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論奸細牽出二尤【上】

作者︰嗷世巔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轉眼又是十余日。

眼見過了立秋,京城里卻依舊悶熱的厲害。

卻說這日恰逢休沐,焦順便又雷打不動的尋至清虛觀。

不過這次他卻沒急著去探訪什麼金麒麟,而是去了到場口那家名喚迎客來的小店。

這家店是他幾次探訪的意外收獲,論起煎炒烹炸來倒也平常,但冷拼涼菜卻堪稱一絕。

尤其一道酸辣筍干最是開胃,讓人百吃不厭流連忘返。

不過今兒焦順來這里,卻並不是為了品嘗美食,而是和人約好了在這里見面。

因離著飯點兒還遠,店內半個客人都沒有,只有兩個街坊正趴在櫃台上與店家逗悶子。

見來了買賣,那二人也忙都告辭而去。

「呦~」

那店家也早認出了焦順這位熟客,忙堆笑自櫃台後面迎出來道︰「客爺今兒來的倒早,是按照老規矩四碟……」

「不急。」

焦順徑自往角落里坐了,吩咐道︰「我今兒約了人見面,等人齊了再點也不遲。」

「得 ,那先給您沏壺好茶,弄盤瓜子消磨消磨。」

那店家親自拿抹布在桌子上囫圇了兩遍,等伙計奉上了茶水瓜子,這才留下‘慢用’二字,重新回到了櫃台後面。

因是約好了私下踫頭,焦順也就沒讓栓柱跟進來,如今獨坐桌前無聊的嗑著瓜子,難免就琢磨起了來這清虛觀的本意。

為了假托天命,他原本是想悄悄把那公麒麟弄到手,等時機成熟之後再拋出來,然而接連幾次探尋之後,卻發現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煩許多。

倒不是說沒有收獲,而是收獲太多了些。

他先後來了三趟,竟先後入手了五只金麒麟!

要麼,是這些道士對麒麟雕像有什麼特殊愛好,故此平時收集了許多;要麼,就是那些道士听說他要找什麼金麒麟,對外貌又語焉不詳,于是特地從別處搜羅了幾尊贗品。

而後者的可能性明顯要大的多。

這群該死的二道販子,虧他們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出家人!

事到如今,焦順也只能承認是自己大意莽撞了,應該先把那母麒麟的形貌了解清楚,再來搜尋與之相對應的公麒麟才對。

好在這事兒倒不難,只需著落在李紈身上即可。

二人近來交流頻繁,早攢了幾千日的恩情,只要比編個合適的理由,想來她應該不會拒絕。

至于與史湘雲接觸更多的迎春……

因為那邢岫煙近日就要抵京,迎春明顯正處在患得患失當中,這時候若托她去探查史湘雲的事情,無異于火上澆油。

正想著晚上犧牲一下色相,一個熟悉的身影就走進了店內。

「老劉,這邊兒!」

不等他舉目張望,焦順便忙招呼了一聲。

來人急忙快步到了近前,壓著嗓子躬身道︰「卑職來遲一步,倒累的大人久等了。」

這人卻正是所丞劉長有。

「這又不是在衙門里,老劉你也別太拘束,坐坐坐。」

焦順指著對面讓劉長有落了座,又揚手示意掌櫃的按老規矩奉上酒菜。

等就著筍干呡了兩口果酒,他這才面色一肅道︰「你今兒特意約我出來,卻不知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

「這……」

事到臨頭,劉長有卻有些遲疑起來,半晌拿起酒盅一飲而盡,這才砸吧著嘴反問︰「大人還記得那司務廳的韓主事麼?」

「韓升?」

焦順眉毛一挑︰「他又找上你了?」

「這倒沒有!」

劉長有連忙否認,然後又苦著臉道︰「可正因如此,卑職才更覺著心里不踏實——大人可能對那韓主事不太熟悉,此人最愛使奸,且絕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照理早該有所動作了才對。」

