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柳婧是公主

這樣的金龍令牌,除了真龍無人敢仿,因此令牌一出,室內便是一靜。

柳婧連忙站了起來,恭敬地說道︰「柳婧遵旨!」

面見聖上,沐浴更衣是不能少的,因為陛下重病多時,不知能醒多久,便一切從權,柳婧飛快地換了一身干淨的衣裳後,便帶著護衛,跟在那幾個黑衣騎士的身後,朝著皇宮駛去。

一路通行無阻,進宮門時那黑衣騎把手中信物一舉,便大門連開,就這樣,柳婧等人簡直是一路長驅直入,當她跟著眾黑衣騎來到殿門外時,恰好鄧皇後雙眼含淚地走了出來。

一眼見到柳婧,見到柳婧身側的幾個內衛,鄧皇後一怔,她定定地看著柳婧,盯著她那與陛下頗有二分相似的面孔,慢慢蹙起了眉。

不過柳婧一行人只來得及給皇後行了一禮,便被一個老太監迎了進去。

而幾乎是柳婧前腳進去,後腳那殿門便砰地一聲關了起來。望著關得緊緊的殿門,鄧皇後又是蹙眉沉思起來。

大殿中,柳婧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半靠著床榻仰望著屋梁的年青皇帝。病了這麼久,皇帝已憔悴得不成人樣,露在錦被外的手青筋畢露,枯瘦得很。

望到柳婧遲疑,一向服侍皇帝的老太監安公公輕聲提醒道︰「柳小姑,上前見過陛下吧。」

「是。」

柳婧腳步放輕,她走到皇帝的榻前。行了一禮後,輕聲喚道︰「柳氏阿婧見過我皇。」

听到柳婧的問侯,床榻上的皇帝慢慢轉過頭來。

饒是病了這麼久,還幾度垂危,年僅二十七歲的和帝,那雙眼依然明亮,只是這明亮的雙眼,配上他消瘦到了極點,骨頭外突的臉孔,便給人一種極不舒服的暮氣。

看著柳婧。皇帝的聲音虛弱無力。「抬起頭來,看朕。」

柳婧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皇帝低弱地說道︰「你長得不像你的母親?」

「是。」

「跟朕說說,你母親什麼模樣?」

柳婧垂下眸。小聲說道︰「我母親早在我幾歲時便被毀了容。听老僕說。我母親時年輕時是極美極有風儀的。」

「毀了容啊?」和帝輕吁了一口氣,過了一會,他又問道︰「你父親呢。長什麼樣子?」

柳婧輕聲回道︰「小女擅畫,陛下,我把父親和母親的長相畫給你看好不好?我畫人像很快的。」

「好。來人——」不等皇帝提聲,安公公已佝著腰走了過來,說道︰「陛下,文房四寶奴才已讓人去拿了。」

文房四寶拿得很快,一接過這些東西,柳婧便鋪開帛紙,就在幾上揮毫描畫起來。

她真的畫得很快,可能與性格有關,柳婧的人物肖像不如時人那樣,強調神似為主,形似為輔,她這畫,完全是強調形似,連柳父唇角的痣也畫得惟妙惟肖,完全可以當通緝圖用了。

她一落筆,安公公便馬上拿著畫像走到皇帝面前,對著光展開給他細看。

皇帝認真地看了一會後,輕嘆一聲,問道︰「柳氏,你父母可有說過什麼話,是與你身世有關的?」

果然問的是這個。柳婧連忙匍匐在地,說道︰「我父曾說,我如果遇到什麼解不了的危難,便可托鄧九郎傳言給至尊者,說出‘昔日貴人曾手抄三本宮中秘籍相贈家母,另有魚龍玉佩為證’的話。」

柳婧這話一出,殿中先是一靜,接著,皇帝掙扎起來,看到他極力想坐直,安公公連忙上前扶住。

皇帝倚榻坐直後,不知是不是柳婧的錯覺,她直感覺到現在的皇帝,對上她時,雙眼又明亮了一些。

朝著柳婧定定地看著,皇帝氣喘地問道︰「那魚龍玉佩呢?」

柳婧搖了搖頭,「父親沒有給我。」

皇帝一笑,他輕嘆道︰「他沒有給你才是對的。你叫阿婧?」

「是。」

「阿婧,你的手臂內側肘關節處,是不是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柳婧嗖地抬頭看向皇帝,唇瓣顫動了一會,低聲道︰「有。」

「給朕看看。」

「是。」

雖是男女授受不親,到了這個時候,也就一切都不講究了,柳婧輕輕挽起幾層雲袖,把白女敕滑膩的手臂伸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定定地朝那看去。

