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他的意思,慕容默才真真是那個被誘惑的人,就為一個顧兮月,她不貞亦不忠,在燕國時也未曾顧及道慕容默,反而重新嫁人了,慕容默卻依然信她。
自己這個做兒子的,都覺得慕容默此舉實在天真。
也只好自己這一輩的人幫慕容默來收拾爛攤子了。
思緒之間,慕容煜已然走到顧兮月所住的鎖春苑,方才準備上前扣門,便見一個身量高挑的宮女站在門口,一雙眼楮機警地四下巡查。
他腳步輕巧地挪到一邊的歪脖子樹下,心嘆還好躲得快。
可是……他觀這個宮女,雙肩挺得筆直,脖頸的線條有力,即便現在處于放松狀態,也還是能清楚地看見她脖子上健美的肌肉,一看便是從小練武,且未曾松懈過。
慕容煜模了模下巴,決定還是先不要以身犯險。
他從衣兜里拿出一個瓷瓶,揭開紅綢蓋子,將瓷瓶口朝鎖春苑那個方向揚手輕輕拋下。
這是方如墨給葉燼備的迷藥,據說能百發百中,不管對方有多強,但凡一踫,就會暈死過去。走之前他根方如墨要,結果方如墨那個見色忘友的說這藥他只給葉燼。
于是慕容煜打劫了午睡將將才醒的葉燼,搶了一小瓶,以備不時之需。
說起這個來,慕容煜心里又不是滋味起來了——方如墨連一滴都不給他,但是他竟然給了葉燼整整二十瓶!
方如墨,不愧是太醫院最摳的御醫!
那站在門口的宮女應聲閉眼,身子一軟,倒下。
慕容煜卻突然想起了什麼,飛身略去接住宮女離地面一拳距離的身體。
人無意識倒地的時候,都會毫無保留地撞在地上,「咚——」的一聲脆響。
呼——慕容煜將宮女輕輕地打橫放在地上,松了口氣。
幸好自己機靈!
慕容煜這才上前敲門,誰知半天都沒人應。
可令檀琴的手下在他來之前,分明說已經查清楚了,顧兮月與喬妙姝一整個下午,都會在鎖春苑里待著。
可這是怎麼回事呢?
敲門敲不開,慕容煜決定換條路子。
只見此人貓著腰,將一顆頭湊上鎖春苑的窗口,將窗子捅出一個小洞來,一只眼懟準了那小破洞,朝里面看了一眼。
而後這素來淡定的七皇子面色淒惶地逃走了。
見鬼了?
慕容煜心中默念。
他人雖然走在路上,心內卻是六神無主的,回想著方才通過鎖春苑的窗口向內里看見的場景,久久不能回神。
慕容煜向來便是個憋不住話的,對令檀琴是特例,因為不想讓令檀琴徒勞地擔心。
他咬一咬牙,轉身走上另一條路。
這日太醫院內清淨無事,十個太醫有八個都回家探親去了。方如墨與葉燼在悅山樓休息過,午覺一醒便回太醫院處理事務了。
雖然近來宮中病人少,可太醫院中每日都要整理卷宗、匯集藥材,時間久的藥要扔掉處理,新送來的藥材要切整齊洗淨。
太醫院中無花,唯有院中種植著十幾株垂柳,如今恰是春日,那柳葉新發,郁郁蔥蔥,新綠與女敕黃映著春陽,卻是一番好鮮麗景色。
葉燼陪著方如墨用篩子將送來的新鮮藥材篩過一遍,院里滿是被篩子篩下來的藥材碎片,迎著陽光,漫天亂飛,因為都是細小如微塵,被陽光一照,看起來如同滿院星星一般。
見葉燼看得痴痴的,一雙桃花眸中泛濫著止不住的歡喜,方如墨笑吟吟道︰「阿燼,你想看螢火蟲嗎?」
葉燼自小就被訓練做一個刺客,要無情無形無名。
父母給了他形貌,絕雲峰的師門給了他名字。
而如今方如墨給了他一份最是深厚不過的情分。
葉燼不慣推辭,反正方如墨給自己的,都是他願意給的。
他倆自小生活在一起,若是事事都要像旁人那般客套推辭一番,豈不生分了?
葉燼眉眼一彎,倒映著院中空氣里瑩瑩發亮的塵埃︰「好啊。」
忽地,太醫院厚重的木門被急促地敲響。
方如墨迅速起身,衣擺在身後旋成一陣輕風︰「莫非是有人得了急病?」
他開門,面前卻赫然是一個慕容煜。
方如墨默然︰「二哥……哦,不,七皇子哪里病了?」
葉燼見來的人是慕容煜,原本忙不迭想回方如墨房間的腿剎住車,走到門前,詫異道︰「……二哥,你怎麼了?」
方如墨看他,茫然搖頭︰「或許是真病了?」
慕容煜此時的尊容不容樂觀,衣服是綢料的,不知此人究竟是捅了馬蜂窩還是上房揭瓦了,腰間的一大片布料都皺的不成樣子,而面色更是一片蒼白,唇色慘白,輕輕地抖著,眼珠因為驚嚇過度而無法聚焦。
方如墨與葉燼交換目光,然後默契地一人扶起慕容煜的一邊肩膀,將失神的慕容煜合力拖進院子里。
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剛才關上不出三分鐘的大門竟再次被敲響。
方如墨扶額,奇道︰「我這太醫院何時竟成了香餑餑?」
他放下搭在慕容煜的臉上的手——慕容煜已經近乎在不省人事的狀態,他似乎是氣極了,問他怎麼了也不說,方如墨便干脆將慕容煜當成暈過去無意識的人來醫治,這會兒正扒起慕容煜的眼皮,查看狀況呢。
葉燼按住方如墨的肩膀︰「我去開門。」
吱呀——
大門打開的那一瞬,方才還半死不活的慕容煜突然詐尸,跳起來用比猴子上樹還快的速度推開里間房門,「砰」地一聲將自己關進去。
方如墨、葉燼︰「?」
方如墨不禁道︰「二哥今日莫非真的傻了?那我們今晚要不要去悅山樓跟大哥哀悼什麼的?」
「不用那麼麻煩。」門口,寧晟毫不見外地跨進來。
方如墨和葉燼俱是用「請君解釋」的眼神看著寧晟。
寧晟肩膀上扛著一個宮裝女子,女子暈的很徹底,卻呼吸均勻,面色如常。
方如墨鼻翼微微翕動︰「這宮女中的,好像是我特意研制的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