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
明明,對方動都沒動一下……
這絕非是與空氣斗智斗勇,而是真正的一切預判都被預判到了,是一舉一動全都被猜到後的無所謂的注視。
握緊劍柄。
石達先沒有在意外部的謾罵和嘲諷,他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在真正知曉劍客的強大,被以同樣的方法打敗之後,他看向阿偉的眼神中,除了最初的震撼外,就是堅毅的戰意。
才一劍而已,總要讓對方出劍的!
「劍二。」
平復心情之後,石達先心如止水的遞出了第二劍,這一劍更加樸實無華,甚至不起半點波瀾,見不到半點殺氣。
那是最中正平和的道心。
那是返璞歸真,至簡至純的一劍。
「……」
阿偉依舊沒有出劍,依舊沒有說什麼,他只是在劍尖即將抵住他眉心的時候,伸出了兩根手指,于千鈞一發之際擋住了這劍。
「只有一劍了。」
松開木劍之後,阿偉難得的說了一句話,而石達先握著劍卻感覺身上壓著一座山峰一樣,有種高山仰止的壓抑感。
他認為至簡至純的劍,在對方眼里,並不如此。
那是實實在在的以境界的碾壓,以武道的理解,破了他這一劍,讓他有一種全方位被壓制的窒息感。
這人,就這麼強嗎?
擂台上石達先的第三劍遲遲未出,擂台下,尚雲芝緩緩搖頭,說道︰「石達先想要讓阿偉正經出一劍,至少要劍五才行。」
「想要讓阿偉拔劍,起碼得劍二十以上了。」
石達先的劍招每一招都是絕學,類似于馬建國的更漏子,從劍一、劍二的強度來看,尚雲芝做了一個評價。
並未是要拔劍才能出劍。
劍客到了這個境界,大抵是天下萬物皆可為劍,劍修最好的防御永遠是攻擊,可阿偉至今連劍都未出,足見游刃有余之輕松了。
「我怎麼感覺像風雲?」
李和有點難以吐槽,尚雲芝笑道︰「一代人總有一代人的浪漫,石師傅有這個堅持,也成功了,是值得欽佩的。」
「阿和看過剛剛兩招。」
「如果是你的話,何時需要出劍?」
李和倒是坦然,說道︰「第一劍就需要了,石達先的劍招返璞歸真,精妙至極,只有像阿偉那樣劍道境界碾壓,才會如此輕松,我做不到。」
每個人偏向都不一樣,這點沒有什麼好說的。
李和與阿偉的大道之爭在劍道,但兩人都是心劍合一,目前而言,李和在唯心上走的更遠一些,劍道上卻有點像石達先,他根本就沒有正經學過劍術。
尚雲芝也不曾教他一招半式。
他的劍術理解,是基于《長歌行》中李白的劍術理解,然後在實戰中模索了就直接使用的,僅劍術的話,目前而言尚未自成一派。
石達先的劍道很有借鑒意義……
「劍六——」
「劍七。」
前一個聲音,是石達先咬牙嘶吼,竭盡全力的一劍,可見他施展這一劍的勉強,而阿偉劍指隨手一揮,竟然使出了比石達先更高一級的劍招,甚至石達先本人都無法使出的一招。
不但能用,而且收放自如。
阿偉並非嗜殺之人,點到即止的一劍,劍指懸停于石達先的眉心前,阿偉睜開眼楮,淡漠的說道︰「寄劍道于劍招,即便再如何返璞歸真,不過是小道,誤入歧途。」
「劍之所往,心之所往,方是劍道。」
說完,阿偉繼續走到擂台中央閉目養神,而石達先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下擂台,隨後搖了搖頭,恢復了堅定。
他並不懼怕失敗,相反,失敗的感覺更讓人習慣實在。
石達先朝阿偉高聲說道︰「每一個劍客對劍的領悟都是不同的,我的道,就是劍道,劍六不行就劍十,劍二十、三十!」
「總有擊敗你的那一天!」
…………
跟一名劍客對戰,最絕望的事情就是連對方拔劍都看不到。
