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棄劍拾戈

「像你這樣活著多好。」

聶傷一臉嘲弄道︰「既不會命喪沙場,也不用辛苦勞作,更不用擔心被宰了獻祭,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呢。」

「你一個賤奴懂什麼?」

瘸腿斗奴呸了一口,撿起劍,扭頭就走,又听聶傷在身後問道︰「你真的死也要上沙場?」

瘸腿斗奴沒有理會,懶得回答。

「喂,我有一個辦法,應該可以幫到你。」

瘸腿斗奴一下停止了腳步,原地站了片刻,轉過身來,滿眼的警惕和期待,打量了聶傷好一會才開口道︰「什麼辦法?」

聶傷模著木劍上的凹陷,悠然道︰「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滿意了我就會告訴你。」

瘸腿斗奴面現怒色,重重的吸了幾口氣,道︰「問吧。」

「你如何稱呼?」

「藩丙。」

「藩丙,我很好奇,昨天斷腕的那個,其實比你更容易練回來,為什麼你留下了,他卻被趕走了?」

「他……」

藩丙臉上露出了慚愧之色,「我乃斗耆國人,出身藩工之家,因與人爭執,失手殺人要被貶為賤奴。小候見我劍術精熟,便挑來做了斗奴。」

「我家族雖然小,卻也有些實力,所以……」

聶傷點點頭,又問道︰「斗師打算怎麼安排我?」

「你的事,小候、秧世子和斗師已經商議過了,不用再練劍,專一練徒手搏技。」

「如果我想練劍呢?」

「那你得去問斗師。」

「斗師和離角他們人呢?」

「小候一早就招他們三個過去了,我留下來看家。」

「你問夠了吧?」藩丙不耐煩了,走近兩步叫道︰「快說,什麼辦法?」

聶傷伸手說道︰「把劍給我。」

藩丙猶豫了一下,將手中木劍拋了過去。

聶傷接過劍,走到武器架前,放好木劍,又挑了一桿長戈來,扔到他手中,「這才是適合你的武器。」

「戈?」藩丙端著長戈,一臉疑惑,「此物軍中才適用,比斗太過笨重,如何適合我?」

「你的移動緩慢,對手可以輕易控制和你的距離,輕松變換方位,而你卻追不及退不得,處處陷于被動。」

聶傷背手講解道︰「所以,你要避開自己的缺陷。」

「長武器不需要太多移動,只要穩住就行,它能讓你先手掌控距離,又能通過伸縮戈桿及時改變對敵距離。你戰技精通,唯腳慢而已,只需換把長武器,就能再入沙場!」

「是嗎?」藩丙看著手中的長戈,眼中燃起了希望。

他做了個深呼吸,擺好架勢,試著扎了幾下便停下來思索,然後掄出幾招,又停下思索。

反復幾次後,他的招式越來越流暢,眼中不禁露出了喜色,埋頭猛練。

「呵呵,劍父是個死腦筋,教出的徒弟也一個比一個死板。」聶傷心下嘲弄,從昨天的比斗就可以看出,劍父真不是個聰明人,戰術安排被任國人吊著打。

斗奴們大都能熟練使用各種武器,但是最精通的還是劍,藩丙也是練劍的,可他瘸了之後依然想著練劍,居然沒有一個人想到為他更換武器。

「或許那時這里不缺人,所以直接放棄他了,沒人願意在他身上花心思。」

就在聶傷思索時,那藩丙的戈法已經使的非常嫻熟了。

只見他穩住步伐,偶爾邁步也只在一兩步之間活動,手中大戈勾、抹、刺、掃,攔、架、格、挑,氣勢凶猛,攻守嚴密,使得虎虎生風。

「我又打不過他了。」

聶傷模模下巴,搖頭走到一邊。

感到有些餓了,不知劍舍這里供不供早餐,想要問藩丙,見他全身心都投入了進去,便沒有問他,四處走動著熟悉環境。

在訓練場上活動了一圈,開放的幾個大屋也都轉了一遍,沒有再看到其他人,兩個平時做清掃雜役的奴役也不知哪去了。又走到門口和守門的士兵交談幾句,互相熟悉了一下。實在找不到吃的,只好放棄,準備進行練習。

