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先鋒之軍

「聶……聶侯!竟是你救了我?」

章堰看清聶傷,驚訝的叫了起來。

聶傷嘲弄的笑道︰「堰兄,你聰明一世,沒想到會落得如此下場。」

「嗨,是我太大意了。」

章堰又羞又慚的跺了下腳,忽然看到跪在旁邊的章辯,不禁一愣。

「辯!」

他怒吼一聲,一下掙開扶他的士兵,撲上去就打。

「你這個心腸惡毒之人,豬犬不如,這些年吾哪里虧待過你,居然勾結外人謀害與我?我打!我打死你這個敗類!」

章辯縮在地上任他踢打,嘴里嚎叫道︰「不是我,哇哇!伯兄,不是我要叛你,是那子玉逼我的。哇啊啊,我也沒辦法啊!」

章堰停下動作,從地上撿起一桿矛,用矛尖指著他,喘著粗氣喝問道︰「好,拘我篡位之事暫且算在子玉頭上,你方才帶兵來殺我,該如何解釋?」

「我……我……這、這個……」

章辯嘴里拌蒜,眼珠子轉了轉,舉起雙手叫道︰「我不是要殺伯兄,是想從王室手里把伯兄搶回來!伯兄,你千萬不要誤會。」

「啊呸!」

章堰憤怒的吐了他一口,冷笑道︰「你當我看不出來你的意圖嗎?你就是要置我于死地!要不是有王室護衛攔著,我早就死在你手上了!」

「哦?」

聶傷听的奇怪,問道︰「王室護衛在保護你?「

章堰搖頭苦笑道︰「我這些日子,一直被一群王室護衛拘禁著。就在剛才,這章辯廝突然帶兵殺了進來,要王室護衛把我交出來。」

「那些護衛嚴守子玉之令,不把我交給任何人,他們雙方差點打了起來。幸虧章辯膽怯,不敢得罪王室,又听到外面有喊殺之聲,便急急逃了,否則我定遭毒手。」

他越說越氣,將矛尖頂著章辯的脖子,恨恨說道︰「你我一母同胞,我待你甚厚,你卻對我下殺手。辯,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為兄心狠!」

章辯一臉恐懼的擺手叫道︰「伯兄,不、不要啊……」

「噗!」

章堰雙手用力一挺,鋒利的矛尖從章辯脖頸上穿透過去,一時血如泉涌。

章辯雙目圓睜,緊盯著自己親兄長,慢慢倒了下去。

「呼!」

章堰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扔了長矛,伏拜于地,對聶傷鄭重施禮︰「聶侯此舉,不止救了我章堰,還救了鄣國之民。大恩不言謝,日後若聶侯有召,章堰必鼎力相助!」

「鄣伯,快起來吧。城里火勢太大,我們先出城再說。」

聶傷也沒有下馬,伸手虛扶了一下,對身邊之人道︰「鄣伯身體虛弱,行不得路,速為他備車。」

正好章辯的戎車停止不遠處,親衛過去把車趕了過來。章堰也不多言,爬進車廂,跟著斗耆一起出了城。

行到城外安全處,聶傷騎馬來到戎車旁,在火光的照映下,見章堰臉色陰沉,目光閃爍,似乎在謀劃做什麼。

「堰兄,接下來你何去何從。是先隨我到軍中修養一番呢,還是另有打算?」

章堰捋了捋長須,突然起身坐到御手的位置,對聶傷拱手道︰「多謝聶侯好意。但此時國中混亂異常,我必須立刻趕回國城,重操權柄,鎮定局勢。」

聶傷點頭道︰「確實該如此。不過你手下無一兵一卒,就這樣回孤身返回,怕會有危險。」

章堰傲然道︰「沿途所見,皆鄣國之民,鄣人愛我,豈會加害與我?我一路前行,可以將所遇逃兵潰將聚攏起來,待到國城時,手下就會有千軍!」

「你也太自戀了吧。鄣人愛你,怎麼還會反你?」

聶傷心中好笑,勸道︰「鄣民的確不會加害于你,可是,不是每個鄣國之民都認得你。況且堰兄你現在這般模樣,說自己是鄣伯,誰會信你啊!」

「呃!」

章堰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渾身又髒又臭,跟個奴隸差不多,哪里有一點國主的樣子。