石達先竭盡全力都沒能讓阿偉拔劍,因為兩人的戰斗過于「樸實無華」,以至于在絕大多數普通觀眾看來……
「這演技也太差了吧?」
「我看了這麼多擂台這麼多比賽,就這場最浮夸了,我上去都演得更好。」
「誒,那個劍客我好像見過。」
「對了,是那個,李城主守擂的最後一場,上去凹了十分鐘造型的那個人!」
「哇!原來是他。」
「可惡,這種欺世盜名之徒還想繼續囂張,不行,我一定要把他踢下擂台不可,真是氣死我了,打假賽走不走心!」
喧囂之下,一些真相也被掩埋。
畢竟,認識阿偉的沒有,認識石達先的人可不少,但終歸是沒勸住,好幾個參賽者親自上擂台體驗了一翻後,才發現事情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
此時,也陸續有人介紹石達先了,人們這才恍然大悟,阿偉的熱度瞬間就高漲起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武林本來就是名利場,見阿偉名聲大噪,就有人想將阿偉做墊腳石,伴隨著幾位小有名氣,實力不錯的挑戰者落敗,媒體對阿偉的關注愈發高了。
于是。
前天李和跟阿偉對峙的視頻被重新翻了出來,什麼「絕世高手對戰紫禁之巔」這種氛圍已經炒作了起來,人們十分期待著這對強敵再次踫頭。
有記者想采訪李和。
但只要回想起當初李和對付記者的手法,瞬間就壓力拉滿,只能客客氣氣的去曙光城政務中心提交申請,走官方渠道。
至于近在咫尺的李和,卻沒有記者敢去打擾。
哪怕,他們又看到了魏無忌,這絕對是一個爆點新聞,但沒人敢插手,甚至鏡頭還得有意挪開,錄音設備也暫時關閉。
他們怕李和是怕李和的手段。
而怕魏無忌,則是畏懼那強大無比的勢力,五大幻想組織的當家人,他們還是不敢惹的。
在石達先與阿偉的戰斗結束之後,魏無忌就離開裁判席了,她的到來讓李真熙有些緊張,畢竟星辰戰線是一個等級森然的組織。
星辰戰線有軍方背景。
或者說,以魏無忌為首的一批人是從炎武衛獨立出來的,這導致星辰戰線的作風偏嚴肅,李真熙甚至不知道魏無忌會親自來曙光城,她以為只是高層會過來一個代表團而已。
因為昨天晚上受到藺文萱的「聖王宇宙理論」沖擊,她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根本就沒發現裁判多了個人。
「閣下!」
李真熙慌忙之後,便是立正敬禮,魏無忌淡淡的點了點頭後,便看向了金怡真,而金怡真則左右看了下,橫移了兩步,躲在了李和身後,有點怕這個氣勢凌厲的阿姨。
金怡真的舉動讓魏無忌皺起了眉頭。
不過,金怡真如今已經是見習執劍者了,不管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魏無忌失去了敘舊的興趣,也就懶得管了。
「李和?」
魏無忌看向李和問道,李和淡定的伸出手,說道︰「歡迎指揮官閣下來到曙光城。」
魏無忌則沒有跟他握手,而是淡淡的說道︰「我看過你在曙光營地的演講,星辰戰線跟你們文明裁判所有著相左的理念。」
「雖然現今尚未有利益沖突,雙方還算和平。」
「但當亂世來臨,我們會是敵人。」
李和強調的是必須先解決社會矛盾再發展生產力,否則生產力越強、科技越發達,人類離滅亡也就會越快。
而星辰戰線認為,只要科技足夠發達,一切社會矛盾都會迎刃而解。
所以。
實際上,文明裁判所真正的對立組織,並不是奧林匹斯,也不是什麼世家門閥,同樣不是那些作惡多端的大小資本家和各種惡人。
而是……星辰戰線。
因為星辰戰線的行事風格算「中立」,所以李和至今都沒有跟他們有什麼沖突,直到魏無忌點明,他才忽然想起還真是如此。
這是來者不善?
