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咚咚咚!」
紅衣女人的人頭滾落,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到了兩步開外淺坑里。
她的身子還依著慣性往前走了三步,然後緩慢收步,並攏腳跟停了下來。
斷頸處發出幾聲吱響,噴涌的血液也停止了,無頭身體像根木頭樁子一樣直直矗立著,並沒有倒下。
「……」
眾人見此異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現場幾百人一起失聲,場上靜的連微風吹過的聲音都听得的。
「她……她死了嗎?」
看到女人的人頭和身體久久未動,每個人心中都涌起了不確定的喜悅之情。
按照常理,沒有任何生靈能在被斬掉腦袋後還能不死,但是此女那麼強大,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殺死?這也太容易了吧?而且她的身子還能站著,會不會在施展復活巫術?
「千萬要死啊!」
所有人都抱著希望,屏住呼吸,瞪大眼楮仔細觀察。
就見女人的頭顱正好面孔朝上,原本血紅的皮膚在失血之後變回了白皙的正常顏色。頭巾掉落,一頭紅發逐漸褪色,變的枯黃黯淡,直至灰白。
兩只眼楮也褪去了紅色,雙眼圓睜,嘴巴大張,隱隱可以看到一對尖利的犬齒,臉上凝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眾人看到她的眼珠子和眼皮一動不動,身子雖然立著不倒,但是雙手也無力的下垂。
這般模樣,應該是死了吧?
女巫死了!
死透了!
「她死了!」
「鬼婆娘死了!」
「六鴉把她干掉了!」
眾軍士靜默了片刻,逐漸確認了事實,都驚喜不已,紛紛叫嚷起來。
有些沒看清發生經過的,急忙問起身邊同伴,有看到的便解釋了過程︰
是六鴉隊長使用了美男計,誘那女人不備,突施暗器把女巫的腦袋砍了下來!
眾人越說越興奮,最後按捺不住興奮之情,都高舉武器,齊聲歡呼︰
「六鴉!六鴉!六鴉!」
「六鴉萬歲!」
「美男計萬歲!
……
「呃,咳咳。我說你們這幫家伙,能不能不要提什麼美男計。」
六鴉尷尬的咳了兩聲,感覺身體勉強可以活動了,艱難的站了起來,對眾人舉手回應。
花蟹和黃離兩個也掙扎了起來,一起走到他身邊。
花蟹一拳錘在他胸口,調笑道︰「你這鳥人,原來在使美男計啊。」
「哈哈哈,你這番可要出名了,對美人表面笑嘻嘻,背後割人頭。哈哈哈哈,以後沒有女人敢再和你說話,脖子涼。」
「不要踫我家小六!」
黃離一把推開花蟹,打量著六鴉的面色,關切的問道︰「不是叫你不要使那青金劍嗎,會傷肺氣的。怎麼樣?胸口痛不痛?」
「嗨,沒事,我……咳,咳咳咳!」
六鴉正說著,果然咳嗽起來。
他在人前不想示弱,努力憋了回去,滿臉通紅的對眾軍伸出雙手,示意安靜。
眾軍不再高呼,都輕松的笑著,听他吩咐道︰「院里還在打斗,戰斗還沒結束呢,我們……」
「你說的沒錯,戰斗還沒結束呢。」
一個陰慘慘的突然插口,聲音尖利刺耳,帶著強烈的怨毒之氣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
熱烈的氣氛如被澆了一盆冰水,瞬間冷場了,數百人同時打了個哆嗦,都把目光移到了女人兩截身體上。
只見女人頭的面孔活了過來,露出一個惡毒的笑容,眼珠子斜向一旁的六鴉,嘿嘿笑道︰「不錯,不錯,還有這種厲害手段。呵呵,小子,我小看你了。」
「那異術威力如此之大,你的凡人身體一定承受不住吧?呵呵呵,最多只能釋放一次吧,不然的話,你早把我切成碎塊了,對不對?狡猾的小家伙。」
「哼哼,卑鄙小子。我一個兩百歲的老太婆,一輩子經歷過無數男人,什麼樣的美男沒見過。從來只有我吃他們,還沒被他們欺騙過,沒想到竟然在你這里栽了跟頭。」
女人頭伸出細長的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笑道︰「呵呵,你真的很不錯啊,本始祖看上你了。我很久不吃男人了,今天對你來了興致,被本始祖吃掉,你該感到榮幸才是。呵呵,你可不要跑啊,我過一會就來吃你。」
六鴉看著那人頭,滿臉震驚,嘴角抽搐了兩下,突然說出一句不著調的話︰「你、你頭都掉了,怎麼還能說話?」
「呵呵,哈哈哈!」
