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溝水潭里的怪樹,竟然是一顆溶血樹!
聶傷目前為止只見過兩顆溶血樹,一顆是斗耆國祭所地下洞穴的那顆猶如萬年樹妖的老怪物,一顆是萊夷舊都腄城大金字塔里的,妄巫培植的毒血樹。
前者是由人類血肉澆灌出來的純種的溶血樹,後者則是妄巫們利用造神之術改造過的溶血樹。二者雖然有差異,但模樣大體相同,只要見過就不會認錯。
而眼前這顆溶血樹,蘑菇雲一般的樹冠,長滿囊包的疙疙瘩瘩的樹干,蛇蟒一樣的樹藤,人手模樣的葉子,還有覆蓋地面的血管狀根須,絕對是溶血樹無疑。
只是此樹的體型要比前兩者小的多,只有兩三丈高,人腰粗細。枝葉呈紫黑色,樹睫和藤蔓僵硬沒有靈性,不像斗耆國溶血樹那樣如蛇般蠕動,應該是一顆沒有長成的幼樹。
「溶血樹,那里一定有玄鳥!」
聶傷雙目灼灼放光,心中火熱,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溶血樹是玄鳥棲木,玄鳥只有在溶血樹上才能成長,只要有溶血樹,就可能有玄鳥!
斗耆國那顆溶血樹上的玄鳥被尋道人以真龍血劍斬殺了,頭骨巨大,定是一只成年體,其遺留的玄鳥之力還誕生一顆奇異的溶血樹卵。
腄城的溶血樹被妄巫改造成了一顆毒血樹,據虯丁說,其上的玄鳥也被妄巫妄用造神之術融進了白蛇體內,為其變化騰蛇打下了堅實基礎。
而眼前這顆小樹之上,有很大概率存在玄鳥之卵或者玄鳥幼體!
「若能獲得玄鳥,就可以補充我體內的玄鳥之力!」
他心中滿是渴望,身體里的玄鳥也在蠢蠢欲動。
玄鳥之力極度嗜血,寄生在人體內必須經常吸血才能保證存活,否則就會反噬,吸干寄生者的血肉。
商王室的一些嫡系後裔身體里也有玄鳥,比如子受就有非常純正的玄鳥之力。但並沒有表現出嗜血,身體機能也沒受到負面影響。
顯然,王室擁有某種巫術,或者因為王室血脈的特殊性,可以讓他們隨意利用玄鳥之力。
但玄鳥寄生是王室的專有能力,沒有王室血統之人寄生必死無疑,聶傷的情況只是個例外,各種巧合難以復制。
他才剛吞下溶血樹卵時,體內只有溶血樹卵中的玄鳥之力,並不是玄鳥,也必須以大量血液來滋養。好在有真龍血氣克制,才僥幸沒死,也沒有變成吸血鬼。
那個時候,玄鳥之力和真龍血氣在他身體里無法平衡,互相沖突,存在著非常嚴重的隱患。
後來多虧蟲二那廝的痋蟲,無意中讓聶傷的玄鳥之力和真龍之力融合了,成功進化出了玄鳥,使聶傷也能像世子受一樣擁有完整的玄鳥之力。
世子受也看出他身有玄鳥,並沒有因為他不是王室之人而表現出排斥之心,相反還很寬容,並給了他一滴玄鳥精血。
不過也說他的玄鳥血脈雜駁,與王室玄鳥遠遠無法相比,雖然沒有直說,但語氣中頗有不屑之意。
聶傷卻不認為自己的玄鳥是低劣之物。它融合了真龍之力,發生了變異,可以稱之為‘龍血玄鳥’。也許不如王室玄鳥血脈精純,但肯定也有其獨特之處。
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了負面作用,不用再吸血了,還強化了自身體質。聶傷對此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隨著他使用真龍血劍的次數越來越多,又吸收了一些蜃龍之力,將來還要吸收應龍之力,真龍之力對他的影響越來越大。
真龍之力和玄鳥之力在他體內猶如陰陽二氣,真龍之力一直在增長,而玄鳥卻沒有再成長過。二者力量逐漸失衡,聶傷擔心可能會再次引發疾患。
所以,他急需補充玄鳥之力來平衡陰陽。
只是玄鳥這東西實在太珍稀了,本身實力也是神靈一般的存在,還都被商人重重保護著,幾乎沒有得到的可能性,只能想想罷了。
然而現在,他終于有機會獲得玄鳥了!
