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夏末家祭

「劍父,就這樣放任他們拉幫結伙嗎?」

亢瞅著院里的一個個小團伙,憂心忡忡的說道︰「以前的新奴都是一個個進來,不像這次,一下便來了許多,偏偏我們又人少,再讓他們結成團伙的話,怕會帶來大``麻煩。」

「是啊。」藩丙也道︰「你看剛才的事,他們已經敢于合起伙來向我們提要求了,那盜賊甚至敢辱罵我們,再放任下去的話……」

「我覺的還是做的還不夠狠,不如把那幾個領頭的……」他豎起手掌,狠狠一切。

「哎,不行,不能再殺人了。」

巫醫離角忙叫道︰「死了三個,因傷不能參加訓練的還有兩個,才七天而已,就損失了這麼多人,小候已經很不滿了。」

「那你說怎麼辦?」

「我不知道,反正不能再在訓練中死人了。」

默默听著他們的談話,聶傷不由看向自己的那三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徒弟,心中也在思量著。

新奴們熟悉了環境之後,逐漸開始分化、結伙,沒幾天就形成了一個個相對獨立又互有聯系的小團伙。

那花面成了幾個南方蠻人的頭領,肥豚等四個草原盜賊是一起的,大將和兩三個出身較好的斗奴走到了一起,野人也以熊女為首聚集了起來,甚至他的徒弟也形成了一派。

交往越深,團伙成員之間越團結,彼此間經常為了維護己方利益而爭斗,矛盾積累的越來越多,膽子也越來越大,並開始利用不完善的規則漏洞,挑戰老斗奴的權威。

其中威脅最大的便是大將一伙。

那大將雖然在和劍父的比斗中臉面盡失,但他本人出身高級貴族,又當過統兵打仗的將軍,自身素質極高。他很快就用自己的能力和魅力折服了群奴,成了新奴中的首領人物。

可惜他為人高傲,看不起出身低下的奴隸、蠻夷、野人,結果激怒了這些人,全站到了他的對面。

他的身邊親信是來自商人各封國的平民、戰俘,這些人也和他一樣的心思,看不起其他團伙,彼此很有共同語言。

和別的團體隨意結伙不同,大將一伙人的組織力和凝聚力非常強,做事有目標、有章程,行動力也強,平時的訓練生活都安排的妥妥當當,整個就是一伙士兵!

所以他們才碾壓了其他團伙,成為了新奴中實力最強的團伙。

這些團伙要是誠心和老斗奴作對,不怕死的搗亂,老斗奴們還真不好對付,你總不能把人全干掉吧?

亢和藩丙的擔憂,聶傷完全沒有在意。

他又不想當一輩子斗奴,只想活下去,最終逃離這里,劍舍的利益他絲毫也不關心。

「呵呵,其實我才是勢力最大的那個,也許在某個時候,它就能助我逃出生天。」

聶傷微不可察的挑了下嘴角,「現在還看不清前景,不敢輕舉妄動,要繼續和新奴保持距離,不能讓劍父他們發覺。」

他看著意氣風發的大將,不由失笑,「連這里的規則都沒認清,還以為自己很高明。」

亢幾人爭執著,劍父默默听了好一會,才抬頭嗤笑道︰「你們和他們一樣愚蠢。」

「哦?」

劍父捋著胡須笑道︰「讓他們鬧吧,比斗過一次,他們就老實了。」

「斗奴的生活何等凶險?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武技和手中武器,拉幫結伙能讓自己在比斗中多一分生機嗎?所以,他們只要參加過一次比斗,看到同伴死在場上自己卻不能伸手相助時,自會明白過來。」