女人看見他嚇懵了的樣子,得意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笑就止不住了,發狂般不停大笑。
所有人都被她笑的莫名其妙,正張嘴發愣時,忽听到那無頭身體也從腔子里發出了笑聲,和女人一起放聲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無頭身體笑的有些卡頓,聲音很是呆滯,好似在學女人頭的笑聲。
它跟著女人頭笑了幾聲之後,逐漸把聲音調整到和女人一個節奏,然後音調一轉,開始應和著女人的狂笑,發出了綿密的唱咒之聲。
那咒語就像精神病人的情緒一樣,忽而低沉,忽而高亢,忽而抑郁,忽而狂躁,忽高忽低,毫無規律。
其中還夾雜著好幾個不同的聲音,有男有男,有老有少,有時齊聲吟唱,有時輪流接唱,有時又以不同的音調和節奏各唱各的,還時不時的發出慘叫和哭泣,就像一群瘋子在同時發泄一樣。
眾人听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用一張嘴和一副嗓子,又是大笑又是唱出如此復雜的咒語的!
女人頭和她的身子發出的聲音雖然古怪,但听著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在吸引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漸漸沉迷了進去。
「這是操控人心的咒語!」
就在這時,黃離的大嗓門響了起來,焦急的叫道︰「不要听,都把耳朵捂住!」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急忙用雙手捂住耳朵,但是毫無用處。
那聲音就像無數看不見的小蟲一樣,毫無阻礙的穿過手掌進入耳朵,再鑽入每個人的心中。
眾人這才感覺到,心髒好似被毒蟲噬咬,酸麻發癢,身體也失去了力氣,不住的發顫。不但身體受到了影響,心里也涌出了難以抑制的恐懼,直想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每個人都面無血色,大口大口的呼吸,竭力壓制心中恐懼,拄著武器強行堅持著才沒有倒下。
「哈,哈哈哈哈!」
在淒厲如刀的笑聲中,場內驟起一陣陰風,圍著女人頭旋轉起來。
無頭身體的斷頸處汩汩涌出鮮血來,一些化成了血霧,絕大部分都順著身子流到地上,像一堆血蛇一般,毫不沾染泥土,直朝人頭爬去。
整個場面的影音效果極其駭人,在冷月的照映下,仿佛到了陰間死域!
圍觀之人被魔音動搖心魂,又望見血水涌出,皆失神變色,一下堅守不住心神防線,稀里嘩啦摔倒了一地。
一些民兵心理崩潰了,連哭帶嚎,連滾帶爬的往外逃竄,只有極少數意志力堅強的戰士還能堅持站立。
「該、該怎麼辦?」
花蟹驚的六神無主,手腳軟的連叉都快要拿不住了,結巴著問六鴉︰「我們是不是……是不是該殺過去?」
「我、我……」
六鴉也面容扭曲,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本就心虧,看到女人的惡毒的眼神緊盯著自己,感覺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生怕自己一動,就會恐懼到失控逃走。
「這鬼女人施展的是一種驚怖巫術,好像只對男人有效。」
正驚慌失措時,黃離在一旁大叫起來︰「我是女人,我沒事,看我的!」
說著,便邁開大步奔到女人頭邊,掄起大叉,一叉戳向女人頭。
那女人頭已經和流過來的血蛇匯合了,血液流進了頭顱傷口,形成一條條細管,內部液體在不停循環,人頭的面色也越來越紅。
女人頭瞅見黃離要攻擊自己,目光凝視著她,嘴里聲音一變,那身子突然動了。手一抬,紅煙撲閃,黃離一下捂住胸口栽倒在地。
「啊,這鬼婆娘又……啊!啊!我動不了了!」
黃離趴在地上,對六鴉和花蟹憤然大叫︰「你們兩個是不是男人?不要給我丟臉!快!快來砸碎這個頭,不然等她恢復了,我們就死定了!」
「……嗷啊!」
六鴉面色變幻幾下,突然大吼一聲,心中一下生出勇氣來,頓感氣力大增,提著劍沖了過來。
「啊!我也是男人!」
花蟹見六鴉動了,也被激發了勇氣,大叫著緊隨其後。
「你去砸爛那人頭,我把她的雙手砍斷!」
六鴉克服了恐懼,一下清醒了許多,吩咐花蟹一句,拎著劍便朝無頭身體沖去。
「知道了!」
花蟹應了一聲,一臉猙獰的沖到人頭跟前,罵道︰「死人頭,叫的我心顫,讓你再鬼叫!」
掄叉就砸!
