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話，林晨慢慢走過去，抬起頭來。
只見一個穿著破舊迷彩服的少年孤零零地站在小七跟前。
一張臉上，滿是污漬和油漬，但雙眼卻是炯炯有神。
「看都沒看，你就說值二十塊錢？」
「不收算了，我去別家問問。」
少年還挺有性格，毫不示弱。
小七嘿了一聲，抬手點了兩下，「你小子，卻別家問也沒用。」
「這東西一看就是小攤上買的，爛大街的，不值錢。」
「你是不是吃不起飯？來，我這里有五十塊錢，你拿著。」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五十塊錢，遞了過去。
「我是收廢品的，我不是乞丐！」
那少年似乎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似的，轉身走出店門，騎上一輛銹跡斑斑，連剎車都沒有的三輪車。
「你們千百度也就這樣了， 哼！」
他冷哼一聲，把旁邊一個半大小女孩抱上車，「妹妹，我們走。」
「嘿，你怎麼說話呢？！」
小七上前兩步，擋在三輪車跟前。
「還真是有意思，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給你錢都不要。」
「我千百度怎麼了？」
「道歉，趕緊道歉。」
少年呸的吐出一口吐沫，「憑什麼給你道歉？」
「你侮辱我千百度的招牌了。」
小七哼了一聲，臉色也有些掛不住了。
這小子腦子有病吧。
自己好心給他五十塊錢吃飯，還敢甩臉子。
「要我給你道歉，你想都甭想。」
少年哼了一聲，便要騎著三輪車離開。
「嘿，我就不信了，還收拾不了你了！」
小七也生氣了，剛要上前，卻被一只手摁住了肩膀。
回頭一看，見是林晨，頓時告起狀來。
「林晨，你瞅瞅這家伙什麼態度，我……」
「行了，我都看到了。」
林晨抬眼掃了一眼。
三輪車里裝著不少瓶瓶罐罐，還有一些紙箱子。
看這架勢，這少年應該是收破爛的。
林晨把目光挪到安靜坐在車斗里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看上去七八歲，穿的很樸素，好些地方都破了。
脖子里有一層黑乎乎的泥，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過澡了。
「你妹妹？」
林晨收回目光，靜靜問道。
「關你什麼事。」
少年壓根沒給林晨半點面子，蹬了一腳三輪，就要離開。
小七氣不過了，攔了上去，「怎麼說話呢？知道這是誰嗎？林晨林大師。」
「你是林晨？」
听到這話，少年慢慢定住腳步，問道。
那小女孩也眨巴著大眼楮，扭頭看著林晨，小臉上充滿了好奇和一抹怯弱。
林晨上前兩步，點了點頭，「我是林晨。」
「你認識我？」
少年搖了搖頭，「不認識，但听過。」
「都說你是大英雄。」
林晨笑了笑，伸出手來，「把那珠串拿出來讓我看看。」
「憑什麼給你看？」
少年大聲叫道。
他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還帶著少年人的沖動和倔強。
林晨抬手指了指小七，「他給你看了，說是爛大街的東西，你不是不服嗎？」
「來，我幫你看看。」
听到這話，少年人明顯有些猶豫，隨後回頭跟小女孩交換一個眼神。
這才把串珠遞了過來。
林晨接在手中一看。
這東西明顯是從垃圾堆里檢出來的，散發著一股嗖臭的氣味。
有幾顆珠子上，還沾染了不少黑泥，壓根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小七之前說這東西爛大街，已經算是好听的了。
「看完沒有？」
少年哼了一聲。
「二十塊錢都不值。」
林晨靜靜說了一句。
「不可能，上面的花紋和顏色我都比對過了，絕對是上了年頭的老物件，還有這包漿……」
少年急眼了，辯解起來。
還別說，他肚子里有點貨，說起來的時候行話一句接著一句。
小七嗤了一聲。
在林晨跟前說這個，不是班門弄斧又是什麼？
這時。
林晨驚疑一下，伸手捏住一顆珠子，搓了搓上面的黑泥。
「嘿，還真被你說中了。」
「不會吧？」
小七一臉夸張的望了過來。
林晨笑了笑，「只有一顆珠子是老珠子，木質一般，但也有點年頭，約莫是民國時期的。」
「估計是被人撿到跟新珠子串在了一起，玩了幾個月，新鮮勁一過就扔了。」
這種現象還是很常見的。
當年流行玩珠子的時候，那些老板富豪基本人手一件，什麼星月菩提，什麼珊瑚珠，簡直不要太常見。
後來，那股熱潮一過去，也就拉倒了。
原本的珠串，全都換成了翡翠鐲子。
「看吧，我說什麼來著。」
少年得意地昂起腦袋，還不忘朝小七遞過一個鄙視的眼神。
似乎在說，你也就這能耐了。
「這珠串，我收了，咱們找個地方談談價格怎麼樣？」
林晨笑著上前。
「你真收？」
少年明顯有些心動。
「走吧。」
林晨沒有多說什麼，抬步往一旁的大排檔走去。
少年糾結了一下，還是把妹妹抱下來，跟著林晨前行。
來到大排檔之後，林晨拿起菜單，對著老板喊道︰「一條清蒸鱸魚，一屜蟹黃包，一碗排骨湯。」
隨後把菜單遞給那少年，「你吃什麼，盡管點，我請客。」
「我不餓。」
少年回了一句，但喉嚨卻不禁聳動了一下。
旁邊的妹妹也是眼巴巴的瞅著，明明餓的受不了，卻還是听哥哥的意思，沒有說話。
「不填飽肚子怎麼談正事？」
林晨瞥了他一眼，又朝老板吩咐一句，「再加兩碗湯，兩碗蟹黃包。」
少年眼皮一跳，看了看菜單上那蟹黃包的價格。
「你，你不會是打算在賣珠串里的錢扣吧？」
「我沒你想的那麼小七。」
林晨不禁啞然失笑。
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氣，強裝的鎮定下，分明有著一抹局促。
見氣氛有些尷尬，林晨晃悠悠找起話題。
「你撿瓶子一天能掙多少？」
「得看天氣。」
少年想了想，這才說道︰「夏天的時候掙得多，一天能有五六十，現在不行了，早上出來到晚上，也就撿兩麻袋，不值錢的。」
「加上那些紙箱子的話，一天能掙二十多就不錯了。」
林晨哦了一聲，繼續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行話，是在哪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