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祭所門前

「……換!我全都換了!」

聶傷沒想到這個看似粗豪的守井族長竟如此精明,咬牙答應了他。

「呵呵,那我就把牲畜留給你了,能換些什麼,我們再慢慢談。」守井族長舒暢的笑著。

聶傷郁悶了一會,問道︰「麗水和葵婆來了嗎?」

水巫搖搖頭道︰「麗水是我族新神,不可輕動。葵婆來了,那邊就是。」

聶傷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果見葵婆身穿一件幾十年歷史的破袍子,披頭散發,像個乞丐一樣和幾個北邑村民聊天呢。

「在地下還不覺得她邋遢,跟地面人一對比,簡直是個老乞婆。好不容易回老家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他見葵婆聊的開心,沒有過去打擾她,又問道︰「斗耆國新國主似乎逃到了這里,你抓到他們沒有?」

「沒有。」

族長搖頭道︰「得了你的囑咐,我便讓人指認,把此地的貴人全部挑了出來,其中並無那斗耆國國主。」

「不過又听一人說,那新國主確實到過這個村子,但只待了一會,就和幾個巫師急往祭所去了。他們前腳剛走,我們後腳就到,還是晚了一步。」、

「之後又來了一小群人,為首的正是你說的那個世子秧。他與我們交涉了一番,就帶著人,把此地的貴人全部殺了。」

「你看。」他指向打谷場的一個角落,聶傷一看,果然倒著上百具尸體,男女老少皆有。

「嘶!」聶傷不由吸了口涼氣,「這小娘們好狠,不會哪天也給我一刀吧?」

「那世子秧一行也追去祭所了嗎?」

「嗯,他們殺完人就去了。」

聶傷得到了仲喜的消息,急著去追,便對守井族長道︰「勞煩守井族戰士幫我繼續看押這些人,日出前,我一定命人替換你們回家。」

守井族長撓撓頭,眼楮瞥向一旁的財物,為難道︰「我們還要搬運東西,這麼多財物,不知天亮前能不能搬完,剛才一直等你們來接替呢。所以……」

聶傷頭上現出幾根黑線,人家不願意也不好強迫,強笑道︰「也好,你們去搬東西吧,我讓人看守這里。不過,族長能否派一隊人和我去侯城,為我壯聲勢。」

「這沒問題!」守井族長一口答應了,當場便叫來古令水妹,讓她去挑人。

守井族人很快撤了圍,忙著去搬運東西了。近千個白色的身影像一群白螞蟻一樣,扛著東西,排成一線往西山而去。

他們進出地面有很多個出口,不止荒井一處,西山那個地下通道非常寬闊,守井族人和斗耆國人一直在那里交易鹽和其他物資。

葵婆沒有跟著去,過來見聶傷。她的精神狀態很不正常,亢奮、悲傷、激動、失落、憤怒……各種情緒混在一起,好似老年痴呆癥一樣對聶傷嘮叨著奇怪的話題。

「葵婆,你可是高級醫師啊,千萬不能有事。」

聶傷很是擔心她,急忙命人送她會侯府休息。誰想她坐到車上以後,突然清醒了,一定要去祭所,只好答應她。

守井族人撤走後,聶傷便安排手下斗奴還有灰兔首領帶著野人接替看守。野人很不靠譜,他對幾個領頭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約束住野人,不能讓他們胡來。

然後又派出幾十人去接收北邑壁。自從野人被擊敗後,那里便放松了守備,只有十來個老弱士兵駐守,也被守井族人一舉拿下。

三四百個人全都派出去了,聶傷手下只有二十多人可用,在他原先的計劃中,這支隊伍是機動力量。先和守井族人一起攻破北邑和北邑壁,再轉向南山大營收拾殘局,懾服南山野人,最後一路降服各家勢力。

現在計劃出了意外,他只能寄希望于大將一路人馬戰事順利,能及早解決南山大營之事,這樣才有兵力去征討其他家族。

「肥豚,你一定要看好這里,更要看好野人。」

聶傷又安頓肥豚一句,帶著一小股人馬出了村子。在村口遇到古令水妹,她直接調用了勿支白石那個小隊,不到十個人,匯合在一起,直奔祭所而去。

祭所建在北邑西南的一座小山上,是斗耆國供奉天神、舉行國祭的地方,還是巫祝們研究巫術的地方,可以將之看做一所神廟。

聶傷趕到祭所,看到一座石頭砌築建築,本身不大,後方卻深入山體,應該連著一個山洞。

此時門口正站在一小群人,正是世子秧一伙。他們似乎不敢進入神廟,正和神廟台階上的兩個黑袍巫祝爭執。

「傷,總算等到你了。」

熊女欣喜的叫了起來,陰刀和其他幾個斗奴都朝聶傷打招呼,劍父卻只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世子秧甚至連看都不看他。