幾人聞言,皆恍然發笑︰「原來如此!還是劍父看的清楚。」都不再憂慮。

……

兩日後,傍晚時分,劍父帶著十余個斗奴走出了劍舍,從小候莊園後門離開,直往不遠處的斗耆候莊園而去。那里有一場小規模的比斗正等著他們。

斗奴們都被綁著雙手串在一起,一伙全副武裝的士兵警惕的押著他們,周圍還有十幾條狗在跑,就像後世監獄在轉移極度危險的犯人一樣。

這是聶傷第一次走出劍舍,終于出了那個狹小空間,他仰著頭感受著天地的廣闊,聞著空氣中自由的味道,逃離之心忽然難以抑制。

「不,絕不能冒險逃跑。」

「追兵、獵狗、野人、猛獸、傷病,每一樣都會置人于死地,孤身逃走是死路一條。」

聶傷竭力壓抑著心中的沖動,回頭看向身後的隊伍,幾個老斗奴神色平靜,新奴們則都和他一個樣,情緒激動,眼神飄忽。

「都起了逃跑的念頭,呵呵,看有沒有傻子真逃。」

他打量著斗奴隊伍,老斗奴們都來了,還有從內部比斗中月兌穎而出的五個新奴,大將、花面以及另外三個劍術不錯的。

熊女也在隊伍里,肥豚和大黑牛則沒來,他們的徒手搏技才剛入門,帶來也沒多大用,有聶傷一個頂著就行了。

比斗還是以兵器為主,不確定是否會有徒手和女人搏斗,聶傷和熊女跟來只是為了應對對方可能發起的挑戰。

一路走到斗耆國莊園大門,沒有傻子逃跑。很多平民聞訊趕來看熱鬧,指指點點,眼神就像看動物一樣,特別是聶傷,關注率如同動物園里的熊貓。

一行人在他們的擁簇下走進了莊園。

斗耆國莊園其實就是斗耆國的主城,石築地基的夯土牆又高又厚,上面還有零散士兵在行走。其面積也不是其他封臣的土圍子能比的,小候那麼大的莊園也只有它的四分之一。

城里人口眾多,屋舍密集,不但住著貴族,也有很多工匠和平民,聶傷甚至還看到不少游走或擺攤的經商之人。人群擁擠,車馬往來,牛羊牲畜也混在其中,地上泥濘骯髒,不過看上去頗有幾分繁榮之態。

幾個蠻夷之人看的眼都直了,聶傷內心毫無波瀾。

一直走到斗耆候的府邸,又是一個高牆大院,大門口有士兵守衛,還有兩個侍奴垂手站在門內。

士兵押著斗奴,在一個侍奴的引領下進入候府。

只見里面的房屋都建在兩尺高的矮台上,房屋本身也不甚高,不甚寬,卻很長。

同樣也是石基底,草泥抹的人字屋頂,白灰牆,朱紅的立柱門框,有些門窗上還畫著抽象原始的紋路。

院里有很多行色匆匆的奴役,還有來往的家臣,偶爾會見到幾個衣著華貴的貴人,多是婦孺,都好奇的朝斗奴們看來。

穿過兩個院落,來到後院。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進門,只覺眼前霍然明亮,人聲鼎沸。

只見院里燈火通明,火把圍繞的沙地上,鋪了一圈氈毯,坐了幾十個男女貴人,身後及周圍還有更多的奴役侍立著,或穿梭忙碌。

貴人面前的矮幾上擺滿了酒食,都在縱酒暢飲。中間空地還燃著兩堆篝火,正有奴役在火上烤肉,一個是烤全羊,一個是烤乳豬,還有一個不知什麼肉,烤的金黃泛油,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斗奴們初時還四面亂瞅,聞到香味後,注意力一下全被烤肉吸引去了,都目不轉楮的看著,不停的咽口水。

「劍父,來這邊。」小候在前面的位子上招手。

劍父便帶著一行人走到小候那一排人的後面,都直挺挺的站立著,押送士兵則守在他們身後。

聶傷仔細觀察著眼前之人,只見世子秧和小候坐在同一張短席上,旁邊的席位上是家宰,那白胖的家宰正和世子秧言談甚歡,卻對小候很冷淡。

在靠後的席位上,他找到了隸臣仲柏和牧臣,接著還發現了北邑壁的軍官季甌。再往對面看去,只見火光黯淡處靜悄悄坐著四個黑衣人,其中兩個他也認識,正是那在荒屋捉鬼的巫師嫫母和渾。

不過此時他們沒有用油彩涂臉,也沒有扎古怪發型,除了一身黑袍外,和其他人沒什麼區別。

「有世子,家臣,封臣,軍官,還有巫祝,斗耆國的貴人們似乎全在這里了,看來應該是一場全國性的聚會,不知原由是什麼?」

「難道的夏末的家祭?」

想起烏鼬曾經說到自己可能會在月底的家祭上被宰殺,聶傷心中一跳。

「算算時間應該是了,不過不可能獻祭我吧?而且看樣子他們的祭祀儀式似乎已經結束了,現在是狂歡的時候。」

聶傷急忙又在周圍尋找,果然在圈外發現了幾具被獻祭的人體,已經斬掉了四肢頭顱,只剩軀體堆在一張大幾案上。

不知不覺中度過了一場劫難!

「呼!」他抹了把冷汗,心中不由發顫︰「若我還在圉棚,今天恐怕已經被擺那里了吧!」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