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宿伯之請

「聶侯在宿父澤,有沒有遇到拙妻眉啊?」

宿伯淖神情復雜,伸著脖子問聶傷。

聶傷頓了一下,點頭道︰「嗯,遇到了。蜃龍祭司還幫了我大忙呢。」

宿伯淖面色一喜,露出期望之色,急急問道︰「那她……她、她為何沒有和聶侯一起來宿城?還呆在船上沒有下來嗎?」

「老兄,你沒戲了。」

聶傷同情的看了一眼這個大胡子男人,直接告知他實情︰「我也邀蜃龍祭司一起回宿城,但她不想回來,到蜃龍島去了。宿伯不要擔心,我派了人手侍奉她,一定不會讓她吃苦的。」

「她不想回來?還是不想再見我嗎?「

宿伯淖失魂落魄,腰背一下駝了下來。

半晌之後,他才一臉愧疚,低聲慘笑道︰「她走之前就已經告訴過我了,可笑我還抱著幻想,希望她能回來和我在一起。唉,都怪我,都怪我無能又無情,不但害了她,還讓她傷心而去。」

「瞧你這幅熊樣。」

聶傷見不得這種男人,忍著不耐煩勸道︰「宿伯,該斷則斷,若你還忘不了她,就去找她,把她再追回來就是了。若是已無感情,便不要再想,男子漢何患無妻?憑你的身份,還怕找不到女人?」

宿伯淖搖搖頭,猛灌下一杯酒,苦笑道︰「我深愛眉,當然忘不了她,也想追回她,但我做不到啊。」

「眉的性子剛烈執拗,認定的一樣東西就絕不會改變。當初她為了我,忍辱負重,寧可被彭居江侮辱,也要幫我維系宿國。但現在她對我已經寒了心,感情已逝,我不論做什麼都拉不回她的心了。」

聶傷對他這幅苦情模樣膩味的不行,咧了下嘴,有些焦躁的問道︰「你們夫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宿伯淖垂下頭,無力的嘆道︰「唉,全怪我。」

「彭軍撤走之後,我整日在外忙碌,經常好幾日不入家門,偶爾回家也因勞累倒頭就睡,和她說不了幾句話。我一心只顧國事,居然沒想過眉剛被彭居江侮辱,心里受到了極大的創傷,急需撫慰。」

「我不但沒有去關心她,還把她冷落到一旁。她誤以為嫌棄她,傷心到寒心,才離家出走的。」

「這貨不是情商低,就是真渣男。就這行為,換哪個女人都得跑!」

聶傷用鄙視的眼神瞥著他,嘲笑道︰「難怪蜃龍祭司會離開你,你簡直就是負心薄情,把人家的心傷透了。呵呵,放棄吧,人不可能再找回來了。」

宿伯淖羞愧的不敢抬頭,身子微微發抖,劇烈喘息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不,越是這樣,我越要把眉找回來。我欠她的太多了,只要她能原諒我,我願意放棄一切!我這個國主也無心再做,待把宿國交給他人,就到蜃龍島去找眉。」

「我去,你還真干得出來,真當你是情聖嗎?」

聶傷更加鄙視這廝了。

不過他還需要這個可以信任的盟友繼續主掌宿國,暫時不想放淖走,便道︰「宿伯,可願听我一言?」

宿伯淖抬起頭看著他,眼楮發紅,抽著鼻子道︰「聶侯請說。」

「你個大男人,還哭?惡心不惡心!」

聶傷厭煩的不行,為了大局,也只好耐著性子勸道︰「宿伯,你想過沒有,你就算棄國而去,在蜃龍島上守著,就能挽回蜃龍祭司之心嗎?她現在一心侍奉蜃龍,心有所歸,不會再有人之凡情了。你就這樣去,注定不會有結果。」

宿伯淖越听越沮喪,嘴巴微張,面無血色,喃喃道︰「沒希望了嗎?真沒希望了嗎?我該怎麼辦?」

聶傷揉了揉眉毛,強壓下心中煩躁,繼續勸說道︰「如何應對這種情況,我倒是有些心得。這里有個建議,宿伯你可以試一試。」

宿伯淖聞言,頓時精神大振,急忙催道︰「聶侯快說!」

聶傷看到此人表情,心中冷笑,飲了口酒,緩緩說道︰「宿伯要做好兩件事,才有可能挽回佳人之心。」

「首先,你要替她報仇,殺了那彭居江,提著仇人的腦袋當見面禮。」

宿伯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一點我也知道,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做到。」

