肅了起來,對李治訓誡道︰「陛下,先皇臨終前命老臣監國,老臣便直言了。

武氏乃先皇所封才人,乃先皇嬪妃,陛下怎可違背天地人倫。

況且先皇喪期剛滿一年,陛下便行此事,未免是對先皇不敬,是為不孝啊。

老臣反對。」

「你!」李治有些生氣,卻難以反駁。

「罷了罷了,退下吧。」他擺了擺手。

「臣告退。」高季輔接著道,「望陛下莫要再提此事。」

高季輔出言如此犀利,李治倒也沒什麼辦法,人家畢竟是先皇留的輔政大臣,位居中書令,實際上權利的掌控者,自己現在並沒有實權。

所以被訓斥就訓斥了。

他主要是想試探一番,想看看這兩位元老是什麼態度,並沒有真正下決定。

可是這情況真的如他想象的那樣,非常之糟糕。

高季輔是百官的鏡子,他態度如此堅決,百官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長孫無忌與高季輔走後,王皇後從幕簾之後走了出來,安慰道︰「陛下莫要心憂,若是真的想念武氏,就去看看她吧。」

「當真?」李治驚訝道。

王皇後賢惠的幫他輕輕的捏著肩膀︰「奴婢當為陛下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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