「呼!呼!呼……」
聶傷悄悄發動玄鳥之力掃描過去,瞬間就有了觸電般的感應,頓時感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強忍著激動仔細感知,發現自己的玄鳥似乎生出了些許敵意,還有一種不明意味的沖動。
「我去,不會是交a配沖動吧?」
他的笑臉頓時垮了下來,心中憤怒的大叫︰「喂,你不能這樣!你要吃了它,不能和它做那個。你要害死我嗎?」
「撲啦啦。」
正在郁悶時,水潭後面的樹叢里驚起一蓬鳥雀,似是有人來了。聶傷急忙揮去雜念,定楮瞧去。
只見樹後小路上轉過來兩個男人,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穿著十分整潔,不像荒野生活之人,倒像是郊游的貴族。
前面一個身穿白袍的,五綹長髯,相貌清 ,手里拄著一支青竹杖,走路步伐輕盈,衣衫飄飄,頗有幾分神仙風姿。
後面是個滿臉胡子的粗壯大漢,短衣草鞋,腰里插著劍,一手拎著一個籃子。腳步踩著地面十分沉重,一看就是個力量型武士。
「那個白衣的,就是、就是……是我師尊!」
聶傷身邊的胖老頭失聲叫了起來,瞅到旁人都朝他投來威脅的眼神,急忙捂住了嘴。
就見那師尊二人走到潭邊,在溶血樹根覆蓋的邊緣處停了下來。
白衣師尊抬頭看了看樹上,微微點頭示意,粗壯大漢便放下籃子,對樹上一拱手,大聲叫道︰「國主,該用飯了。」
樹上沒有動靜,二人也不催促,就在屬下靜靜等著。
「師尊怎麼越來越年輕了?」
胖老頭趴在地上,從樹縫里偷看,嘴里嘟囔道︰「說話那個是微國國主的心月復近侍。是個非常厲害的武士,在微國沒有敵手,就連世子屈的斗奴都打不過他。」
他說完,畏縮的扭頭看了看聶傷。見聶傷認真听著,並無惱怒之色,頓時放松下來,繼續說道︰
「三年前,微國國主進谷時還帶了四個侍從,兩個伺候他的奴僕,兩個保護他的武士。四人都是忠心耿耿之人,絕不會背叛他。也不知為什麼,我從沒在谷口見過他們,都是國主親自前來的。」
聶傷觀察了一下,問道︰「看他們樣子,附近應該有屋舍和適合居住的地方。你可知道那里的情況?」
胖老頭搖頭道︰「我從沒進過谷口,不知道里面的情況,不過山腳的祭所會為谷內運送補給。他們一共只有六個人,肯定不缺衣食。」
「國主,該用飯了,不然飯食就涼了。」
那大漢等了一會還是不見動靜,又叫了起來。
「正睡覺呢,吵什麼吵!」
樹上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叫聲,如猿猴嘶叫一般。
然後就見樹葉一動,一只渾身棕毛的大猿猴綴著樹藤溜了下來。
「???」
聶傷一伙看到竟然是只猴子,都懵逼了。
再仔細一看,那猿猴像凡人一樣直立著,用雙足走路十分流暢,個頭比那大漢還高,猴身上卻頂著一個肥胖的人類腦袋,看著很像胖老頭。
「!!!」
眾人見那猴子如此模樣,又驚呆了。
胖老頭也驚的大張著嘴,眨巴著眼楮,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他。那猴子的人頭……就是微國國主的頭!他怎麼會是猴身人首?」
「原來真的變成怪物了。呵呵,你特麼是國主啊,不比當猴子強?」
聶傷實在無語,他對猴怪的興趣不大,只想著對方不要把自己的玄鳥吃掉才好。
「嗚……啊啊啊。」
猴怪國主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走到二人面前說道︰「這兩天總是發困,怎麼都睡不夠。」
白衣師尊笑道︰「哈哈哈,巫術要蛻變了,國主要依本性而為,餓就食,困則睡,不要壓抑自己。」
大漢也道︰「國主快進食吧,吃完再睡。「
「睡也睡不好,老做噩夢。」
猴怪國主抱怨了一句,蹲在籃子邊上翻找了一番,突然一腳將籃子踢翻,大罵道︰「怎麼沒酒?我要吃酒,我已經快十天沒有吃酒了!」
它一蹦子跳到大漢跟前,伸出長長的猿臂,揪住大漢領口罵道︰「阿黑,你為何不給我吃酒,你看我變成了猴子,鄙視我是嗎?你是不是也和阿黃一樣,要背叛我?」
大漢任他揪住,神色平靜的彎腰說道︰「國主,不論你變成何等模樣,阿黑都願意為你而死。誰要是敢對你不利,我就像殺死阿黃一樣殺了他。」
