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玄天宗，踏入院落的瞬間，金夕月扯住他的衣袖。
「師父。」
「嗯？」
「為何要撒謊？」
傅九宸眸色微沉。
側過半張臉，淡淡道︰「當年那件事由玄天宗處理，舒芍雲死後，舒家因有妖族血統，幾乎被滅滿門。」
金夕月驀然睜大眼楮︰「我不知……」
「玄天宗除妖，不用過刑部，」頓了頓，「活下來的幾個，都是人類。若非宗主以命相保，舒家不會有一個活口。」
所以這次的事雖和舒芍雲有關，也斷不可再言。以免雪帝疑竇叢生，又翻起舊賬。
不過他委實想不通玄昊所作所為。
既是害了舒家，又要保舒家一絲煙火……
金夕月略是頷首，慢慢松開他的衣袖。
原本以為，傅九宸是個詭異莫測的高人。
高人是沒有心的。
或者，心是冷的。
而眼下卻覺得傅九宸不止有心，這顆心還熱騰騰的。嘴上雖嫌棄她，卻也沒少護著她。明明在擒巒神思內闖入她的內神，知道她並非常人，但又只字不提。
是真把她當徒弟了嗎？
深深吸了口氣，心底的情緒忽而生出波瀾，她咬咬唇，隨即下定決心般，端舉雙手至額，規矩跪下，對傅九宸行了一個大禮。
周遭的風微涼，卷掃幾片墜地的干枯落葉，發出輕輕的聲響。
氣氛仿佛凝滯。
傅九宸眸中驚詫。
「你這是為何？」
「我性子不討喜，望師父以後多擔待。」多余矯情的話她說不出，這已是她的極限。
話里的意思，傅九宸倒是听明白了。
是想認他這個師父啊。
可他只想要她的命。
……
算了，身份未明前，一切籌謀都是多余。
嘆了口氣，略一抬手，將她扶起。
「已過三個時辰，把書墨放出來吧。」
嗯？書墨？
金夕月怔住，片刻後如夢初醒般，趕緊打開結界。
書墨一骨碌地從里面滾了出來，鼻青臉腫比之前還甚，仿若被成千上萬只毒火蜂蟄過。
傅九宸︰……
出乎他的意料。
晦靈珠里到底是怎樣的光景，能讓敏術絕佳的書墨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側目輕描淡寫瞥了金夕月一眼。
咽了口唾沫，她漲紅了臉，趕緊低頭，兩只小手不安地疊放在一起。
額角跳突著疼，傅九宸並指按了按，無奈道︰「你且退下。修煉事宜，明日再論。」
傍晚，書墨才漸漸轉醒。
赫然發現自己身處于三長老平素最寶貝的三眼溫泉，引毒泉中。
稍一扭轉，便對上傅九宸那雙陰沉如水的蜜眸。
生生在溫熱的泉水里打了個寒顫。
傅九宸的眼神飄忽不定，卻一直落在書墨身周翻滾的墨綠色泉水之上。
引毒泉有祛毒奇效，但所祛皆是妖毒。浸泡者周身的泉水顏色越淡，則中毒越淺，而像書墨這樣的，那頭毒獸修為少說也是千年有余。
他依稀記得晦靈珠吸納妖力。
換言之，也會吸納整只妖獸。
「結界內是何情況？」他問。
話音剛落，眼前少年的眼眶竟瞬間轉紅，險些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