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初祭玄鳥

「嗚,哇啊啊啊!」

老 被人放了出來,跪在聶傷腳下嚎啕大哭,哀求道︰「我再也不吃那東西了,侯主一定要相信我!你就可憐可憐,放了我吧!」

聶傷見他一副腐尸般的淒慘模樣,很是有些愧疚,但還是板著臉斥道︰「這是你該得的懲罰!」

「你可知你的所為會造成什麼惡果?哼,那種東西帶來的虛幻快``感,會讓沉迷之人身魂俱損,最終會淪落為滿心邪念的惡鬼!你只知享受那種東西帶來的快``感,卻不知已經深陷腐蝕之毒無法自拔。你可明白,我不是在罰你,而是在救你!」

「嗚哇哇,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老 痛心疾首的大哭道︰「這全是真心話啊。」

「侯主你說的這些,我以前還不是很懼怕,在那東西的引誘下,總以為不會有危害。可是自我被關在這里,每天都被那條死蛇人用巫術和毒藥折磨。」

「他先讓我感受到相似的迷幻`快``感,在極度快活時,突然再墜入精神沉淪、腐敗的痛苦之中。我感覺身體和靈魂仿佛都被撕裂了,簡直痛不欲生啊!」

「他每天都要這樣折磨我好幾次,讓我生不如死。哇哇哇,我實在受不了了,我想死都死不了。嗷嗷嗷,我快要發瘋了,可是又瘋不了!我、我、我……」

老 的哀訴逐漸轉變成了對虯丁的恐懼和恨意,咬牙切齒的罵道︰「那條死蛇人,他比惡鬼還陰毒,我要殺了……」

「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听聶傷冷哼一聲,急忙用手捂住嘴。

聶傷拂袖喝道︰「虯丁大祭在幫你,你不領情,反而心懷怨恨。哼,我看你是沒救了,就這里待一輩子吧!」

老 大懼,趴在地上低聲哭道︰「我只是想想而已,可不敢殺他,他那麼厲害,我想殺也殺不了他,還會被他加倍折磨。嗚嗚嗚,侯主你就放了我吧。」

聶傷不客氣的說道︰「事情的關鍵不在你是否有悔意,而是你能不能戒`斷心`癮。你一向意志軟弱,別看眼下後悔,一旦回到外面,生活安逸了,說不定又生出異心來。」

老 抬起頭望著他,一臉的鼻涕眼淚說道︰「不可能的,我已經快要被那種感覺折磨死了,現在一想起來就惡心想吐。侯主,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踫那物了,倒不是我意志堅強,而是對那東西厭惡至極,一點念頭都不想有。」

