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對簿公堂(上)

翌日。

蘇氏母女三人和江雲正在廳中吃著早點,卻是突然傳來一個消息。

魏起跑去官府狀告蘇氏欠債不還,此時此刻官差正在府外等著將蘇寒月帶去公堂對峙。

蘇夫人此時的面色極為難看,就連平時一臉無所謂的江雲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好。

江雲雖不了解魏起,但他卻是敢肯定對方定然會找麻煩,不過他更是知道,魏起對蘇寒月有意,即便上門找麻煩,也不會將事情搞得太大,讓蘇氏太過難堪。

其實魏起也正是想的,可江雲沒料到的是,魏顯可不管這些,強行讓魏起前去官府告狀。

「對了…」

蘇寒月想起什麼,突然從袖口里拿出一張疊得十分整齊的紙條遞給江雲。

「這什麼?情書?」江雲一怔。

「想什麼呢,是先前我立下的字據。」

「字據?魏起還你了?」江雲聞言一喜,急忙打開,「這…只有一半?」

「嗯,先前答應魏起之時便是讓他歸還字據,可他也不是傻子,將其一分為二,我本想拿到有手印那一半,可擔心魏起起疑,無奈之下便只能拿前半部分,總有些用處。」

江雲想了想問道︰「我對唐律不熟,這借據給撕成兩半了難不成還有效?」

「若是以前的唐律,這種程度的損壞依然有效的,可數月前,刑部頒布一條新唐律,嚴格而言,這便是算作廢了,可官字兩個口,若是縣令讓魏起收買了,就不好說了。」

蘇寒月畢竟是在江陵長大的,本地的那些當官的秉性她自然是知道的。

「算了,在這也談不出個所以然,還是去看看那魏起到底怎麼說。」江雲看似絲毫不慌。

如果昨日他沒去盤問魏起安插在府內的那幾個奸細或許還會因為蘇氏母女的固執有些頭疼,可現在他卻是知道了一個好消息,可以讓蘇寒月不那麼固執的消息。

江雲說著把碗中最後一口粥喝下,「大小姐,這個點你還是別去得好,我和秦姨去就行。」

蘇夫人點了點頭頗為贊同。

「江公子,這個恐怕不行…」前來通報的護院突然開口道。

見江雲看向自己,他繼續回道︰「那官差指名道姓,說是奉命傳喚大小姐的,您和夫人一同去應該可以,但大小姐怕是也得跟著一起。」

「這樣啊…那沒辦法,大小姐,還是咱兩去吧,秦姨,您就在府中等候,不然稍後高大哥要是來了我們都不在就不好了,況且…」江雲看向對方仍在喝粥的少女,「即便魏起安插在蘇府的奸細也辭退了,可依依一人在家我還是不太放心。」

「嗯,那行,你二人小心一些。」

「江公子對依依倒是挺上心的。」蘇寒月一邊將面紗戴上一邊說著。

「她可是我妹,必須得對她好不是。」

「依依是我妹妹,可不是你的。」

江雲一怔,突然面露笑意,「咋了?你這是醋壇子翻了不成?」

「誰醋壇子翻了。」蘇寒月沒好氣的說道,隨即將一旁斗笠拿起戴上。

江雲看向吃得正香的蘇寒依,「依依,你是我妹妹不?」

蘇寒依聞言,想了想,眼中閃過一絲機靈,面露不明的笑意,「現在雖然還談不上,不過反正也快了。」

一旁的蘇寒月卻是瞬間明白了蘇寒依話中之意,俏臉一紅,急忙走了出去。

「啥?」江雲卻是一愣,有些沒听明白,不過現在外面官差還在等著,也沒時間讓他追問,便是跟上前去。

江陵縣衙。

「大人,人帶到了。」

堂上之人聞言微微點頭,看向二人,「堂下女子可是蘇家大小姐蘇寒月?」

蘇寒月微微欠身,「民女蘇寒月見過侯縣令。」

「此人又是何人?」侯縣令指了指蘇寒月身旁男子。

這侯縣令正是江雲剛來此地遇上的那命案之時的縣令,江雲還是有些印象,不過看對方的樣子似乎早就忘了。

不過江雲卻是沒想過讓對方想起自己,畢竟當初就是以嫌疑犯的身份來的,不但攀不上關系,怕是反而會讓對方更偏向魏起。

也正因有了一次經驗,江雲沒有像第一次來公堂之時那樣失禮直接跪下,他抱拳應道︰「小子江雲,見過侯縣令。」

侯縣令眉頭一皺,「本官傳喚蘇寒月,你跟著跑上堂來作甚?」

「怎麼?犯法嗎?」

「這…」侯縣令聞言有些吞吐起來。

這時,一旁突然走出一個男子,「寒月,江公子,有禮了。」

江雲雙眼微眯看向魏起,蘇寒月則是微微欠身行了個禮沒有說話。

魏起面向西北方,抱拳道︰「聖上定下的唐律規定,公堂之上,未經傳喚,即便是證人也不得入內,違者,杖二十。」

魏起說著,轉身看向侯縣令,「侯大人,江公子雖說和魏某是也算是有些淵源,可畢竟律法就是律法,不知…」

侯縣令聞言微微一笑,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拍驚堂木喝道︰「來人,此人擅闖公堂,將其杖責二十,架出府衙。」

