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借寶一用

入夏的頭幾天,聶傷連續接見了兩個任國來的密使。

卻不是同一人之使,一個是任國世子椎派來的,另外一個則是剛回到任國沒多久的巫師夭的使者。

兩個使者彼此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都得了自己主人的命令,日夜兼程秘密趕赴斗耆國,給聶傷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任國要對斗耆國開戰!

原來那手掌大權的任國候婦得知聶傷橫插一手,把她想要的蚩尤之顱搶走了,頓時勃然大怒,當場就要處死巫夭、巫羆兩個。

她是真怒了,真的要殺了二人出氣,而不是逞威嚇人。

貴族和巫師們都不想讓她壞了刑不上大夫的規矩,全力勸止,才保住了巫夭二人的性命。

雖然饒了兩個誤事的巫師,但任國候婦還是怒不可遏,立刻就要發兵攻打斗耆國,奪回蚩尤之顱!

此正是農忙時,再過一個月就要夏收了,絕不是出兵的好時機。眾貴族又是一番死勸,請她在夏收之後再出兵。

可是任國候婦已經怒到失去理智了,她已經在懲罰巫夭和巫羆的事情上讓步了,出兵之事堅決不再妥協!

她提出願以己財富補償各家,還願意擴大各家封地,不響應者,奪其封地和爵位。強令全國登人,要即刻發兵。

恩威並施下,任國貴族不敢反對,只能乖乖起兵。

任椎和巫夭、巫羆得到消息,便急派使者向聶傷報信。這一次候任國候婦憤怒之極,必會傾全國之力來襲,提醒他早做準備。

「這個女人,怎麼如此執著蚩尤之顱,竟然不惜誤了農事?至于嗎?」

聶傷听的心中沉重,對那候婦的心思很是不解,問起巫夭的使者。

那使者正是上次在宿父澤前來談判的那個,是巫夭的弟子,也是貴族出身,知道上層的一些秘密。

此人對聶傷解釋道︰「侯婦出身巫師之家,卻不是巫師,她要蚩尤之顱的原因,其實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聶傷疑道︰「難道不是她的家族需要此物壯大實力?還有別的原因?」

使者點頭道︰「這個理由說的通,也能讓人信服。」

「候婦表面上說要用蚩尤之顱為老侯療疾,但是,呵呵,誰信她呀,她巴不得老侯死了,讓它親子繼位。所以,很多人都相信,她要得到蚩尤之顱,是為壯大自家實力,她本人的言行也表現出此意。」

「我們師徒先前也相信是這樣,為了她家的利益被人驅使,雖很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可是直到回國被責之後,這才發現,一直都是候婦在暴怒,她的家族之巫卻無動于衷,情況很不正常。」

聶傷問道︰「是那候婦和家族有矛盾嗎?」

「不,不像。」

使者搖頭道︰「他們一族人還是一致對外,唯獨在蚩尤之顱這件事上意見不一。候婦對蚩尤之顱如饑似渴,她的族巫卻都表現的很冷淡。」

聶傷思索著,問道︰「如此說來,奪取蚩尤之顱,只是那候婦一人所願?她的族巫不需要蚩尤之顱。她又不是巫師,為何要如此渴求?」

使者頓了一下,忽然附身過來,低聲說道︰「近幾年,國中一直流傳著一個秘聞。說候婦常年用巫術魅惑老侯,巫術使用過度,遭到了反噬,急需蚩尤之顱來緩解。」

「可是我們從她身上沒有看出有巫術作用。況且她家巫師巫術高明,小小的魅惑巫術反噬之力,一定能輕松消除。所以便把此流言當成她的敵對勢力污蔑,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詭秘一笑道︰「現在我們才明白,原來這個流言是真的!」

