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長久的寂靜
「呵……」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的聲音，林家的其他小輩之間開始了竊竊私語。
不用听，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林元身旁的一名老人目光微沉，拿起手中的拐杖敲打地面，發出「砰砰」的響聲，議事廳又恢復了安靜。
他是林家的大長老，地位僅在林元之下。
林落的記憶里，他是一位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要求的十分嚴厲的倔老頭。
古板、嚴格、不知變通，這是林落的全部印象，但實際上，這位老人為林家的發展也是操碎了心。
林落神色不變，無視他人異樣的目光，平靜地站了起來。
「我想參加這次的秋收圍獵，希望家族可以給我這個機會。」
林家大長老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強忍著沒有發作，只是攥著拐杖的手在微微發力。
另一名長老見狀，回頭皮笑肉不笑地對著林元說︰「呵呵呵…三少爺倒是豪氣，這件事還是由家主定奪吧。」
林元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也覺得這孩子今天有點太不正常了，自己都有些後悔讓他來開會，還不如放出去任他玩鬧。
秋收圍獵是什麼事？
那是決定了家族之後五年的資源走向，事關三大家族之間的互相博弈，關系到林家整體利益的事情！
而且每個家族派出的都是年輕一輩的領頭者，那圍獵之戰中獵的是什麼？
是人。
三大家族間是有仇怨的，每個家族子弟參與後都會拼上性命死斗，出現傷亡簡直不要太正常。
你林落不要說修為低，你根本沒有實際戰斗過啊，上去就是送人頭的。
這個想法基本上在座的眾人都有，對于林落他們太了解了，如果真讓林落上場，那基本跟先手放棄優勢沒什麼區別了。
「落兒，你可能不太了解秋收圍獵……」
斟酌了一下言辭，林元還是沒有當眾責怪林落。
他只是有些無奈，在他眼中，林落此時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喜歡逞能、喜歡出風頭。
卻沒有一種承擔責任的信念。
微微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林元表情少有地變得嚴肅起來。
「秋收圍獵是一場戰爭，每一名家族選出參賽的子弟都是家族的戰士，他們會拼盡一切為了家族、為了自己取得榮譽。」
「這是一種信念，而且如果沒有與之相應的實力，即便是去了也只會貽笑大方。」
「丟臉事小，受傷隕落也有可能，但最重要的，是會成為林家的……罪人。」
林元本來想說恥辱的，最後還是想給孩子留一些面子。
頓了頓，林元直視林落的雙眼，一股家主的威嚴緩緩升起。
「你……真的做好這方面的覺悟了嗎？」
林落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同樣對視著林元的雙眼，沒有什麼猶豫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呼——」
其他人都松了口氣，你明白就好，下次學聰明點。
也有人的臉上浮現出不屑之色。
這林落不過仗著出身好罷了，這種關鍵時刻也敢跳出來耍寶，換一個人早被執行家法了。
林曼眼中也有火苗升騰，她暗暗磨牙，眼中帶著危險之色看著林落。
她覺得這個弟弟又欠收拾了，會後還是把他打一頓吧
林元眼中失望愈加濃郁，也沒有繼續說什麼，就準備擺擺手讓林落坐下。
只是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少年繼續開口，聲音平靜。
「我會帶領其他人拿下此次圍獵戰的魁首，還請父親放心。」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林元嘴角微抽，合著我剛說半天是對牛彈琴啊？
其他眾人也都無語，你明白？你明白個屁你明白。
「秋收圍獵戰的規則是年紀在20歲及以下，修為越高越好，林落按照規矩是可以報名參加的。」
忽然，一句帶著磁性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沉默。
眾人愕然看去，那是長老席下方的首位。
林落的大哥，林軒，也是林家年輕一輩的第一人。
林軒面容俊逸，身形清瘦，留著一頭長發，隨意地束在腦後，穿著一身靛藍色的武士服，整體看起來十分瀟灑。
林家小輩看著林軒的目光中帶著崇敬，長老們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
與林落的囂張跋扈不同，林軒給人的感覺非常沉穩，而且他從不仗著出身以勢壓人，反倒十分平易近人，待人也相當溫和。
最重要的，他的天賦也很不錯，不過十七歲的年紀，就已經修煉到煉氣九層，距離築基境僅僅一步之遙。