江雲眉頭緊皺,他倒是不知道還有這茬,而且對律法不熟的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且慢。」左右剛走出二人,蘇寒月突然開口。

「侯縣令,江公子是民女請的訟師,按唐律,訟師可以陪同當事人一同入堂。」

魏起聞言呵呵一笑,「呵呵,寒月…」

「魏公子,此乃公堂,而且你我非親非故,還請叫我蘇小姐。」沒等他說完,蘇寒月突然開口。

魏起面色極為難看,不過片刻後便是恢復如初,「蘇小姐說他是訟師?這怕是笑話吧?誰能證明?」

江雲走到蘇寒月身旁,輕聲問道︰「怎麼?你們這的律師也得考資格證不成?」

「律師?資格證?」蘇寒月一愣。

「律師就是訟師,至于資格證嘛…」江雲想了想,「就像是那侯縣令有個官印一般的證明。」

蘇寒月聞言微微搖頭,「訟師大都是才華橫溢之人,因為訟師是為民牟利,因此大都是由當地鄉親推舉而出,若是發現勾結他人的話,便是會處以截舌之刑法,不過倒是沒有什麼明文信物的東西。」

「劫色之刑?」

「截舌,就是割掉舌頭。」

江雲聞言一怔,不由捂住了嘴巴,這一舉動讓得蘇寒月也是掩嘴輕笑。

看著二人談笑的模樣,魏起有些氣急了,「江公子!此乃公堂,不是閑談之地,還請不要浪費時間,證明你是訟師,不然就請去領那二十的杖刑。」

江雲回過神來,看向魏起,「證明不了。」

魏起聞言呵呵一笑,「既如此…」

「你別急嘛。」江雲開口將其打斷,「我雖證明不了我是訟師,但既然你懷疑了,那還請魏公子證明我不是。」

「你這是強詞奪理!」魏起看向侯縣令微微抱拳,「侯縣令,此人巧舌如簧,魏某說不過,還請大人主持。」

沒等上座的侯縣令開口,江雲呵呵一笑,「呵呵,魏公子,看你一直在說話,還借勢教唆侯縣令做事,我還以為這公堂上你最大呢,原來你還知道侯縣令才是主事之人啊。」

砰!

驚堂木一響。

侯縣令厲聲道︰「你二人都給本官住口!江公子證明不了他是訟師,但魏公子也無法證明他不是,那此事作罷。」侯縣令說著看向魏起,「魏公子,本官是接你狀告蘇氏蘇寒月欠債不還,沒時間在這陪你們瞎扯。」

魏起聞言雙眼微眯看向侯縣令。

他先前可是送上了五百兩銀子,對方也是欣喜收下,可現在卻是給自己難堪,讓他著實有些郁悶了。

侯縣令看向蘇寒月,「言歸正傳,蘇小姐,魏公子狀告你欠下十萬兩白銀過時不還,可有此事?」

江雲上前抱拳道︰「侯縣令,既然在下是蘇小姐的訟師,那我代她說話應該沒問題吧?」

侯縣令點了點頭,「若是蘇家小姐沒有異議,本官準你替她發言。」

「民女沒有異議。」

「既如此…」江雲上前兩步,伸了伸手,「侯縣令還請把…」

江雲話說到一半突然想不起自己要說的詞叫啥來著。

「你是想要看狀子嗎?」蘇寒月小聲問道。

江雲點了點頭,「你真了解我,沒錯,侯縣令,在下可否看那狀子一看?」

侯縣令聞言將案桌上一張紙拿起,一旁走上一人,接過之後遞給了江雲。

江雲看完之後又看向魏起伸出手。

「干嘛?」

「字據給我看看。」

「你這是裝傻不成?當初蘇小姐立字據之時你可是在場的。」

「我在場又沒去看上面寫的什麼,怎麼?沒有不成?」

魏起嘴角浮現一抹笑意,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不過卻是沒給江雲,「這便是字據了,不過魏某可不能給你看,不然讓你撕毀了,那如何是好?」

「你是傻子不成?」

「你說什麼!?」魏起怒吼出聲。

「這侯縣令可是在上面坐著,我若是當眾撕毀,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

侯縣令出聲道︰「魏公子,你便將字據給江公子看上一看,若是他真敢撕毀,也正如他口中所說,便是不打自招了。」

魏起見狀也不再拒絕,把手中字據遞了過去。

江雲剛打開隨意的瞥了幾眼後,就是微微一笑,「侯大人,不知您可曾看過這字據?」

「已然看過。」

「可覺得有不妥之處?」

侯縣令一怔,「不妥?有何不妥?上面寫得清楚明白,也有蘇小姐簽字手印,還能作假不成?」

「寫得清楚明白?那小子倒是有個疑問了。」江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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