「虯丁的戒斷之法真是好!」

聶傷非常想笑,面色依舊嚴肅的說道︰「放不放你,要看虯丁大祭的意思。」

他掃視了一圈洞窟,並沒看見蛇人巫師,便問道︰「虯丁大祭出門去了嗎?」

老 指著洞壁旁的一個小水潭,說道︰「他沒出門,他正在那里睡覺。」

聶傷仔細一看,水面上隱隱露著一張人臉,看面目正是虯丁。原來他的整個身子都藏在水里,只把口鼻露在外面呼吸。

「普通蛇類也不會長期泡在水中吧?他一定是水蛇基因改造的。」

聶傷不再理會老 ,和大史走到水潭邊。就見虯丁睡的深沉,有外人來了在旁邊大聲說話都沒察覺到。

聶傷和大史懷疑他在修煉什麼巫術,不敢出聲招呼,生怕驚擾了他。

老 見二人神色猶疑,忙開口說道︰「他半蛇半人,和凡人易驚醒不一樣。一旦入睡,整個身體的反應就變得非常遲鈍,必須要等到時間自然醒來,或者推動他才行。」

他站起身來,殷勤的跑了過來,拿起一根木棍就去捅水里的蛇人。

聶傷兩個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止,各退一步讓他施為。

老 先用木棍在虯丁身上推了兩下,不見醒來,便發泄一般使勁捅他。

連捅了十余下,虯丁的身體總算蠕動起來,慢慢睜開了呆滯的眼楮,隔著清澈的潭水看了好一會,眼中才逐漸有了光彩。

「呼嚕嚕!」

虯丁的嘴里吐出一陣水泡,上半身緩緩立在水面上,使勁晃了晃腦袋,忽然一把抓住木棍,語氣陰沉的說道︰「你竟敢逃出來,還敢報復我!哼哼,看來我的巫術還是不夠狠!」

「不,不是,我不是逃出來的,是侯主放我出來的。」

虯丁嚇了個哆嗦,忙扔掉木棍,指著一旁的聶傷二人說道︰「對了,侯主和大史有要事要找你。」

「哈哈,虯丁大祭,你的睡眠之法,讓我大開眼界呀。」

聶傷笑了一聲,上前一步問道︰「我記得蛇蟒最怕冷,潭水這麼涼,你的身體受的了嗎?」

「原來是聶侯和大史來了。稍等。」

虯丁拱手施禮,光溜溜的爬出水潭,拿起旁邊石桌上的麻布匆匆擦拭身上的水漬。

聶傷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清蛇人的身體,瞪大眼楮觀察著,心中滿是惡趣味︰「果然是兩個洞,不然的話,矢尿都從一個孔里出來,怕是不適合人類的飲食。」

「咦?怎麼沒有那物?他是個雄性啊!唔,一定是縮在里面了,不知是人類的形狀還是蛇的形狀。」

他這里胡思亂想著,虯丁已經擦完了,拿起一旁疊好的黑袍邊穿邊說道︰「凡蛇的確怕冷,因為它們的血液是涼的,天氣越冷活動越遲緩。」

「而龍脈之蛇蟒則不同,此血是熱血,和人獸相類,自然不怕冷。不論寒暑都可以生存,行動也更加快速凶猛。此種血脈之蛇蟒,被凡人稱作‘龍血蛇’,‘龍血蟒’,’或者‘龍蛇’、‘龍蟒。」

「而我本人,還有其他幾個侍奉巳神的蛇身妄巫,融合的都是巳神之血,自然也是龍蟒血脈,血液是熱的,所以不怕冷。」

他穿好了衣服,又笑道︰「其實潭水只是表面冷,底下卻溫熱。呵呵,凡人泡在里面也會感覺十分舒適,還有舒緩身體和精神的功效。」

「是嗎?底下竟然有溫泉?」

聶傷伸手一試,果然在三十厘米的冷水層下,就是溫水。

「表面涼水在流動,是流進這里的溪流,底部溫水是從下往上涌動的,似乎有溫泉噴了上來。難道說,地底有地熱?」

他手上撥著水,心里思索道︰「地下明明是空洞,我下去幾次也沒見熱源,這股熱水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嗯,讓守井族人在這個位置搜尋一下,說不定能找到引發地熱的資源。」

「聶侯,你為何放了老 ?」

虯丁穿好了衣服,瞪著老 說道︰「他的心癮還未徹底消除,不能就這樣放走了。」

「還未消除嗎?」

聶傷看了看可憐巴巴的老 ,立場有些動搖,說道︰「這里太過潮濕,我怕他會生重病。我看他對那物心生懼意,要不……先放他出去試試?」

「我給他服了熱藥,濕氣侵蝕不了他。」

虯丁皺起了眉頭,不滿的一揮手,說道︰「反正我也煩他,聶侯想放就放吧。」

聶傷見此,又有些後悔了,剛要說話,就見老 跪倒在他腳下,大聲叫道︰「謝侯主釋我!」

又對虯丁拜了一下道︰「謝虯丁大祭醫我心疾!」

「哈哈哈哈!」

然後就跳了起來,不等二人發話,猛地躥出洞去,一路狂笑道︰「我終于能見太陽了!」

「……」

洞內三人皆無語呆立。

半晌,虯丁才開口道︰「聶侯找我有何事?」

「咳咳。是這樣的。」

聶傷回過神來,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問道︰「虯丁大祭如何看待此事?」

虯丁回味著他剛講述的事件,口中說道︰「那蘆夫人的怪異之處,讓我想起了一樣東西——溶血樹卵!」

「唔?!」

聶傷和大史都是一驚,互相看著對方,臉上帶著一絲恍然之色。

虯丁看到他們神色有異,微笑道︰「看起來聶侯和大史也了解此物。呵呵,溶血樹世間巫師皆知,可知道溶血樹卵以及相關秘密的人卻不多。二位能否告訴我,你們知道的溶血樹卵是什麼樣的嗎?」