瞅了一會後,皇帝閉上了雙眼。他顯得有點激動,這個動作,只是在讓自己強行鎮定。

饒是如此,皇帝那青白的臉還是現出了一抹潮紅,整個人也呼吸急促起來。

安公公連忙輕輕捶著背,直捶了幾下,皇帝才揮了揮手,示意安公公退下後,皇帝閉著眼楮說道︰「柳氏阿婧。」

「民女在。」

「你知道你的身世麼?」

「民女不知。」

皇帝輕喘起來,他睜著潮紅的臉,那雙看向柳婧的眼,已有了一點迷離,定定地看著她,皇帝出了好一會神後,才嘶啞地說道︰「你不姓柳,你姓劉,阿婧,你是龍子鳳孫,是朕的嫡親胞妹!」

皇帝這話一出,雖是柳婧也曾猜測過自己的身世,可還是大吃一驚,她騰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瞪著皇帝。

病重的皇帝看著她瞪大的,虎虎有生氣的雙眼,消瘦的臉上綻開了一朵笑容,他顫抖地伸出手。

這一次,柳婧乖覺了,她連忙湊上前去,讓皇帝的手撫上了自己的眉眼。

皇帝消瘦冰冷,帶著暮氣的手輕輕撫上柳婧的眼楮,喘息著笑道︰「看人時還是與小時候一樣。」

這時,安公公已搬過一個榻幾,把它挪到柳婧的後,讓她好與皇帝面對面說話後,安公公再次退了下去。

這個殿中,現在非常安靜,皇帝病重時,信任的人很少,所以這個時候,也只有安公公隨侍左右。

皇帝似是想到了小時候的一些事,出神時,消瘦的臉上時而帶笑,時而帶怒。這般出神了好一會後,他轉向柳婧,溫柔地看著她,解釋道︰「阿婧,我們的生母姓梁,當年我出生後,竇後因無子便帶在身後。後來她見我乖巧,又想讓父皇立我為太子,便要除掉母親以免後患。幸好母親身邊還有忠心之人,他趁機帶著母親逃出了宮中,而那時,母親剛剛懷上你。」說到這里,皇帝又是一陣長久的喘息,見他呼吸艱難,安公公連忙拿出一個藥袋放在皇帝鼻子下讓他嗅著。

漸漸的,皇帝的喘息聲慢慢平息下來,可是那藥袋仿佛有著某種副作用,能夠燃燒人的生命一樣,皇帝的臉頰更是潮紅了,雙眼也更明亮了。

有了些精力的皇帝揮開安公公,繼續向著柳婧解釋道︰「那一次逃出宮中的,不止是母親,還有父皇新納的蓮嬪,蓮嬪美貌多才,溫柔嫻雅,父皇很是寵過幾個月。那一次,她不知怎麼就發現竇氏要殺母親,便聯合母親做了準備,最後也讓他們順利地逃出了皇宮。她們逃出不久,母親生下了你,可母親身懷有孕,又連夜逃亡,終是壞了身子,產後不久就過逝了。死前,她把與你有關的事告訴了她的母族梁家。記得你三歲,我十歲立為太子後,曾經悄悄出宮與梁氏眾人見過,那一次,是皇兄我與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等我入宮時,便傳來消息,說是蓮嬪與她的奸夫帶著你不知所蹤……」

柳婧唇瓣一動,剛想說些什麼,皇帝又道︰「剛才听你說,你母親已被人毀去了容顏?看來她和你父帶著你離開梁府,也是迫不得已。」

皇帝仰頭望著屋梁,低低地說道︰「我自繼位以來,便想為母報仇,後來除掉竇後,扶起梁氏時,也想尋你。可史官說,你是母親在宮外所生,當時世人都以為母親早已病逝,真尋回你,只怕會累及生母和先帝的名聲,引來朝野非議……這一耽擱,便至如今。」

安靜了好一會,皇帝低弱地問道︰「小妹,你可怨朕?」

柳婧搖了搖頭,她低聲說道︰「不怨,史官所言甚是有理。」

皇帝轉過頭去看著柳婧。

看了一會後,皇帝突然笑了起來,他喘息著說道︰「我的嫡親胞妹,我金枝玉葉的妹妹,我生來就應該被人尊寵著,享受世間無盡榮華的妹妹,這般流落民間,被人輕鄙,連個區區鄧氏,都不屑于娶你……你居然不怨?」

柳婧抬起頭來。她看著這個嫡親兄長,這個她曾渴望過擁有,能夠為自己遮風擋雨,能夠寵縱著自己飛揚跋扈的兄長,不由紅了眼楮,她眼中盈著淚,忍不住哽咽地喚道︰「哥。」柳婧啞聲道︰「哥,我真不怨,當年你那麼難,我怎麼還會怨你?」

皇帝萬萬沒有想到柳婧會這麼說,一怔之下,眼眶也有點濕潤了。

他仰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屋梁。

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虛弱的聲音輕飄地傳來,「小妹,你既喚了朕,朕說什麼也要護你一護。」

停頓了一會,他緩緩說道︰「老安。」

「奴婢在。」

「把朕剛才放著的箱子拿過來。」

「是。」

一陣西西索索聲過後,安公公走了過來。示意他打開箱子後,皇帝低聲說道︰「這箱子里面的東西,是朕上次清醒後,讓人為小妹你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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