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與那曹賊何異?

作者︰碧海思雲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夜幕中的草原繁星點點,宛如一顆顆美麗的寶石,楊集站在左烏部一個箭塔之上,百無聊賴的遠眺目光移向近處。呈現在眼中的左烏部,喊殺聲已經慢慢遠去。鮮卑兵正在享受戰後的歡樂,他們如鬼子進村一般,將突厥女人驅趕出來,然後一陣哄搶,搶到的人發出鬼哭狼嚎的歡呼,當即就撕碎女人的衣服,盡情的蹂躪著搶到的獵物,而搶不到的人,則是發出一陣陣唉聲嘆氣。但緊接著,又有女人被趕出來,然後又是一陣哄搶。

相對于鮮卑人那邊的熱鬧場景,隋軍駐地安靜得幾乎沒有人一般,除了一絲不苟巡視的哨兵以外,將士們早已抓緊時間休息去了,沒有一人摻與鮮卑人的盛宴,一方面是令行禁止的軍紀已經深入到每個士兵的骨髓。

另一方面是觀念不一樣,隋軍士兵信奉長長久久、細水長流之道,十分在意父母妻兒、十分在意一家團圓,由此養成的習慣是努力讓自己沒有死在戰場之上,戰前戰後只要有片刻空余時間,大家都會拿來養精蓄銳,盡量以巔峰的狀態來迎接即將發生的戰斗,而不是把時間、體力、精力浪費在聲色犬馬之中,即便有一小撮人蠢蠢欲動,也被軍紀壓制得死死的,你要是管不好自己的第五肢,那麼明天的敢死隊必定有你一個。而草原人則不同,他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中,好像都有一種「我明天就死」的意識和認識,由此帶來的便是及時享樂,所以他們都有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的「豁達」心胸;只要有機會,他們便會發泄和放縱自我,戰前盡情喝酒、戰後盡情玩女人。

看著興奮嚎叫的鮮卑士兵,楊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鮮卑人如何他管不著,也懶得管,重要的是他有點擔心自己的士兵。

他的士兵跟他從甘州殺到伊州、處月部,然後又轉戰千里的殺到這里,長時間的戰斗,使每一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他擔心自己的士兵如果得不到發泄,遲早會憋成只知殺戮的瘋子,如果回到大隋,這類瘋子遲早從一個個「民族英雄」變成罪犯。

楊集不清楚別人如何,眼下的自己卻是變得連他自己都有些不認識了,以前只想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當個紈褲之王,甚至想著隋朝如果如史上那樣被楊廣玩完了,大不了見勢不妙之時,帶著家中奴僕去大海之中當島主,逍遙自在的苟活一世,至于後人、是後人的事兒。

可現在呢?

先是莫名其妙的當上涼洲大總管,接著莫名其妙的奔襲大湖區,殺得突厥人血流成河,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責任感、使命感了,殺起人來更是當玩鬧一樣,今天從背後砍突厥兵人頭時,心中竟然默默的數起了連斬數。這讓他心中生出一股濃濃的擔憂,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殺戮沖毀心智,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但是不管怎麼樣,人還得是殺,只有這樣才能給這些不懂文明的蠻夷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只有把他們殺怕了,才不用繼續殺,就能回歸正常人的生活,與自己的小娘子卿卿我我。

思緒至此,楊集不僅感到心安理得,還想家了。

想念嘮嘮叨叨、亦母亦姐的老娘,想念溫柔賢淑、美惹天仙、身材火爆的未婚妻,還有楊堅、公孫桓等人,甚至連那伙胖得不像話,卻又知書達禮的小胖妞也很想念。

「殿下!」柳如眉頂著一頭濕漉漉的秀發登上了箭塔,她沐浴過了,一頭尚未干透的秀發尚未挽起,只用一根綢帶輕束,任由長長的秀發批在肩背之上,一身草綠色的輕便胡服穿在身上,顯得英姿颯爽。

見楊集目光看過來,臉色開始有些發熱,從她被楊集看到練柔術糗態以後,也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的,老是覺得楊集的眼光有問題,老是覺得他賊兮兮的盯著自己身上要害,只要這麼一想,就仿佛有只著了火的老鼠在體內亂竄,跑到哪兒、哪兒就著了火。

