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可惡的老家伙

翌日,天方才蒙蒙亮,明非將前來敲門的初夏打發走了,用被子將腦袋蓋住,依舊躺在吸鐵石般的床上。

他不打算去欽天監衙門了,早起確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不去當值的話,頂頭上司袁客師應該不會計較這些的。

然而與此同時,太極殿內早朝已如火如荼。

李治高坐在大殿之首,頭戴帝冕,身穿龍袍。殿中文武百官殿兩側而立。

所有人對于如何處置車鼻可汗部落而吵得不可開交。

一些官員認為突厥長期騷擾大唐邊境,先皇在時,雖簽訂渭水之盟,但突厥仍賊心不死,應滅之。

百官嘩然。

當然,聰明的官員還是有很多的,長孫無忌進言,將車鼻部眾安置在郁督軍山,設置狼山都督府統領之。

百官再無異議。

皇帝李治望著安靜下來的百官,沉聲道︰「此事便依國舅大人之法,即日便擬旨。」

他頓了頓,接著問道︰「諸愛卿可還有其他要事要奏?」

官員們相互望了望,皆是搖頭。正當李治準備宣布退朝之時,閻立德的聲音傳了出來。

閻立德移向大殿中央,雙手施了一禮道︰「陛下,臣有本奏。」

李治對于他要上奏何事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故作疑惑道︰「哦?閻愛卿有何事要奏?」

閻立德腰快要彎到了九十度,衣冠整齊,站姿沉穩,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樣,上奏道︰「臣諫言,斬首欽天監五官平章正。」

「嘶……」李治听到這話默默的倒吸了口涼氣,沒想到這老家伙如此狠毒。

百官听到斬首這兩個字時,伴隨著疑惑,又是一片嘩然。

「欽天監五官平章正是誰?」

「堂堂工部尚書為何要斬了一位七品小官?」

「好像是一名叫明非的小生。」

……

眾人竊竊私語道。

袁客師倒是一臉平靜,好像並不是什麼大事。

長孫無忌倒是驚訝,連忙問道袁客師︰「那個小子做了什麼?為何讓閻尚書如此生氣?」

袁客師笑笑不語︰「國舅大人待會兒便知。」

李治倒是有些不慌不忙,被告的明非先後預測出松贊干布之死與高侃大勝突厥,雖無功績,但足以證明其才能,況且如今預測出大旱,僅一個工部尚書是干不倒他的。

況且明非是李治收的第一個同一個陣營的官員,正準備大肆培養,怎能斬了?

閻立德見官員議論紛紛,嘴角微微一笑,奏道︰「陛下,欽天監五官平章正乃一個乳臭未干的少年,不知其有何處能讓陛下如此信任,下出如此勞民傷財的旨意,此子就是一個妖孽,臣認為定要除之!」

「什麼旨意?」

眾官員一頭霧水,皇帝什麼時候下了旨意?為何他們不知道?

李治緩緩笑道︰「各位卿家有所不知,朕昨日確實下過一道旨,現在應該正在中書省起草,各位卿家未知曉也正常。

各位都很好奇朕下了何旨意,那麼便提前告訴你們。

褚愛卿給各位卿家說說可好?」

李治把話丟給了中書令褚遂良。

褚遂良作為中書省最高長官,是已經知道這件事的。

褚遂良從官員隊伍中走出,行了一禮,答道︰「老臣遵旨,昨日欽天監五官平章正卜得今夏長安及其周圍等地將有大旱,並提出良策,在涇、渭等八水修築堤壩,農桑之地修建陂塘,由工部尚書主持修建。」

「什麼?!大旱!」

眾官員震驚連連,春天如此滋潤,春雨綿綿,夏日怎會大旱?

夏日可是農物受水滋養之時,若是大旱,豈非絕了農戶一年的收成?

民以食為天,食為江山社稷之根基,此事甚為重要!

但是……

「這五官平章正是何人,如何能預知大旱?雖說築堤防修陂塘實乃良策,可是……若是並未發生大旱,僅憑此人一句話。實在如閻大人所說,勞民傷財啊。」

一名官員當眾問出了所有官員心中的疑問。

李治將目光投向了長孫無忌,長孫無忌意會到了李治的意思,站在隊伍最前列,對百官解釋道︰

「明非此子,是我與陛下共同提拔的。他乃是姥山仙人明老相師之子,深得其父真傳。」

原來是姥山明仙人之子啊……官員們瞬間清楚了,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曾受過明相師點破,對他極為尊敬,因此稱明相師為明仙人。