這時卻見藩丙停了下來,滿身大汗的叫道︰「喂,你叫傷是吧?剛才忘記告訴你了,你的早食在東邊耳房里。」說了一句,又繼續揮汗如雨。

「要不是我幫了你,你就不打算告訴我了是不?」聶傷瞪了他一眼,走進那間耳房,見里面擺著兩排葦席,邊上石頭支起來的架子上放著壇壇罐罐,看樣子好像是食堂的模樣。

葦席中間放著一個陶罐,他走過去,揭開蓋著的竹蓋一看,是小半罐粟米粥,已經涼了,便不客氣全都倒進嘴里。

半斤粟米粥下肚,頓感身上有了力量,聶傷來到訓練場,月兌了短裙和草鞋,赤``條`條的開始了訓練。

……

過了半個多時辰,劍父幾人從外面返回,看到揮戈狂練的藩丙和做俯臥撐的聶傷,都有些驚訝。

「你們兩個,先停下來,都過來。」劍父朝二人叫道。

兩個人走到跟前,劍父盯著藩丙,疑道︰「不用劍了?」

藩丙模著戈柄笑道︰「不用了,我現在用戈。」

劍父打量了他和他手中的武器一番,不由點頭道︰「不錯,你確實合用此物。怎麼突然想到改用戈的?」

「是傷提醒我的。」藩丙朝聶傷投去感激一笑。

劍父把看向聶傷,無聲瞪著,半天才道︰「我不懂徒手搏技,你自己練吧,有些什麼需要來找我或者離角、亢他們都行。」

「我是亢,如果想找人對練,我可以陪你練。」

那叫亢的就是唯一從此次比斗中活下來的斗奴,此人態度倒是很和善,對聶傷笑道︰「我一直對你的徒手搏技很感興趣,你使用的一些技巧可以用到劍術中。」

「沒問題。」聶傷點點頭,「我會傾囊而授。」

「好了。」劍父一抬手,邁步往堂屋走去,「你們都過來,有事相商。」

五人圍在火塘坐好,劍父道︰「劍舍就剩我們幾個了,小候馬上就要補進人手。新買的奴隸過幾日就到了,數量很多,我們幾個老人要做好準備,要壓制住他們,不能被他們鬧事。」

亢笑道︰「又不是沒見過新人,不服就打,打服了就好,我們難道還打不過一群賤奴?」

藩丙也點頭道︰「不能給他們吃飽,吃飽了就有力氣鬧事了,等全都打服了,成為自家兄弟後才行。」

離角又道︰「小候也會派更多兵士入駐劍舍,不用擔心他們造反。」

「難處不在這里。」

劍父搖頭道︰「他們肯定是不敢造反的,難就難在訓練上,若是誠心搗亂,或者故意偷懶,就很難練出合格的斗士。」

「小候又聯絡了一場比斗,就在一個月後,時間很緊迫啊。」

「什麼?一個月怎麼可能練出合格斗士?至少要半年。」亢和藩丙驚叫道。

劍父捋著胡須道︰「听說這次買來的奴隸中有很多青壯戰士,應該都有些戰技。我們盡量挑選這種人,稍加訓練即可上沙場。」

「不過這種人很不好管束,接到之後,就看我們的手段了。」

他看了看眼前四個年輕人,一一指派道︰「亢,你負責監管和訓練,主要教習劍術。藩丙,你把一應雜事辦好了……」

「劍父,我……」藩丙忽然插口,「我要練戈重上沙場,不想再管那些雜事了。」

劍父瞅了瞅他,道︰「眼前缺乏人手,你先管著,等有合適人選,就換你下來。還有,你還要負責教習新人使用長武器。」

「是!」藩丙喜不自勝,挺著胸大聲應了。

「離角,人多了,傷病也就多了,你那里的藥材和巫術材料一定備足。」

「是,我已經向秧世子提過這事了,他同意再撥一批材料來。」

「好。」劍父又看向聶傷,冷著臉道︰「小候準備多養幾個徒手斗奴,我給你幾個,你看著辦。」

聶傷沉默點頭。

「唉。」劍父安排完了,左右看看,又嘆道︰「還是人手太少啊,我想在國中熟奴中挑選幾個進來,你們可有適合之人推薦?」

幾人面面相覷,除了像聶傷這種性格極端的,誰願意做斗奴啊!

不但不怕死,還要有本事才行,而有本事的奴隸大都受主家器重,好吃好喝,傻了才來當斗奴。比如國中貴族身邊的貼身武士,很多都是劍術高明的奴隸,你能叫的來嗎?

場中安靜無聲,聶傷抬了下頭,欲言又止。

他本來想推薦烏鼬和眇老,但是一想,斗奴的死亡率太高,烏鼬肯定又成圉頭了,日子過的好著呢,何必讓他來送死。

眇老會點草藥術,倒是可以幫著離角分擔一下醫療工作,但是兩個圉棚的賤奴就靠眇老一個巫醫,把眇老挑走了,豈不是害了所有賤奴?

眇老這種技術人才,不會被派重活,更不會被獻祭,在畜院那里沒危險,所有也沒必要讓他過來。

其他如大癩和廚等人,還是算了吧,叫他們來純粹送死,而且他們也不願意來。

「至于牛蚤嘛……」

聶傷想了想,立刻開口道︰「我知道一個賤奴,在畜院已經呆了兩年有余,熟悉家里規矩,而且頗為強壯,蠻橫悍勇,略加調`教,定能成為合格斗士。

牛蚤這廝把乙棚禍害慘了,干脆弄來這里搏命,自己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你說的是那個黑大個嗎?」劍父對烏鼬印象深刻。

「不是,黑大個又懶又蠢,死也不會當斗奴。我說的是另外一個矮壯的。」

「那個在貴人面前露丑的?勉強還行。」劍父站起身來,「我這就去找隸臣,把那人要過來。」

(突然多了很多讀者?發生了什麼?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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