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前奏

作者︰嗷世巔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是日下午。

為了晚上那一場巧遇,邢岫煙正在屋內坐立難安,忽听外面繡橘驚呼道︰「呀,嬸子怎麼來了?可巧司棋姐姐沒在家,跟著姑娘去了老太太院里……」

「我不找司棋。」

有個粗聲大嗓的婦人回道︰「表小姐可在家呢?」

「表小姐?」

繡橘似乎有些錯愕,停頓了一會兒才答道︰「邢姑娘倒是在家,上午從太太哪兒回來就說是身子不舒服,所以並沒有跟著去老太太院里。」

「那你忙的你就是,我去瞧瞧邢姑娘。」

說話間,來人徑自進了堂屋,又尋到邢岫煙所在西間。

這是個年近四旬的中年婦人,生的頗有些富態,指頭又粗短白皙,顯是平時不怎麼做活兒。

進門之後她先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這才笑盈盈的對著邢岫煙道了個萬福︰「姑娘,太太特意差我過來,幫著給您裝扮裝扮。」

說著,她左右掃視了一圈,詫異道︰「這屋里怎麼連塊鏡子都沒有?」

「我都在二姐姐屋……」

邢岫煙剛要開口解釋,那婦人卻早揚聲吩咐道︰「繡橘、繡橘,快給邢姑娘找塊梳妝鏡送來!」

見這頤指氣使的架勢,邢岫煙心知必是姑母身邊得勢的主兒,忙躬身恭聲道︰「敢問嬸子怎麼稱呼?」

那婦人大咧咧受了邢岫煙一禮,得意道︰「倒也不怪姑娘不認得我,我實是邢家的老人兒,當初我跟著太太嫁到這府里時,還沒姑娘呢——那時太太也才十五,這一晃十七八年就過去了。」

「那時候邢家可不是眼下這樣子,太爺置下好幾間旺鋪,在城外還有個不大不小的莊子呢,誰知沒幾年就被舅老爺敗了大半……」

「當初大爺要去南邊做生意的時候,我就不看好來著,瞧瞧,這可不就讓我給說準了?才去了沒幾年,就連老本都蝕了個干淨!」

「當初要是留在京城,有太太幫忙照應著……」

她這碎碎念了半天,除了自己出身邢家,是邢夫人的陪嫁家人之外,姓名差事竟是一樣也沒說清楚。

這時繡橘捧了個碗口大的水銀鏡進來,那婦人劈手奪過,一面展開支架擺在桌上,一面嘴里還抱怨著︰「偏怎麼弄了這麼小的來?」

「這是我和司棋姐姐用的,姑娘屋里那個倒還大些,可卻是瓖在梳妝台上的。」

「算了,去忙你的就是。」

婦人打發走了繡橘,轉回頭把包袱一層層解開,同時嘴里笑道︰「姑娘別覺著委屈,眼前是眼前、往後是往後,等嫁進焦家之後,有你的好日子呢!」

「他家論家底兒是差了些,可焦大爺在工部掌著那麼多掙錢的大買賣,隨便從指頭縫兒里露出些來,就夠家里幾輩子嚼用了!」

說著,她從包袱里翻出條鵝黃碎花長裙,先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旁,然後又捧出個刻著五福雲紋的木盒子來,獻寶似的推到邢岫煙面前,夸張道︰「姑娘快瞧瞧,這也就是你了,便二姑娘相親,太太都未必舍得!」

邢岫煙隱約猜到了什麼,對那盒子頗有些排斥,但在婦人的催促下,還是只能故作驚奇打開了盒蓋,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放著一套珠光寶氣的頭面首飾。

邢岫煙心下暗嘆一聲,嘴里卻道︰「這、這怎麼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的,但凡姑娘能有個好歸宿,太太和我們這些出身邢家的老人兒也就放心了。」婦人前半句說的暖心,後半句卻又話鋒一轉︰「只是姑娘千萬小心些,若弄壞了我拿回去可不好交差。」

邢岫煙早料到是暫借,故此倒也沒有失落。

只听憑那婦人擺置,將金玉珠翠、錦繡長裙,挨個往身上裝扮披掛。

期間環佩叮咚聞之悅耳,落在邢岫煙耳中卻似枷鎖合攏;那長裙因是邢夫人的舊物,穿在身上略顯肥大寬松,偏邢岫煙卻感覺像是被緊緊勒住了喉嚨,連自由呼吸都難以辦到。

等裝扮的差不多了,那婦人前前後後端詳著自己得意之作,連道姑娘這回必能‘旗開得勝’。

隨即,她又交代道︰「太太說了,讓您等焦大爺晚歸時再去截他,老話說酒為色媒,又說是酒壯慫人膽,這男人嘛,一旦灌多了貓尿,上面就管不住下面……」

「娘、娘!」

正說著,就听外間司棋嚷道︰「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卻原來這婦人正是司棋的母親王氏。