「我……我去洗洗。」

他有些動搖了,想了想,又對聶傷道︰「還請聶侯借一套衣物與我。方才應該把章辯的衣甲換上,現在不知還能不能取出來。」

「不必了。」

聶傷用力一擺手,笑道︰「我派一百精兵助你,只要手中有兵,你就可以輕松收攏潰兵。我相信堰兄一定能奪回國主之位。」

章堰感激道︰「聶侯之恩,我……堰必重報之!」

聶傷道︰「只要你鄣國安定,我此次出兵的後路就有保障,對你我都好。」

「烏鼬。」

他不再多言,召來烏鼬下令道︰「帶你部下百人協助鄣伯,完成任務後不要耽擱,速速跟上大隊。」

「遵命!」

烏鼬左拳在胸口一捶,悶聲領命,裹著一身盔甲走到戎車旁,朝章堰一拱手,便立在車旁不再說話。

章堰見他身材雄壯,滿臉凶相,很是羨慕,對聶傷道︰「有如此猛將相助,吾事焉能不成?敢問這位貴人如何稱呼?」

「哈哈哈。」

聶傷笑了起來,「此人名叫烏鼬,和我一樣,也是賤奴出身。」

章堰一愣,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不拘出身,擇賢能者而用,難怪聶侯能崛起如此之快。堰今日又從聶侯身上學到了一條治國之術。」

卻說烏鼬本是什長,征兵成軍後,隊伍規模擴大,暫代百夫長。

烏鼬原就身材魁梧,只因賤奴做久了才身體虛弱。自從當上小領主之後,每日好吃好喝,很快就變成了一副膀大腰圓的模樣。

他一身蠻力,在軍中與人角力時很少輸過,每日又勤奮練習軍事技能,戰力遠超一般老兵,所以很快就在軍中立穩了腳。聶傷提拔他時,也沒有听到不滿的聲音。

……

與章堰分手後,聶傷連夜返回主力營。露宿了一晚,次日一早,大軍再次開拔,朝三十里外的匯合地趕去。

中午時分,前方出現了一道蜿蜒的河流,正是汶水。卻不見岸上有人,也不見水面上有船只往來。

「世子受渡澤受阻,要我派船去大澤西面接他,他兵馬物資眾多,渡水不易,估計今天來不了了。」

聶傷已經收到了大將的來信,在高地上往西方瞭望了好一會,也不見有船隊的影子,便下令全軍就地扎營。

大軍在河邊擇良地停下,各部劃分好駐地,一聲號響後,肅穆的軍隊頓時熱鬧起來。

戰兵忙碌著搭建窩棚,保養武器,修補草鞋,還有一件不能少的事情——挖掘廁坑。

這自然也是聶傷提出並強行推行的軍規,不止在軍中,民間也在推行這一措施。

這個時代早就出現廁所了,但一般只是大戶人家有廁所,普通人家都是亂排的。畢竟野外那麼多荒地,隨處都是廁所,再建廁所純粹是多余之舉。

政策下達之後,城外的村邑不用官府推行,就已經開始自建廁所了。自從污物能肥田的消息傳開後,此物早就成了搶手貨,各家都是肥糞不流外人田,哪里會到處亂排?

倒是城里的居民有些麻煩。擁有大院落的貴族本就有廁所,而一些小貴族和普通國民的排泄行為則惡劣的多,都是亂倒亂排。

雖然工部農司設立了收糞隊,但也止不住有些人臨時起意。要各家建廁,又不符合實際。

于是收糞隊便主動在城內建公廁,既方便了國民,又方便自己集中收糞。

此計卻不是聶傷對他們說的,完全是他們自己想出來的。唯一煩惱的就是,經常有農夫到公廁來偷糞,讓收糞隊十分憤怒。

各隊的火夫也往山林、河邊而去,砍柴、生火、打水、燒水,為隊中士兵提供燒開的熱水。

聶傷已經將喝開水的習慣普及到了整個斗耆國,還是假神農之口道︰水中有害人蠱蟲,必須燒開了將之殺死後飲用,才能不至生病。

現在斗耆國很多人都開始喝開水了,特別是有條件的貴族,都視吃生水為低賤骯髒之行。

普通國民中或許有人不以為然,但在軍中,這一條貫徹的十分嚴厲︰擅飲生水者,鞭二十!