聶傷讓人照顧好又傻掉的葵婆,帶著隊伍走過來,扶劍喝問︰「仲喜逃進去了嗎?你們怎麼不進去?」

「他們,不讓進。」陰刀指著黑袍巫師說道。

熊女臉上有懼色,低聲道︰「傷,這里可是祭所,是祭神的地方,神時時刻刻都注視著這里。而且里面都是會巫術的巫師,一個巫術就讓你生不如死,哪個敢進去?」

聶傷看了看那兩個守門的年輕巫師,感覺事情有些棘手。

雖然他神鬼不忌,這鳥祭所說闖就闖了,但是其他人卻信這個。如果硬闖的話,巫祝隨便喊上一句他沖撞了鬼神,必然大失人心。

他走到世子秧身邊,問道︰「巫祝要保仲喜嗎?」

世子秧陰著臉沒說話,半天才道︰「他們沒有表態。祭所里不允許打斗殺人,仲喜躲在里面,我們拿他沒有辦法。」

聶傷撇了撇嘴,心中不屑道︰「每年在這里要宰殺多少奴隸?還有臉說什麼不準殺人。

世子秧又道︰「要進入祭所的話,必須棄了武器,我擔心里面有陷阱,所以一直猶豫著沒有進去。」

聶傷思索片刻,走到台階下,對那兩個巫師說道︰「二位巫祝,仲喜弒父害兄,德行敗壞,竊居國主之位,乃斗耆國之恥。小候和世子秧才堪配斗耆候之位!今日,吾等代小候殺回國內,定要除去仲喜,擁小候和世子秧繼位。」

「仲喜大勢已去,新國主將要駕臨,你們護著他,能有何作為?護得了一時,能護得了一世?難道他就一輩子躲在祭所里不出來嗎?」

兩個巫師听到他的話,依然面無表情,語氣陰冷的說道︰「非是祭所要護仲喜,是仲喜自己走進祭所的。你們要想進去見他也可以,只須棄了武器,且不能在祭所內行打殺之事。」

聶傷大怒,拔劍怒喝︰「爾等想試我手中劍利不利?」

「我們乃神巫,你一個賤奴,安敢我等身上試劍?」巫師一臉不屑,還是沒有讓路的意思。

聶傷瞠目切齒,感覺快要壓抑不住殺戮的沖動了,只想一劍一個,捅死這倆神棍。

「小候可為斗耆候!」門內忽然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嫫母和五六個黑袍巫祝走到了門口。

嫫母瞅了聶傷一眼,又看了看世子秧,正色道︰「自古成王敗寇,仲喜敗了,小候勝了,于情于理,他都應該繼斗耆候之位,祭所巫祝也支持小候繼位。」

「不過,新任國主要通過祭所內的血脈考驗才能名正言順,歷代國主皆是如此,仲喜也通過了考驗。」

「小候現在哪里?讓他來通過考驗,祭所就會承認他的國主身份,服從他的命令。那時,國主下令交出仲喜,我們便將仲喜逐出祭所,任你們發落。」

「考驗?考什麼驗?」

聶傷一臉茫然的看向世子秧。

世子秧走了過來,把他拉到一邊,面上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說道︰「血脈考驗,就是驗證國主是否是斗耆國候族血脈,對于我們來說,此事再簡單不過了,刺兩滴血而已。」

「但是你嘛……哼哼,好好想想該怎麼得到祭所的承認吧,否則你就算竊得到國主之位,也坐不穩。」

聶傷沉默良久,走到台階下,語氣強硬的說道︰「小候有傷,今晚沒有趕來,天明即至。他乃故候主嫡長子,一定能通過血脈考驗,這毫無疑問。」

「我還有其他急事要做,先放仲喜出來,或者讓我進去,明早小候來此再做考驗不遲。」

「不行!」嫫母斷然拒絕了。

她盯著聶傷,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意,彎下腰低聲說道︰「小候怕是來不了吧?呵呵,我就想看看,你一個賤奴,在掀起滔天大浪之後,該怎麼收場?」

「哦,她也知道了!」聶傷有些意外。

當初仲喜一伙為了嫁禍小候,又不想負殺兄之名,故意放出小候逃走的消息,使得斗耆國上下都以為小候還活著。但是動手殺小候的那些貴人卻知道真相,嫫母這老太婆是北邑家的老祖宗,知曉內情也是合情合理。

「哼哼,可惜你們現在就是告訴眾人小候已死,也沒人信了。我有世子秧作證,看看眾人是信你們呢還是信世子秧。」

聶傷冷笑一聲,昂然道︰「我能掀起大浪,就能讓它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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