大史不想在競爭對手面前露怯,昂首挺胸,洪聲說道︰「簡而言之,就是成熟的溶血樹卵有借尸還魂之能,它可以讓人返老還童,生而復生!」

他見虯丁的表情很是意外,自得的撫著白須說道︰「我一听你提起蘆夫人和溶血樹卵,就想到了這一點。呵呵,如果你的猜想是真,那蘆夫人的確有可能是轉生數次之人。」

虯丁緊盯著他,問道︰「此秘密只有地位極高的王室大巫才知曉,甚至連王室嫡系子弟都不知道,你一個偏遠方國的巫師,是如何得到此事的?」

虯丁說完,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急忙彎腰解釋道︰「抱歉,我言語有些冒犯,非是有意,只是想問清事情。」

「無妨。」

聶傷不在意擺手道︰「你實話實說而已,有何冒犯。」

大史卻面現怒色,冷笑道︰「哼,你太小看我斗耆國之巫了。看來你也不知道我斗耆國的來歷,本來這些秘史我不想對你說的,但是看你如此輕視我等,我就告訴你吧。」

他一揮大袖,正色說道︰「仔細听清了。斗耆國來歷可不普通,它是商人遠祖上甲微初祭玄鳥之地……」

話說天帝降下使者玄鳥在商地,化為燕卵,商人祖母簡狄食之,將其血脈融入體內。後人王亥被殺,其子上甲微得其首,以禱天帝,王亥之首化為玄鳥,商人供奉之。

天帝在降下玄鳥的同時,又降下玄鳥棲木在如今斗耆國所在的地方。

玄鳥感應到了溶血樹,便在上甲微部的幫助下,往東北方找到了溶血樹,棲息于此。從此威能釋放,成為商人祭拜之神靈。

上甲微部侍奉玄鳥數年,因此地被河北有易氏部族威脅,不得不將玄鳥和溶血樹母樹遷往商丘之地。

但是,此地還留下了一些溶血樹殘根。後來玄鳥得知殘根誕出了新的溶血樹,便分出分支,棲于那顆新生的溶血樹上。上甲微也派了一群巫師暗中前往侍奉。

因溶血樹所在山洞非常隱秘,河北部落一直都沒有發現,這一派巫師就比傳承了下來。

直到商湯立商,為了正式供奉那只玄鳥和溶血樹,便封二兄和一位近臣,于此建立斗國、耆國和泰國,拱衛玄鳥,溶血樹便在三國交界處。

其後不過十余年,斗國就先和耆國聯手滅掉了泰國,之後又通過聯姻吞並了耆國,自此建立的斗耆國,傳到今日。

「大史講的商人故事,和蟲二講的差不多,但是在關鍵地方卻又大不相同。」

聶傷听的心中生疑,無法判斷真假,卻直覺蟲二所言才是真相。

「我們這些人,就是那群侍奉玄鳥的巫師一脈!」

大史傲然說道︰「所以,關于玄鳥和溶血樹的事情,我斗耆國巫師所知,不比你王室之巫差多少!」

「斗耆國還有這樣的淵源!」

作為曾經的王室之巫,虯丁顯然不會知道一個撮爾小國的歷史,擺著蛇尾沉思起來。

聶傷也從未听大史說過這段歷史,對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大史連忙解釋道︰「祖巫一脈,傳到我們這一輩,只剩下我和嫫母兩個人了,知道這些秘密的也只有我們兩個。後來嫫母死了,侯主你又為我們帶來了神農的神諭。」

「看到這一切,我心有明悟,斗耆國在侯主的統治下,會迎來一個新的時代。過去的一切既然沒人知道,就讓它被遺忘吧,沒必要再讓此事干擾侯主,所以才沒有提起。」

聶傷不置可否,心中有些不悅。他正在搜尋這個時代的遺史,其他人只要據實相告,干不干擾他自有主張,故意隱瞞不是好事。

虯丁思索了一會,饒有興趣的問道︰「那斗耆國的玄鳥和溶血樹在何處?二者應該就在這個山洞吧,我怎麼從未感應到它們?」

他來到斗耆國後,一直孤僻獨居,謹言慎行,從不多嘴亂打問,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大史看了眼聶傷,苦笑道︰「溶血樹被斗耆國的惡巫嫫母所操控,欲行邪惡之事。侯主發現了她的陰謀,與之惡戰,斬殺了已經變成邪鬼的嫫母,還毀掉了溶血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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