「哼!」
猴怪國主見他說的真誠,氣消了一些,松開手喝道︰「為什麼不給我酒吃?」
大漢阿黑說道︰「山下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再送食物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酒早就沒了。如今不止是酒,連糧食都吃不了幾天了。此事我已經對國主說過好幾次了。」
「你說過嗎?」
猴怪國主眼神迷茫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撓頭自語道︰「好像是說過,那個胖子的確好久沒來了。」
它轉頭看向白衣人,問道︰「國師,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衣國師也搖搖頭,無奈的說道︰「我們幾人都不能出谷,我怎會知曉?唉,可能是國中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吧。」
猴怪蹲在地上沉思了一會,語氣陰沉的說道︰「估計是有人謀反,把胖子給殺了。我早就說過,那胖子還有幾個祭師沒有治國之能,不是國中那些陰險的老家伙的對手,你非要讓他們主事,果然出大事了吧。」
國師不悅道︰「如此秘事,怎能讓外人知道?」
猴怪沉默了一下,又道︰「那現在該怎麼辦?我身上的巫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見效果,你們也不能出去,難道大伙一起餓死在谷里?」
國師背過身,撫須說道︰「那就只能暫時停下巫術讓人出去查看一下了。」
「不行!」
猴怪怒道︰「我已經等了三年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功,這一停下來,不知又道拖到什麼時候。我一天都不能多等,絕對不能停!」
國師轉過身來,說道︰「那你說怎麼辦?我們不能困死在這里吧?」
猴怪叫道︰「是你我在施法,和阿黑他們有什麼關系?讓他們出去不就行了。」
國師也有些怒了,提高音量說道︰「在入谷前我就告訴過你,任何進入溶血樹神力範圍之內的活人,都不能離開此谷,否則就會激怒溶血樹,導致巫術失敗。你為何還要再提此事?」
猴怪叫道︰「我不相信!我這三年一直住在溶血樹上,比你更了解溶血樹,它都沒有喝過你們幾個的血,怎麼可能發怒?你不讓他們出去,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唉。」
國師無奈的嘆了一聲,抬手道︰「既然你認為我在騙你,那就隨你吧。阿黑他們是你的侍從,你可以命令他們出谷去查看。不過巫術若是失敗了,你可不要怨我。」
猴怪一下呆住了,猶豫不定的左右看看,忽然抓著樹藤上了樹,不甘心的叫道︰「我要問溶血樹,它一定會答復我的!」
它爬進稠密的枝葉里沒了動靜,樹下二人都面色復雜的沉默著。
「啊!吱吱吱!」
只過了一小會,就听那猴怪再次尖叫起來,呼啦一下半個身子從樹冠下倒著鑽了出來,指著聶傷等人藏身的方向大叫︰「有人!溶血樹告訴我,有外人進來了,就藏在那里!」
「啊!」
師尊和阿黑同時一驚,一個舉起了竹杖,一個拔出了劍,警惕的注視著那個位置,慢慢走了過來。
眾人藏身處,聶傷一把拉過胖老頭,低聲說道︰「按我說的做,我封你做斗耆國領主。不然就去死!」
胖老頭還沒反應過來,就听他在耳邊急急囑咐了一通,然後又被揪了起來,一把推出樹叢。
「是誰?」
師尊和阿黑猛見一個人沖出樹叢,急忙立定大喝。
「是、是我啊!」
胖老頭頭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朝師尊舉手打招呼。
那師尊定楮一瞧,驚詫道︰「吾徒,怎麼是你?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胖老頭眼珠子朝後斜了斜,臉皮抽搐了幾下,忽然拜倒在地,大聲號哭道︰「師尊啊,徒兒險些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