「去睡吧,今晚不用守夜了。」楊集這七名朱雀衛雖然不用打仗,可是她們一直跟到大軍走到現在,也十分辛苦;一到他睡覺的時候,張出塵、柳如眉、慕容弦月就各帶一個大頭兵值班;剩下那一個則被她們安排為預備役,如果哪個身體不好,就讓這個頂上。

「不必了殿下,我已經睡過了。」柳如眉輕聲說道︰「今晚一整晚都由我和阿蠻、阿奴守夜。」

楊集詫異的看了柳如眉一眼,揶揄道︰「你不會是從中午一直睡到現在吧?」

殲滅左烏部的戰斗在中午之前就已經結束了,這場戰斗的主力軍是和左烏部有仇的鮮卑人,隋軍只起到輔助的作用。

雖然戰爭結束得快,隋軍打得輕松,可是隋軍將士也不是鐵打的身子,他們從昨晚殺到了天亮,接著又殺到左烏部,都已經疲憊不堪了,所以楊集並沒有繼續殺下去,而是讓將士就在左烏部休整一天。

將士們輪番休息、輪番巡邏,更有軍法約束,幾乎用不著楊集去操心。

至于朱雀衛則是特殊的存在,她們既不在大隋的編制之內,也不在親兵管轄範圍之內,只要楊集不管,就不會有人過問什麼。

而楊集又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態度,所以她們什麼時候睡、睡到什麼時候,都不會受到處罰;不過她們自己卻十分自律,從來就沒有誤事過。

柳如眉听得臉上火辣辣的,感到十分丟臉,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低聲道︰「她們不叫我,我就睡過頭了。現在困意全無,由就我守這一晚。」

楊集忍不住笑了起來。

「殿下!」柳如眉心中很不好意思,連忙換了個話題︰「鮮卑人在左烏部找到兩個絕色佳人,說是阿史那左烏的小妾,慕容燕讓人綁了送給殿下,現在就在殿下的大帳。」

「切!」楊集嗤之以鼻︰「突厥能有什麼絕色佳人?肯定是這幫野蠻人少見多怪。」

「好像很美、好像又很丑!」

「什麼意思?」楊集好奇的問道。

「她們不但和我們長得不一樣,也不像羌人、鮮卑人、突厥人。反正就是長得古里古怪的,說她們漂亮不對、說她們丑也不對。」柳如眉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她們長得很白,眼楮很藍、頭發像金絲一樣。」

楊集明白柳如眉說的是白種人,他在隋朝生活了這麼久,至今都沒有見過一個,而且古人審美觀不一樣,所以柳如眉才說「好像很美、好像又很丑」。

這道理,就像歐美影視剛在國內上映一樣,那時候的鄉下人都覺得歐美人奇丑無比,但具體怎麼丑、丑在何處,卻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只能拿高鼻子、藍眼楮、黃頭發來說事兒。

楊集一臉正義的說道︰「我乃一軍主帥,豈能執法犯法?讓人給我退回去,告訴那慕容燕,以後別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送到本王帳中。若是貪戀別人妻妾,我與那曹賊何異?」

不是楊集有精神潔癖、也不是不想玩玩金絲貓,而是怕死不敢踫。

草原各部相互兼並的戰爭不斷發生,中小部落的女人幾乎被迫換了無數個丈夫。而這兩個從遙遠地方來的白色人種,經歷過的男人肯定更多一些,鬼才知道她們有沒有病呢?