每個百人隊里都配有專門的火夫,火夫不但要做飯,還要為隊中戰兵提供足夠的飲用開水。

在行軍作戰時,他們每天早晚都要為隊中戰兵供應一次開水。早上要早早起來,傍晚扎營時,都要先把水燒開,將每一個士兵盛水的竹筒都灌滿,然後才開始做飯。

今天難得只走了半天路,也不是吃飯的時間,火夫們都想趕緊把所有人的開水供了,然後好好休息一下。

輜兵們則忙著將牛馬解套,把車上的物資運下來,以待船隊到達後,能迅速裝船。

待了半日,直到入夜時,才有水軍快船送來大將和世子受口信。

大將道︰斗耆水軍前往大澤西面接應世子受大軍,直到晚上才將之全部接到東岸來。王室大軍輜重太多,水軍船只用來只能裝載糧草軍械,車馬和士卒必須步行。

世子受道︰抵岸時天色已晚,我軍明日出發,估計下午時就可以和斗耆軍匯合。

「下午才到?看來明天又走不了了。」

聶傷一天時間也不想耽誤,有些煩躁的撫著額頭抱怨。

此次出兵的左官羊甲在他身邊看了會地圖,說道︰「前有近百里險峻山路,狹窄難行,雖然有船只運輸輜重,但車馬卻不能上船。」

「若是等到兩軍會師,反而會因人多,擠在山路上,拖慢行軍速度。莫如我家先行。」

「嗯,有道理。」

聶傷仔細思索了一番,問道︰「逢國人再派使者過來沒有?我們的斥候是否探查到了淄水邊?那里有沒有接應的逢國船只?」

羊甲回道︰「逢國再無使者到來,我軍斥候應該在返回路上。不管逢國情勢如何,都必須有一支前鋒前去探路,我軍可去。」

「好,就這樣定了!」

聶傷果斷定奪,立刻派出信使給世子受送信,請示道︰時間緊迫,斗耆軍願為先鋒,輕裝急進,先入逢國,為世子大軍開路。

信使連夜乘船走了,早上天沒亮又急急返回,帶來了世子受的命令︰命聶侯傷以斗耆軍為前軍,先行探路。

聶傷不再等待,招來眾軍官下達命令,戰兵只帶三日之糧,天亮後立刻出發北上。輜兵則留在原地等待王室大軍到來,隨同船隊一起進發。

任務布置下去,時辰到時,營中吹響了號角。九百戰兵迅速吃完早飯,備好軍器糧食,帶著一百多匹戰馬,沿著汶水前進。

輕兵一日行七十里,日落前到達了大山腳下,汶水到此為止。

駐軍休息一晚,次日進入山中。

因為有向導引路,大軍很快就在山中找到了淄水,此處水道又淺又窄。再往往東北行二十里之後,淄水匯集了幾條小河,變得寬闊起來,水量也越來越大。

但是水邊的道路卻十分難走,斗耆軍輕兵行進都覺得吃力。

聶傷站在山坡上,俯瞰著在山間穿行的清澈水道,不禁嘆道︰「可惜我方船只不能到達此處,不然可以借水力而行,一日便能抵達,不必再走著崎嶇百里山路。」

他左右觀望著,見水面平靜,不禁心疑道︰「逢國的船只呢?他們到底在哪?」

正疑惑時,探路的斥候趕到了,報道︰「逢國船對正在前方十里外的折彎處等待。」

聶傷心中一喜,忙催兵趕路,轉過一個山彎時,總算看到了大群的人類和船只。

河邊的逢國人見到他們,也有一伙領頭人迎了上來。

待走近時,其中一個個頭矮小的家伙忽然竄了出來,歡喜的大叫︰「侯主你們可來了,等的我們好辛苦。」

聶傷一看,原來是虎的兒子黃飛虎。

這熊孩子頑劣異常,女秧出使逢國時,他也要去,自然被他爹拒絕加痛揍一頓。結果黃飛虎偷偷藏在船上,直到半路才被發現,女秧只好帶著他同行。

「你知道違反軍紀該怎麼處罰嗎?」

聶傷板著臉嚇唬這熊孩子。

黃飛虎的笑容一下僵住了,撓了撓頭,躲到人群後面了。

「侯主,侯婦派我們來接你。」

一個斗耆國內衛朝聶傷施過禮,介紹身邊之人道︰「這幾位都逢國貴人。」

一一介紹過,最後指著一個中年漢子說道︰「這位是逢國左司馬,迎送船隊都是由左司馬統領的。」

那左司馬瞅了瞅聶傷,忽然道︰「我家里一個女奴說她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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