聶傷質疑道︰「那為何侯婦的族巫不積極配合她呢?」

使者搖頭道︰「這個我們也還沒有想通。據吾師猜想,很可能代價過大,侯婦族巫不想做,侯婦卻一力堅持。我們的人正在探尋原因,應該很快就能知曉。」

他望著聶傷,一拱手道︰「聶侯,吾師在盡力助你,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諾。」

聶傷道︰「叫你師尊放心,我和他再相見的一刻,他就能取回自己的東西。」

巫夭的弟子走了,聶傷又問起任椎使者關于任國候婦的秘密。

這位使者身份也不低,乃是任椎的妻兄,亦是可以信任之人。

此人聞言說道︰「聶侯問對了人。我家世子一直在暗中探查此事,已經探到一些頭緒了。」

他露出輕蔑之色,呵呵笑道︰「那候婦想要蚩尤之顱的原因,說出來聶侯你可能不信。」

「難道是補`陰`助興所用?」

聶傷一下就想到齷齪地方去了,以商人貴族的銀亂性子,可能性非常高。

他沒有說出來,靜靜听著。

那使者笑完了,撇著嘴嘆道︰「唉,誰能想到,讓侯婦不惜動兵的東西,居然是……」

「唉!」

他停了下來,連聲感嘆,就是不便說。

就在聶傷將要發火時,他猛地一掌拍在案幾上,破口罵道︰「那賤``婦,她要蚩尤之顱,竟然是為了保持自己青春美貌!」

「……」

聶傷也听呆了,愣了半晌,不由失笑,心中感慨不已︰「女人做出這種事情,一點也不意外!」

「唉,那賤``婦,如此任性,何德何能掌任國之權?她的親子也是一樣貨色。還是椎世子最賢能,當為任國之主!」

任椎妻兄憤憤不平,大聲罵道︰「那陰毒老嫗,年輕時美貌驚人,傾城傾國,到老來姿色凋謝。偶然听人說起蚩尤之顱可以使人恢復青春,便發瘋一般尋找。好不容易快到手了,竟然讓聶侯給搶去了,她都快氣瘋了!」

「哈哈哈哈。」

他樂的鼓掌大笑起來︰「聶侯搶的好啊,讓那老嫗變老變丑,不用別人動手,就能氣死她!」

他笑了一陣,扭頭看到聶傷板著臉,才想起斗耆國面臨著大麻煩。

急忙收起笑容,干咳一聲道︰「不過聶侯這里要承受她的怒火了。」

「椎世子擔心斗耆國準備不足,所以叫我來告知聶侯,一定不要大意,千萬要頂住。椎世子也會在暗中幫助聶侯的。」

聶傷朝他拱了拱手,說道︰「多謝椎世子相助。請使者回報于他,世子若有機會,可來相招,聶傷一定全力助他上位!」

使者得到了期待中的答復,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聶傷送走了兩個使者,心中冷笑︰「兩個虛偽的家伙,以為給我報個信我就感激不盡了?呵呵,任國若要動兵,不用你們提醒,我也能知道,哪里要你們來做好人。」

「哼,想要得到你們需要的東西,就看你們給我的東西分量夠不夠了。」

……

女人為了美貌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聶傷毫不懷疑那任國候婦的戰爭意志和急切之心。

任國大軍一定會來攻打斗耆國的,掌權的女人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搶回能讓自己變美的寶物。

任國是老牌強國,人口是斗耆國的五六倍,傾巢而出足能征發三四萬兵馬。還會裹挾周邊的附從國一起來襲,軍隊數量會對斗耆國形成碾壓。

如果在其他時候,聶傷也不怕她,斗耆國的地形利于防守,他有十足的信心抵御任軍的入侵。

可是現在,卻萬萬抵擋不住。

斗耆國正處在投入轉化產出的關鍵時期,國內急缺糧、物資,大量外來人口沒有消化,人心還未穩固,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這種狀態就像一家投資過度的公司一樣,隨時都會因為資金鏈斷裂而破產,只能像走鋼絲一樣戰戰兢兢的維持。