為安全計,最好不要圖一時之快,免得患上莫可名狀的不治之癥。就算實在忍不住,那也要找柳如眉這樣的鮮桃。

「喏!」柳如眉完全不知眼前這個虛偽的男人,正圖謀她的桃,听了這番大義凜然的話後,心中肅然起敬……

左烏部以北,哈爾湖和哈爾烏蘇湖之交的草原是隋軍北上的必經通道,敗退至此的阿史那懷德發動草原上的牧民,抓緊時間在狹窄之處構建防御柵欄、挖掘壕溝,防止騎兵突襲,同時將南部牧民北遷,以免遭到隋軍和鮮卑人荼毒。

阿史那懷德不同于楊集這麼輕松,哪怕知道隋軍和鮮卑人已經在左烏部停止不前,卻依舊如坐針氈,尤其是知道這支隋軍沒有退走的時候,更有一種杯弓蛇影、驚弓之鳥的感覺。

左烏部落被毀滅、部落子民被肆意屠戮劫掠,阿史那懷德通通都不關心,畢竟這種事情在草原上很常見,沒什麼了不起的。

關鍵是這支軍隊就駐扎在五十里以外,而他的兵力卻處于遠不如人的劣勢,這就讓阿史那懷德感到如鯁在喉了。

他嘆息一聲道︰「報仇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讓這些隋軍離開!」

一名萬夫長看到阿史那懷德憂心忡忡、坐立不安,出言相勸道︰「可汗,我們已經派出了幾批信使,相信用不了多久時間,大可汗的大軍就會返回,到時,必讓這些該死的隋軍有來無回。」

阿史那懷德苦笑道︰「話是這麼說,可我們等到那個時候嗎?」

萬夫長為之啞然。

他們潰敗至此,士兵逃的逃、散的散,兵力已經不足萬人,盡管把周邊各部的青壯也召集了起來,可得到的士兵也不過是三萬人而已。先不說戰力如何,甚至連人數都不如隋軍與鮮卑人。

而且這所謂的隘口、要塞寬約二十里,他們這點兵力一旦鋪開,敵軍從哪里都可以攻得進來,令他們防不勝防;如果把兵力集中在一起,同樣也是防不勝防。

阿史那懷德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出神的看著大帳門口那兩支隨風搖曳、明滅不定的火把,仿佛是看到‘風燭殘年’的突厥汗國一般。

心頭也不由得泛起了自己已老的感覺。

實際上阿史那懷德並不算老,不到四十歲的他,不僅是步迦可汗庶子,還是突厥十分罕見的戰將,正是因為他長年坐鎮在突厥、薛延陀交界,才使步迦可汗可以放心大膽的和隋朝、啟民可汗在東部突厥長期奮戰。

然而把薛延陀壓制得難以寸進的他,在遇到隋軍之時,卻被打得一敗涂地,這巨大的落差,使他生出有了萬念俱灰、心灰意懶之感。

「可汗!」另外一名萬夫長看到阿史那懷德頗有頹廢之意,連忙單手按胸,微微躬身的道︰「其實都怪鮮卑狗,正是他們反了,所以我們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若非如此,我們此時已經將隋軍擊潰了。」

「敗了就是敗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怪就怪我們沒有早一點發現鮮卑人圖謀不軌。」

阿史那懷德收回了視線,目光看向親信︰「鮮卑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能征善戰的隋軍,打听到隋軍主將是誰了嗎?」

隋軍已經把大湖區南部、中部殺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了,可他們至今還不知道隋軍主將是誰,這才是最最令人憋屈的地方。

「前往德勒湖打探的勇士已經帶回了消息,隋軍主將是隋朝衛王……」

「衛王楊爽?」阿史那懷德大吃一驚,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這名答話的萬夫長。

「是楊爽的兒子,名字叫做楊集,就是大可汗分抓來活祭的那個。」

「活祭?」阿史那懷德苦笑著靠在椅背上,他知道逮楊集來「活祭」是父親出兵的借口,然而父親恐怕也不會想到楊集主動送上門來了;現在不僅來了,而且還活蹦亂跳的到處殺人放火,給他們突厥造成巨大的災難。

更讓他感到惡心的是,大軍全部去了南方,他自己的軍隊又吃了大敗仗,現在根本沒辦法、沒實力把人逮來活祭。

阿史那懷德沉吟半晌,吩咐道︰「派人通知貪汗可汗,讓他派兩萬士兵南下助戰。」

「這……恐怕比較難吧?」

「這有什麼難的?」阿史那懷德冷冷的說道︰「是他把大湖區大門丟失了,如今的一切後果需要他來承擔,如果他想死,盡管坐看我們滅亡好了。下去安排吧,讓人把這番話轉述他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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