長孫無忌繼續說道︰「此子名明非,起初預知吐蕃棄宗弄贊之死,後又預知高侃大勝車鼻可汗,預言皆得到印證。

諸位覺得他是妖孽?要除之?」

眾官員唏噓,原來這小小的五官平章正竟有如此來歷,且早已深得皇上以及國舅的信任。

長孫無忌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勸閻立德收回自己剛剛說的話。

閻立德見百官似乎都站在了明非那邊,瞬間黑下了老臉,縱使心中有怒氣,也未敢在朝堂上發作。

他轉過頭看向袁客師,沉聲問道︰「袁監正也是卜術世家,卜術在這天下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不知袁大人是否預知出會有大旱?」

袁客師見閻立德問向自己,抬頭看了看李治以及長孫無忌的眼色,面無表情的答道︰「閻大人高看老夫了,我本也以為我的卜術天下第一,自從見識到了此子明非,我自愧不如,除非家父在世,否則無人能勝過他。」

「嘶~」

文武百官倒吸了口涼氣。

這叫明非的小子果真得到了明仙人真傳,就連皇上、長孫無忌以及袁客師都對他如此包袒,看來工部尚書閻立德是撞在鐵牆上了。

閻立德听袁客師這麼說,也是驚訝在原地。

本以為是個普通的七品小官,沒想到後台這麼硬。

後悔,確實有些後悔,但是這個仇已經結下了,沒有回頭路走,自己好歹也是堂堂正三品官職,除了皇帝與各省主事,就是自己最大。

閻立德再次施了一禮,對李治及文武百官說道︰「陛下,雖此子不凡,但水利之事茲事體大,不能有半分疏忽,不能盲目信一小兒,望陛下三思。」

李治見他仍喋喋不休,有些怒了,先前讓褚遂良與長孫無忌說那幾番話無非就是為了給他臉面,可是他毫無收斂之意。

李治大手一把拍在龍案之上,怒道︰「閻卿家不必多說,朕意已決,諸位愛卿可有意見?」

見百官都沒有了動靜,他接著喝道︰「閻愛卿,朕將水利之事交與你,你是否不滿?」

閻立德見皇上動怒,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連忙跪在地上︰「臣定全力完成陛下之托!」

……

退朝之後,閻立德回到工部衙門,早朝之後茶水都未喝一口,氣的牙齒咯吱作響。

突然一小吏急忙的跑到他面前,匯報道︰「大人,小人剛從欽天監打探到消息,五官平章正明非今日並未到欽天監衙門任職。」

「當真?!」

閻立德激動的一把抓住小吏,面上青筋暴起。

「當……當……當真。」

小吏被嚇得雙腿打顫,顫抖的答道。

閻立德的壞笑又浮現在嘴邊,嘴中齜牙怒道︰「任職第二日便不來當值,終于逮到你把柄了!」

他連忙拿出奏章,將明非缺勤的事寫上,叫人送往尚書省。

明非這一邊與工部緊張的氣氛恰恰相反。

剛從床上爬了起來,洗漱完畢之後,在後院逗小丫環初夏。

逗初夏真是他每天重要的一個快樂源泉。

然而不久,吳叟就慌張的跑了過來,慌忙道︰「少爺,國舅到府上了。」

明非一愣,什麼?長孫無忌來了?

不會是來責問自己礦工的吧?

他連忙朝客堂走去。

來到客堂時,長孫無忌已在此等候。

「呀!國舅大人,不知大人到敝舍來是有何事?」明非笑道。

長孫無忌從衣袖中掏出一本奏折,遞給明非。

明非詫異的接過奏折,一臉懵逼︰「這是……?」

他不知道,這封奏折正是剛剛閻立德參他的那本。

他打開奏折,奏折上將他貶的無一是處,並且揭發他不去衙門當值!

「這……這是誰所作?」他問道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將茶水放在鼻尖聞了聞,緩緩道︰「你說會是誰?」

「工部尚書?」

長孫無忌見明非猜到,微微一笑,將早朝之上發生的所有事皆詳細的說給了他听。

听得明非是目瞪口呆!

這個死老頭兒!他心中咒罵。沒想到這閻立德竟如此詆毀自己,還要砍自己的腦袋,忍不了!

「你打算如何做?」長孫無忌接著問道。

明非咬牙道︰「國舅大人及陛下想要我如何做?」

明非雖憤怒,但心中還未失去理智,眼前的長孫無忌這番做法絕對是有何目的的,堂堂國舅,可不會因為這件小事而來。

長孫無忌哈哈大笑了幾聲,夸贊道︰「不愧是你,果然聰慧。老夫此次前來是轉告陛下的意思。」

「什麼意思?」

「閻立德品行惡劣,陛下早欲除之,只是礙于先皇情面,無法奈他如何。如今他彈劾你,你現在只有兩條路走。」

「哪兩條?」明非問道。

「第一條路,找出閻立德的把柄,除之。若是你沒這本事,便走這第二條路,日後安守本分,切莫玩忽職守,每日晨時記得到欽天監衙門當值,對高級官員畢恭畢敬,不可有絲毫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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