「閣下是因為聖王宇宙理論而來?」李和下意識認為是李真熙將聖王宇宙理論告訴了魏無忌,所以魏無忌是來興師問罪,或者說,是來宣戰的。
「聖王宇宙理論?」
魏無忌皺眉,她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但這個名字就讓她不舒服,她看向李真熙,李真熙趕忙將情況匯報給她。
魏無忌听完,竟然久久無言。
她直接看向藺文萱,說道︰「通知李岩,讓他過來。」
「您說話一直這麼不客氣嗎?」
藺文萱沒有照辦,而是淡淡的問了句,魏無忌冷笑了聲,說道︰「覺得我不給面子,想要找麻煩也是李岩的事,你想教我做事,還早了五百年。」
「那我覺得社長沒有什麼需要與你談的了。」藺文萱完全不虛。
「是嗎?」
魏無忌淡淡的點頭,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只是點開自己個人終端,下達了一個命令︰「向文明裁判所宣戰。」
沒有任何回應,但幾秒鐘後,曙光城的情報系統就傳了緊急信息給李和。
星辰戰線……確實宣戰了。
這女人,大姨媽來了吧?
雖然覺得事情在情理之中,但魏無忌的行事風格讓李和十分膈應,如此情況,讓一旁的李真熙有些手足無措,顯得十分尷尬。
「你在曙光城。」李和說道。
魏無忌淡然的看著他,問道︰「有什麼區別嗎?還是說,你有把握在這座連戰略要塞都不是的城市內取得主場優勢,然後擊敗我?」
「亦或者。」
「你認為任俠會幫你出手來對付我?」
她還是那麼咄咄逼人,這女人的性格真是惡劣,李和倒不至于動怒,只是很膈應而已,尚雲芝則握住了李和的手,向魏無忌說道︰「任俠不會,我會。」
「魏無忌,你應該學會怎麼尊重人。」
「文明裁判所可不是什麼小組織。」
魏無忌瞥了眼尚雲芝跟李和牽著的手,她自然明白這是尚雲芝方便從李和那里接過劍,但她依舊更年期一樣嗤笑道︰「老牛吃女敕草,也真實夠不要臉的,這小子知道你真實年齡?」
尚雲芝︰「……」
沒有說話,殺氣已經開始彌漫了,魏無忌果然如同名字一樣,肆無忌憚,直接說道︰「一個不算幻想時代時間,都快要滿五十的女人,好意思跟個小男生表曖昧?」
「听說你們還是師傅、徒弟的在叫。」
「真是鮮廉寡恥。」
尚雲芝沒有說其他的,只是淡淡的說道︰「劍給我。」
李和︰「……」
尚雲芝這下是真的動怒了,比起她跟洛水雲相處的壓制,面對魏無忌的時候,她卻被魏無忌吃得死死的,三言兩語就挑動了真火,準備拼命了。
淡定啊,師娘!
說實在的,幻想降臨那年,師娘肯定是妙齡女子,二十來歲應該差不多,現在回歸現實的確也過去二十年了……
魏無忌那一副大媽相,臉上的魚尾紋,好像才是真長年齡……
「嘶——」
腰間被掐,看到師娘那和藹無比的笑容,听她溫柔的問道︰「你好像在想什麼不禮貌的事情呢,我的小阿和。」
「沒,沒……」
李和自然不敢承認,很多時候,哪怕是長生不老了,女人也會在意年齡,更遑論她並沒有長生不老,不然當初也不會讓李和去寫長生類的書,好讓她享受幾天輕松日子了。
決定避開師娘的軟肋。
李和岔開話題,向魏無忌說道︰「我承認您有這個實力,在曙光城來去自如,可因為理念向左,直接就宣戰,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星辰戰線還有不少參賽選手吧?」
「如果是戰時,他們應該沒有繼續留在曙光城的理由。」
魏無忌並不受威脅,直言道︰「要趕人隨便,反正他們沒有沖擊冠軍的可能,不是冠軍,那點小錢我們星辰戰線也看不上。」
「宣戰並不意味著交手。」
「我勸你最好奉勸你的女人,讓她將李岩喊過來,還有你們對那套聖王宇宙理論的宣傳也必須慎重,只要理論公開,戰爭就開始了。」
不同于李真熙。
魏無忌作為星辰戰線的首席指揮官,她很明白聖王宇宙理論的威力,再配合文明裁判所的理念,可以說兩個組織是完全對立的。
戰爭,並非隨意說說而已,而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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