年輕，有實力，有威望。
與林落幾乎是兩個極端。
自從林落來到議事廳後，林軒的目光就沒有在他身上停留過，只有在林落說要參加秋收圍獵的時候多看了林落兩眼。
林落印象中，林軒對他的態度倒是一直不冷不熱的，二人交談的次數也很少。
林軒在修為突破到築基期後更是直接主動加入了一方待遇不錯的修行勢力，之後也是很少回家。
上一世，林家事變之前，自己對于追上哥哥的想法是比較執著的，畢竟誰也不想活在他人的陰影下。
但如果在上一世，林軒最後沒有舍命相救，自己最終也活不下來報仇吧……
所以，大哥他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我
林落心里有些復雜，對于自己的這位大哥，他真的虧欠很多。
林軒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目光，繼續平淡地說道︰「但是，既然他是符合參加規矩的，也得按照規矩選拔才行。」
「原來如此。」
林元和一眾長老對視一眼，點點頭，已然明白了林軒的意思。
「不錯，林落，你符合參加的規則，這沒有問題，但是按照家族規矩，你需要挑戰成功一位在計劃內的隊員，才有參加秋收圍獵的資格。」一位長老開口道。
「目前在計劃內的隊員，最高是隊長林軒煉氣九層，然後有四人位于煉氣八層，四人位于煉氣七層，只有一個人是煉氣六層巔峰，但隨時也會突破煉氣七層。」
「抱歉啊長老，我昨天剛突破到煉氣七層了。」一個短發少年笑嘻嘻地站了起來，無視身邊同伴的勸阻，目光若有若無地掃視著林落。
「那麼就是五位煉氣七層的修士，林落，你，還想挑戰嗎？」
林落看了一眼那個短發少年，如果沒記錯，他好像是叫林珙來著。
「這個挑戰沒有說具體時間吧。」林落忽然問道。
「沒有說明具體時間，但也不可能讓你準備太久的，最多十天。」
那名長老看了林落一眼，說道，「畢竟只有兩個月時間了，家族也要調動資源傾向這些人的。」
「那就好，十天用不了那麼久，三天後，我要挑戰林珙，爭奪參加秋收圍獵戰的資格。」林落看著那位長老，同時用余光觀察著林軒，語氣平靜，像是在說是什麼無所謂的小事。
實在是剛穿越，力量的運用很不協調，他需要用一點時間協調一下自己現在煉氣五層的身體，順便熟悉一些早已不用的低階武技，畢竟境界不同，身體的掌握可是千差萬別的。
這是經驗也難以填補的鴻溝。
不過也好在有前世的記憶，可以省去很多時間。
但有一說一，挑戰的事林落還真沒放在心上，他的重點是調查雲金兩家，而且他總感覺這背後還有什麼陰謀。
那是自己的直覺在告訴自己，雲金兩家背後應該還有黑手，只不過自己上一世貪圖復仇，沒有細究，現在想來實在有很多不合理之處。
「嘶——三天，這家伙真敢說……」
「哈哈哈，三天就想打敗你？煉氣五層單挑七層？林珙你這是被看扁了啊。」
「呵呵，還真別說，萬一最後家主插手那可就不一定了……」
……
林落的話，讓林家的小輩們徹底炸開了鍋，雖然他們不敢太過放肆，可這是你林落裝十三在先的，最後被打了就算林元是家主也說不得什麼。
畢竟你自己也同意了。
「既然林落表哥想玩玩，那我只好奉陪一二了，只是拳腳無眼，希望事後林落表哥不會生氣。」
林珙臉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臉色有些不好看，他這會是真的覺得林落頭鐵。
自己都說了自己突破到了煉氣七層，雖然是剛突破，但修為是實打實的！
你還想單挑我，我一個打你十個你信不信？
看著林珙被撩撥出了火氣，林軒微微皺眉想要開口，但看到林落平靜如水的目光後，林軒微微愣神，目光閃爍，停頓下來。
最後，他又選擇了閉口不說。
好像從沒見過林落這麼平靜，是有什麼倚仗麼
罷了，輸了就當長個教訓，輸在自家人手里也好過在外人手里丟了命強。
每一次家族有什麼比試武斗時林落總會躲得遠遠的，一直以來都把自己完美地保護著。
但在這份保護下，他能看到他弟弟脆弱的內心，這也是自己一直有些看不上這個弟弟的原因。
他是哥哥，他能在自己活著的時候保護他，那萬一自己有一天不在了呢？
修真界，畢竟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林軒很小的時候便隨著父親來到過東城外面，見識過外界的修行勢力，他很小便認識到了頂尖修士的強大。
移山填海，呼風喚雨，如同擁有仙人之力。
而在那些強大的實力面前，弱小的修士真的如同螻蟻一般，只不過是在這世間掙扎求存罷了。
「希望你是真的有把握」
林軒看著林落，默默想著。
于此同時，林元也是看著林落，面色有些猶豫不定，他看了一眼林軒，確定後者朝他微微點頭後，半晌，林元嘆了口氣，輕輕頷首。
……
很快，長老又一次恢復了現場的秩序，並扭頭確認了一下林元的意思，旋即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規則，林落與林珙公平一戰，用勝負決定誰來代表林家參加今年的秋收圍獵。」
「時間就定在…」
「三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