「魚怪安敢!」
那人頭見驚怖之術失效,立刻收聲,厲喝一聲,眼楮一閃,無頭身體再次彈指,對來襲二人各彈一記!
「嗷呦!」
花蟹月復部中招,腰猛地一彎,身體失控,一下趴倒在黃離身上。
「撲!」
一聲輕響,射向六鴉的無名暗器卻被六鴉用劍擋了下來。
「沒有人頭指揮,那東西很笨拙,好像只能射直線!」
六鴉看出了暗器的底細,心中暗喜,一步跳到無頭身體前,左劍防守,右劍劈砍。
「撲!」
又是一聲輕微撞擊聲,暗器再次打在了劍身上。
「果然如此!」
六鴉看明白了對方的手段,大喜不已,右手劍朝對方伸出的右手大力揮了過去。
「噌!」
「噗通!」
一條手臂落地,傷口處噴出了一股血泉!
「啊嗷嗷!」
女人頭痛苦的嚎叫一聲,雙眼緊盯六鴉,怨氣沖天,怒吼道︰「兩次毀我肉a身,我要把你吞掉,永世折磨你的靈魂!」
嚎叫之時,無頭身體左手五指一起彈動,手掌上泛起了一大團血氣。
「啊!糟了!」
六鴉沒想到她能同時使出五記暗器來,手忙腳亂的用劍抵擋。
卻只擋住了兩記,連中三下,一下就感覺身體抽筋般的劇痛僵硬,跌在地上動彈不得。
「心底險惡的小子,今天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女人頭陰狠叫罵,脖頸上粗血管一樣的東西逐漸變成了固體狀,里面的血液流動的更快了。
「唔!」
她突然悶哼一聲,眼珠子在眼眶里上下左右快速亂跳,很快又閉上了眼楮。
無頭身體一下活了過來,搖搖晃晃的走到頭顱邊,慢慢彎腰,一條獨臂抓住頭發,將人頭拎了起來,懸在斷頸上方。
連接頭顱和斷頸的一叢血管開始往身體里收縮,提著人頭的手也跟著逐漸放低,將人頭一點點的往斷頸上對去。
「啊……哦……」
人頭終于靠上了斷頸,女人發出一聲舒爽的呻a吟,睜開了眼楮,帶著笑容看向六鴉,張口笑道︰「呵呵,小子,我……!」
她正要說點什麼,忽然神色一變,眼中露出懼色,聲音發顫道︰「你在做什麼!」
就見六鴉像只蛤蟆一樣四腳著地蹲在地上,一張臉脹的青紫,正鼓著胸腔和腮幫子,把嘴對著她用力憋氣。
「你又要使那招異術嗎?你真的還能使第二次?」
女人驚慌的大叫起來,想要彈出暗器,卻只有一只手還提著人頭,對接的緊要關頭不能放下。眼見六鴉氣憋足了,驚的眼珠子都快凸出眼眶了。
「啊!不要啊!」
「噗!」
在女人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中,六鴉嘴巴一張,一片青光伴著噴濺的污血飛了出來。
那青光像一團輕薄的雪片一樣,從女人的脖子上掠過,把正在重建的肌肉血管一抹而斷!
「嘔!」
青光返回六鴉口中,六鴉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登時昏死過去。
「哇嗷……」
誰想那人頭還沒死,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吼叫,大張著嘴,伸著舌頭不停的嚎叫。
那無頭身子也提著人頭,就像潑婦打架一樣,踉踉蹌蹌的四處亂跑,把人頭當武器用力揮打。
人頭的美人臉開始迅速枯萎,頭發也急劇干枯月兌落,很快就變成了一個滿臉皺紋,形似僵尸的老太婆。
老太婆喪失理智般吼了一陣,眼神逐漸恢復了一絲清明,口中大聲叫出咒語。
無頭身子一下停止了亂舞,左右轉了兩個圈,把腦袋扔到地上,幾下撕掉身上的血紅大袍,露出一具健美的血色身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