「這死丫頭又做什麼妖?」

王氏嘟囔一聲,沖邢岫煙笑道︰「姑娘先在這里候著,我出去和她說兩句話就回來。」

不等邢岫煙同意,她早挑簾子到了外間。

剛要開口詢問女兒有什麼事,卻又被司棋扯著出了門。

「娘!」

等到了東廂廊下,司棋才沉著臉道︰「你老實跟我說,太太這回派你來做什麼?」

「你這丫頭,倒審起你娘來了?!」

王氏兩眼一瞪,沒好氣的道︰「娘做什麼不用你管,太太的事兒更輪不到你管,你只管伺候好二小姐就是!」

說著,就要折回屋里。

「娘!」

司棋邁開長腿幾步趕超,攔住了王氏的去路︰「算我求你了,你這回就跟我說句實話吧!」

「這話說的,倒像是娘騙過你似的?」

王氏臉上顯出些惱意,嘴里卻依舊敷衍道︰「太太吩咐的事情跟你沒關系,你少打听就是了——難道娘還能害你不成?」

說著,就想繞過女兒。

「娘!」

司棋見狀,愈發確定邢夫人是要什麼大動作,又見母親絕口不提的架勢,一咬牙一跺腳,干脆趴在王氏耳邊道︰「我已經失身于那焦順了。」

「什麼?!」

王氏一跳三尺高,再顧不得什麼邢岫煙,忙拉著女兒到了僻靜處追問究竟。

「這有什麼好說的。」

司棋梗著脖子,冷道︰「太太先前當面許諾要把二小姐嫁給他,我時常往來傳話,又早將他當姑爺看待,自然就……」

「你這丫頭好生糊涂!」

王氏氣急道︰「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你往後還怎麼活?!」

司棋理直氣壯的道︰「所以女兒只能跟著二姑娘一起嫁過去!娘,你老實告訴我,太太是不是想讓表小姐做什麼出格的事兒?!」

頓了頓,見王氏沉吟不語,又補了句︰「這可關系到女兒的終身大事,你可千萬不能再瞞著了!」

「是有這麼回事……」

王氏一張胖臉起了褶皺,吞吞吐吐的剛要把邢夫人的謀算說出來,卻忽然兩眼放光的一拍大腿,歡喜的叫到︰「有了!我求太太讓你做邢姑娘的陪嫁不就成了?!」

「你既已經佔了先,她一個破落戶也好拿捏,往後到了焦家是誰說了算還說不定呢!」

越說越亢奮,王氏竟又夸起了女兒︰「你這丫頭論眼光倒比娘強些,竟不聲不響攀了焦大爺這根高枝兒,也算是沒白費這拔尖兒的身子!」

司棋早知道母親是個勢利的,可也沒想到王氏前腳還罵自己糊涂,轉臉又貪慕起了焦順的前途富貴,大贊自己有先見之明。

一時倒鬧的司棋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而王氏此時卻是腦洞大開,竟由自家女兒和焦順的關系,想到了秦顯夫婦近來的殊遇,于是勃然變色道︰「怪不得你二叔得了肥缺,連你嬸嬸都得了焦大爺抬舉,說是要做什麼別苑巡夜總管事,原來是偏了咱們家的好處!」

「你再見著焦大爺,千萬跟他說清楚,有什麼好差事都等你爹回來再說,莫都便宜了……」

「娘!」

司棋听她越說越不像話,急的跺腳道︰「你胡扯些什麼呢?!我們姑娘早問過焦大爺了,他說若是太太食言而肥,寧願撕破臉也不會娶邢姑娘。」

想了想,她又補了句︰「這話你可別傳給太太知道,不然我這里就再沒指望了!」

「這我自然曉得!」

正因是個貪婪的,王氏才更清楚什麼表小姐、二小姐都是虛的,唯獨女兒攀上高枝兒才是真的。

當下也不再隱瞞,將邢氏逼著邢岫煙‘巧遇’焦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又提醒道︰「我瞧這意思,可未必是巧遇那麼簡單,說不得是要引誘那焦大爺酒後無德……」

「他便不喝酒,也未必有什麼德!」

司棋嗤鼻一聲,又對王氏道︰「娘,這事兒千萬使不得,要不你設法勸阻勸阻,讓她知難而……」

「勸是勸不住的,何況我也不敢勸!」

王氏卻立刻搖頭道︰「否則讓太太知道了,還能有咱們家的好?何況我瞧表姑娘也是不情不願,先前還曾幾次陽奉陰違,所以太太才特意派了我來——不過她畢竟是寄人籬下,一家人吃穿用度都要仰仗太太,便再怎麼也不敢違拗了太太的意思。」

司棋聞言來回踱了幾步,斷然道︰「那干脆我去撞破了此事,這樣表小姐也能有個交代!」

「不成!你不能去!」

王氏見女兒起了蠻勁兒,倒急中生智起來︰「你要去了,肯定會牽連到二小姐,得找個不怕擔責的出面才行!」

不怕擔責任的?

司棋腦海中登時冒出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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