「彭國太強大了,若想敗之,必須要一步步壯大宿國國力,有朝一日才有可能戰勝彭軍,在軍前斬殺彭居江!我深知此理,所以當時才一心撲在國事上,結果無意冷落了眉,讓她誤會我變了心。」

聶傷不想听他的借口,舉起酒杯,神秘一笑道︰「宿伯莫急,我願意幫你達成此願。我可以向你保證,最多三年,定讓你親手取下彭居江的人頭。」

盡管斗耆國最近發展勢頭迅猛,宿伯淖也不相信斗耆國能滅掉彭國。但他卻相信聶傷的巫神之力,相信聶傷一定有異能手段暗殺彭居江。

「這、這……聶侯,你讓我如何報此大恩?」

宿伯淖不禁狂喜,一頭拜倒在地,激動的叫道︰「聶侯之恩,淖唯以性命相報!」

「宿伯無需如此。我們是友鄰,斗耆國危急之時,你也曾助我抗擊箕國,這份人情,傷永遠記得。」

聶傷扶他起來,繼續說道︰「我雖然會助你,但也要宿國盡力輔助,宿伯你可不能扔下國民,讓宿國糜爛下去。」

宿伯淖使勁點頭道︰「淖一定不讓聶侯失望。聶侯若有所召,淖必以傾國之力相助!」

「呼!總算勸住你了,看來你自己也不是十分想放棄權利。」

聶傷暗松一口氣,心中嘲諷著,又道︰「取彭居江人頭是其一,還有就是……」

他抹著八字胡,微笑道︰「呵呵,追求女人嘛,講究個軟磨硬泡。」

「討好是必要的,但更要有恆心,有耐心,不能操之過急,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討好之,她總會動心的。幾年不行,十幾年總可以了吧。哈哈,你可听明白了?」

宿伯淖眨了眨眼楮,若有所悟,深思了一會,漸漸露出了笑容,又朝聶傷拜道︰「多謝聶侯指點,淖明白了!」

聶傷擺手笑道︰「死纏爛打可以,但切記不要誤了國事。」

「聶侯放心,淖能把握分寸。」

宿伯淖終于釋懷了,長長的嘆了口氣,搖頭笑道︰「唉,經聶侯這樣一點撥,我似乎想明白了很多道理,不只是我和眉的事,還有其他很多事情。」

「哦?」

聶傷心疑,怕他起了異樣心思,問道︰「宿伯可否說來听听?」

宿伯淖敬了他一杯酒,面色平靜的說道︰「聶侯可知,我未有男子,只有四個女兒。」

聶傷輕輕點頭道︰「宿伯是擔心後繼無人嗎?你還年輕,又身強力壯,多找幾個女人,一定能生下男兒的。」

宿伯淖搖頭苦笑道︰「我已經三十有八了,不年輕了。」

「六年前的深秋,大雨連綿,澤中發大水,眼看要淹了宿城。我帶領全國青壯掘土築堤,在冷水中泡了三天三夜,又撞傷了腰,然後就……」

他用力捏著酒杯,面色痛苦的說道︰「然後就生了病,據說是寒氣入腎,傷了陽氣。之後雖然能行男女之事,但卻不能再生育了。」

「這些年,眉一直在為此事操心,到處尋求巫術為我醫治,想為我求得一子,但都沒有見效。我自負身子健壯,本來也不是很擔心,相信總有一天,眉能找到巫術治好我,或者我自己恢復過來。」

「可是自眉走後,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已經年歲不小了,可能再也不會有子嗣了。唉,國中一些貴人也開始打我國主之位的主意。我憤怒不已,但又身心無力,加之眉出走之事,憂愁煩悶,一時淒涼難言。」

聶傷听了,也為他感到難過。沒有兒子,國主之位也只能讓給他家,是你自己沒本事,怪不得別人覬覦。

宿伯淖卻不見有太多的激烈情緒,依舊平靜笑道︰「今日與聶侯一番交談,我忽然看開了。呵呵,人必有一死,有什麼事放不下呢?國主也不過如此,富貴享受不到多少,還勞心勞力,誤了自己的私.情。」

「哈哈哈。」

他扔了手中酒杯,爽朗一笑道︰「我想清楚了,此生只求和眉在一起,其他的都不要了!」

「喂喂喂!我可沒勸你逃避,我讓你努力奮進好不好?」

聶傷有些急了,自己明明只說了一番追女人的法子,這貨怎麼就悟出來了避世之意呢?