在和平時期尚且如此困難,一旦發生大規模戰爭,後果可想而知。

「嘶,瘋婆娘發瘋,可是害死我了!」

聶傷頭疼不已,右手撫著額頭直吸涼氣。

任何一個有點政治常識的人,都不會在夏收時動兵。

夏天多陣雨急雨,谷物也不能太熟落地,搶收熟谷的時間十分短暫,需要足夠的勞力才能最大限度避免損失。

這個時候出兵,國內的壯勞力都走了,谷子誰去收?一個運氣不好遇到暴雨,一年的收成可就葬送了。

農業是一個國家的根本,沒有糧食一切都免談。任國雖然底子厚,誤了一季谷子的收獲,也是傷筋動骨的損失。

除了時間不合適,先期準備也不足。

戰事太倉促了,任國人不論物質上還是心理都沒有任何準備。大家都一`門`心`思想著收谷子呢,突然要去打仗了,軍心能穩才怪。

在這種情況下勞師遠征,去進攻一個佔據地利的能戰之國,簡直是自討苦吃。

即便運氣好到爆棚,順利滅掉了斗耆國,也會元氣大傷,得不償失。

總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聶傷也正是算到了任國不會在夏收前來襲,所以才不怕激怒任國,敢強奪蚩尤之顱。因為夏收以後,斗耆國就緩過氣了,不再怕敵國入侵。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啊!

一個腦回路讓男人無法琢磨的老女人,竟然為了她那奇葩的理由,不顧一切,悍然在最不可能發動戰爭的時候發動了戰爭!

而這場戰爭,又正好歪打正著,擊中了斗耆國的軟肋!

只要任國大軍壓境,不費一刀一矢,斗耆國就會自己崩潰。

兩國的所有男人都想不到,這個發瘋的女人,居然瞎貓踫到死耗子,抓住了最好的戰機!

「要不,認慫一次吧,把蚩尤之顱給那老女人?」

聶傷無計可施,很是喪氣,可是又不甘心。

祭所那里剛傳來消息,他們已經破解了蚩尤之顱的秘密,馬上就能掌控此物了。將來可以利用它制造大批異能戰士,對斗耆國意義重大,讓他難以放棄。

躊躇之時,叫來幾個謀臣一起商議,總算想出了一個應對之法。

一個字——拖!只要拖到夏收之後就能破局。

于是很快就有一支使者隊伍趕到任國,帶著重禮求見任國候婦,領頭的斗耆家族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家老。

此人見到任國侯婦,說斗耆國國主自覺做了錯事,異常懊悔,祈求侯婦的諒解,並願意把蚩尤之顱奉上。

任國候婦喜出望外,急不可耐的索要寶物。

家老卻道,斗耆國窮困,今年一下多了很多人口,土地產出養活不了這麼多人。因此國主才搶奪蚩尤之顱,以此為媒介,向神農祈禱豐收。

請侯婦看在斗耆國快要餓死人的份上,暫借寶物一用,等到夏收過後,一定將寶物送還。

那侯婦很是失望,欲要發怒時,卻見大廳內所有貴族都出言贊同。

貴族們這下有了不出兵的借口,她若再強逼就是無理取鬧,會犯眾怒的,立場不禁有些動搖了。

又見斗耆國使者膽怯卑微,哭泣哀求,不停認錯,應該不敢欺騙自己。于是放下執念,終于答應了借寶之事,也不再出兵。

兩國貴族們同時長出一口氣,都慶幸不已,一場兵災暫時消弭了。

騙過任國候婦,聶傷總算放下心來,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戰爭。

雙方實力懸殊,正面作戰斗耆軍取勝的可能性極小。即便僥幸打贏了,也會傷亡慘重,不但打斷了發展進程,還會被其他方國漁翁得利,陷入長期不利境地。

好在斗耆國的地形便于防守,又有強大的水軍截斷水路,只要憑險而守,就能耗退敵軍。即便是最糟糕的局勢,防線被快速突破,汶北失守,也可以撤回到都城縣。

斗耆國人在都城縣經營了數百年,周邊全是險關,只要把馬山關一封,數萬敵軍也啃不動,早晚會糧盡而退。

馬上就要夏收了,不能征調國民。聶傷便大力整訓戍衛軍,有軍職的貴族也要參加戍衛軍的日常訓練,還要求各個家族和領主盡量抽出時間訓練民兵。

官府也放下夏收以外的其他事物,全力應對戰爭,調配人手和物資輸往南方前線。國中正好有上萬夷人移民在各處施工,都調到汶水一線,在前方構築防御工事。

聶傷打算在宿城設立第一道防線,由水軍配合宿人守城,再在汶水以北設第二道防線,集中力量防守汶北平原。

防線又分東西兩段,西線為重點,任國大軍肯定會沿著水路攻擊西線。東線也不能放松,白石鄉駐軍配合鄣國防守白石山到雲山一線。

國內在進行戰爭動員,幾路使者也奔赴各方尋求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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