結合劉長有自身的經歷,他這‘使奸’二字顯然是使用奸細的意思。

焦順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既然沒有再聯絡你,多半是已經找到了更合適的人選?」

其實打從得知自己要頂替韓升,出任司務廳主事一職之後,焦順就對這韓升有所提防,畢竟這廝有過給自己埋雷的前科。

而且過年當值時,司務廳里那場賊喊捉賊的鬧劇,與韓升也未必全無干系。

但是這兩個月來卻是風平浪靜,似乎那韓升已經認命了似的。

如今看來這多半只是假象,那廝很可能早就在暗中布局,只是自己並未察覺罷了。

而如果是奸細的話……

焦順想起數月前醉金剛倪二的提醒,頭一個就懷疑上了張誠張華父子,更準確的說,是欠了一賭債的張華。

一面琢磨著該如何徹查此事,他一面又故作好奇道︰「老劉,我記得你那兒好像就是托韓升的關系,才進了雲麓學院讀書,如今你這麼主動拆台,就不怕……」

「大人明鑒。」

劉長有心知自己接下來的回答,多半會影響到焦順對自己的定位,于是忙肅然道︰「犬子根本不是讀書的材料,卑職原本托門路讓他進入雲麓書院,不過是想著改換改換門風,拓展一些人脈罷了,也沒指著他能有什麼出息。」

說到這里,他又沖焦順一拱手︰「但跟著大人,卑職卻看到了光宗耀祖的希望!」

說白了,如果當爹的自己就能功成名就,豈不遠勝那虛無縹緲的望子成龍?

焦順哈哈一笑,擺手道︰「主要還是聖上抬愛,你我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來,咱們遙敬陛下一杯!」

…………

與此同時。

張華正在家中坐立難安。

四月里他下一爛債的事情,眼看就要遮掩不住了,結果突然跳出位‘散財童子’,承諾幫他償還一切債務,要的卻不過是雜工所里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當時對方曾解釋說,是想透過這些官方消息,推斷出未來市價的漲跌變化,以便能夠囤積居奇低買高賣。

張華信以為真,頗拿了些消息去換銀子,後來為了獲取更多的好處,甚至刻意搜羅了一些所謂的內部機密。

誰曾想前些日子那狗大戶卻突然露出了獠牙,逼著他搜羅焦順貪贓枉法的證據。

其實對于出賣焦順這件事兒,張華並沒有任何心里障礙——他早對這奴才出身的下賤胚子,騎在自己頭上頤指氣使而怨憤不已。

可就算他想出賣,也得有實錘才成!

這跟著父親在焦順身邊半年多了,張華愣是找不出焦順一星半點損公肥私的把柄。

除了冰炭兩敬之外,這奴才坯子竟是兩袖清風!

而且焦順還御下極嚴,對雜工所里的賬目幾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這也是張華對其不滿的重要原因之一,自來千里做官為吃穿,哪有像這樣鐵面無私,攔著下面發財的道理?

越想越惱,他不禁萌生出了直接栽贓的念頭。

只是……

想到一旦事跡敗露,必然會招致焦順猛烈的報復,張華就又有些打怵。

可若不這麼做,那狗大戶又怎肯罷休?

正左右為難之際,忽見父親風風火火側闖了進來,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就忍不住嚷道︰「找到了、找到了,終于找到那尤家母女了!」

面對父親的亢奮,張華卻是半點也提不起精神,他現下滿腦子官司,那還有閑工夫去理會什麼指月復為婚的破事兒?

而察覺到兒子不以為然的態度,張誠故作神秘的問道︰「你可知尤家的近況如何?」

也不等兒子回答,他就又公布了答案︰「那尤家如今可了不得了!你說巧不巧,她家大姑娘竟做了寧國府珍大爺的填房——也虧我近來幾次出入國公府,竟是今日方才听說此事!」

尤家大姑娘做了珍大爺的填房?

張華板著指頭一算計,立刻喜形于色的跳將起來︰「如此說來,我豈不成了珍大老爺的連襟了?」

榮國府的奴才都能當上七品官,這成了寧國府的連襟,怎麼不得弄個六品當當吧?

「可不敢這麼說!」

張誠連忙擺手,但臉上的歡喜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嘴里催促道︰「趁今兒咱們得閑,陪我過去走一遭,看那邊兒什麼章程,若方便的話,就盡快把事情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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