正要再勸時,又听宿伯淖灑然說道︰「不過我暫時不會棄國而去。我會在取了彭居江的狗頭之後,再拋卻凡事而去。巨野澤里,蜃龍島上,宿淖偕眉,絕跡江湖!」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神雕俠侶呢。瑪的,我才是主角好不好?」

聶傷郁悶喝了口酒,不想再說話了。

宿伯淖對著虛空發了會呆,漸漸收斂笑容,挺直了腰,正色道︰「國中貴族,沒有一個我看得上的,將宿國交到他們手中,我不放心。」

「還早呢,宿伯先不要想這些。」

聶傷應付一句,不想再待下去了,準備告辭離開。

卻見宿伯淖神情古怪的盯著他,突然說道︰「聶侯,你要宿國不要?只要你開金口,同意做我之子,我就把宿國送給你!」

「噗!」

聶傷一口酒水噴了出來,又驚又怒。

他聶傷是什麼人?家大業大的侯爵!宿國這點家當,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若想取宿國,不過舉手之勞,需要給一個弱小的伯爵當假子賺家產嗎?

情商稍微正常點的人都能听出來這是在侮辱人。宿淖這貨情商雖低,但也不是蠢貨,怎麼可能連這點認知都沒有?

「宿淖,你辱我太甚!」

聶傷真怒了,雙拳緊握,猛吸了一口氣,就要當場發飆。

「聶侯不要誤會,且听我細說。」

宿伯淖見他要發火,急忙擺手解釋︰「怪我沒有說清楚,讓聶侯誤會了。」

「淖的意思是,聶侯可否與我聯姻?你娶了我的次女,成為我之婿子,便可名正言順接下宿國。」

「!!!」

聶傷一下僵住了,略一思索,頗為意動。

片刻之後,他又急速變臉,神情變的無比難看。

宿伯淖的提議的確沒有侮辱他的意思,對方完全是好意。

可是……可是他聶傷連得兩國,全是自己女人帶來的嫁妝,輿論會怎麼說他?

得到斗耆國時,雖然借用了女秧的名義,但也不會有人說他吃軟飯。畢竟他在政變中表現出來的高明手段,誰也不能否認,強娶女秧只是他的算計之一,算不得依靠女人。

但如果再通過娶一個女人得到一個方國,所有人都會關注其中的共同點,他聶傷一定會成為被世人恥笑的軟飯男!

能憑空得到一個方國,絕大部分男人,包括很多國主和貴族都樂意去做,但他聶傷絕對不行。

因為他的人設就是一個白手起家,憑自己真本事奮斗發家,狂拽叼酷的硬漢形象。

他出身低賤,這個人設是他的魅力所在,斗耆國國民以及外部之人,認同的也是他的這種形象。

一旦貼上軟飯男的表情,硬漢人設就會轟然倒塌,他會威信掃地,國家軟實力嚴重受損,由此造成的損失不可估量。

「呼!呼!呼……」

聶傷喘著粗氣,心中又是惱火又是後怕。

剛才他被利益吸引,差點就答應了下來,幸好夠謹慎,想得深了一點,否則名聲就完了。

「呼!」

他總算調整好了心態,對宿伯淖拱手道︰「宿伯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和宿伯相類,也是從一而終之人,此生只與女秧相伴,不會再娶其他女人了。實在抱歉,宿伯之女高貴,還是為她另擇佳婿吧。」

宿伯淖表情很是意外,眼楮轉了轉,說道︰「我雖與眉相愛,但也有其他女人,聶侯有些言過了。莫非是嫌我之女相貌丑陋?」

「非也非也。」

聶傷急忙說道︰「我連令愛都沒有見過,怎麼有嫌棄之意?我只是……」

「哼!看來聶侯是真嫌棄了。」

宿伯淖不高興了,對外面大聲招呼︰「速讓二丫來見客!」

「……」

聶傷一頭冷汗,感覺自己像個嘌克一樣,好生尷尬。

宿伯府不大,很快就听到門外響起一個輕柔的女聲,一個身穿黃衣的少女低著頭走了進來。

「這就是我次女,聶侯你看是否丑陋?」

宿伯淖氣哼哼的說道。

聶傷定楮一瞧,不由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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