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信用販賣

在不是使用動物油脂,而是使用蠟燭的強光映照下。

羅利下意識地擔心起,假面具底下的不安情緒會顯露出來。

羅利在心里,冷笑起有著如此想法的自己,他拔出腰上的短劍,小心地剝去信封上的蠟。

雖然,旅館老板一副「自己不會失禮地偷看信件內容」的模樣走遠了。

但羅利仍然感覺到,旅館老板在不時地看向這里。

羅利輕輕咳了一下後,便解開信封取出信中物。

信封里裝了一張羊皮紙和另一枚普通紙張。

羅利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正「砰砰砰」的跳動著,但他現在如果猶豫多疑,就表示他不信任莉莉薇。

就可能性而言,信上就是寫著希望和好的內容也不足為奇。

羅利緩緩掀開對折的紙張,細砂也隨之從紙上散落。

他猜想細砂是用來快速干燥墨水,而這也讓他明白,莉莉薇才剛寫完信不久。

究竟是絕交信,還是和好信呢?

紙上文字躍進了羅利的眼簾。

「現金兩百枚銀幣,黃鐵礦持有量約價值三百枚銀幣。可變賣……」

看到沒有任何開頭語,就直接這麼寫著的敘述內容,羅利錯愕地抬起頭。

現金?黃鐵礦?

羅利原本以為信上會寫著仿佛听得見莉莉薇說話的內容,但實際上,卻只是一些冰冷無感情的文字排列。

然而,羅利再次把視線拉回紙上,紙上寫的內容讓他不由得用力咬住牙根。

「可變賣財產約兩百枚銀幣。」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段飛宏的財產清單。

就像硬梆梆的面包,被淋上熱水一樣,羅利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逐漸散去。

莉莉薇是為了從段飛宏口中問出這些情報,所以邀請他進了房間。

如果真是如此,莉莉薇一定是為了羅利才這麼做。

這是莉莉薇拐彎抹角的和好信!

盡管臉上下意識地浮現了笑容,羅利卻絲毫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另外,文字敘述的最後寫了「本文由他人代寫」。

識字卻不會寫字的大有人在。

莉莉薇一定是在問出這些情報後,而後以上廁所為借口離開房間,然後拜托正好路過的商人幫她寫下這些內容。

羅利看過段飛宏在契約書上寫的字,因此他十分確定,這不是段飛宏的字跡。

羅利細心地折疊好這封收藏價值比千金更可貴的信紙,收進懷里,緊接著又拿起另一張羊皮紙。

他覺得,或許莉莉薇耍了什麼花招,讓段飛宏簽下內容嚇人的契約書也說不定。

羅利的腦海里浮現了剛才與莉莉薇幽會一臉春風得意的段飛宏身影。

莉莉薇應該是想與我結伴同行的!

羅利一邊沉醉在這般安心感與優越感之中,一邊毫不猶豫地掀開了羊皮紙。

「以神之名……」

羊皮紙上的字跡,強而有力,顯得有威嚴。

無庸置疑地,這是段飛宏的字跡。

羅利按捺住焦急的情緒,繼續閱讀。

他的視線追著第一行、第二行和第三行的文字跑。

「兩人依上述內容宣誓,正式結為夫妻。」

羅利讀完整行句子的瞬間,感覺到世界仿佛天旋地轉了起來。

「咦?」

羅利咕噥道,那聲音,微弱得讓人感覺像是從遠處傳來。

明明已經閉上眼楮,剛剛讀完的文章內容卻依然歷歷在目。

結婚證書。

在神的見證下宣誓的結婚證書上,寫著年輕販魚商——段飛宏以及莉莉薇的名字。

莉莉薇的監護人欄位是空白。

但是,只要在欄位上填寫監護人姓名、蓋上印章,再送到任何一個城鎮的官方里去,段飛宏與莉莉薇就能正式結為夫妻。

莉莉薇的名字以丑陋的字跡寫著。

一看就知道,是不會寫字的人,依樣畫葫蘆寫下的字體。

羅利的眼前,浮現了莉莉薇一邊看著段飛宏寫下的字體,一邊動作笨拙地在結婚證書上簽名的模樣。

他取出收進懷里那封收藏價值比千金更可貴的信,掀開信紙再看了一遍內容。

想必信上寫的一定是段飛宏的財產清單。

信上寫的並非不切實際的數字,而是段飛宏十分可能擁有的金額。

只不過,莉莉薇會問出這些財產的金額,並非為了幫助羅利,而是為了告訴羅利,現狀有多麼地嚴酷。

莉莉薇為何要這麼做呢?

羅利甚至覺得,自己抱有這個疑問顯得愚蠢,只要對照結婚證書看,便能立刻得到答案。

段飛宏還差一步,就可以達成與羅利的契約,而莉莉薇正打算離開羅利。

羅利與莉莉薇原本就是因為偶然相遇而在一起。

盡管年輕、魯莽又憨直,卻很優秀且一心一意地愛著自己,或許莉莉薇認為這樣的段飛宏,才是個合適自己的新伴侶。

羅利找不到任何線索,能夠推翻這個想法。

就算羅利握緊這張結婚證書奔上二樓,要求莉莉薇不要結婚,想必也會遭到功夫一流的莉莉薇狠狠地擊退。

既然如此,羅利只好堅定自己的決心!

莉莉薇之所以會揭露段飛宏的財產清單,想必她的意思是,如果羅利成功地擊敗段飛宏,她就願意听羅利解釋。

然而,反過來的意思就是,如果無法擊敗,一切免談!

確實是有辦法擊敗段飛宏。

放心,仍有希望。

這麼告訴自己的羅利,迅速收起信紙和結婚證書後,看向旅館老板說︰「幫我拿出寄放在這里的所有現金。」

對羅利而言,與莉莉薇的行商,顯然要比千金更可貴!!!!

在不違法的情況之下,有可能讓段飛宏變得一貧如洗。

但是,問題就在于,段飛宏願不願意接受包含這個可能性的交易。

依羅利的猜測,段飛宏極有可能不知道他打算提出的交易類型。

這並非羅利瞧不起段飛宏,而是段飛宏從事的行業與這種交易無緣。

對于自己不熟悉的交易,任誰也不願意接受。

更何況提出交易的,是堪稱仇敵的羅利。

因此,段飛宏接受與不接受交易的機率,比例頂多是一比九。

就算采用慫恿或挑釁的方式,羅利都必須設法讓段飛宏接受交易。

而且,盡管表面上這是個正常的交易,但段飛宏一定也會察覺到,提議內容是完全敵對性的商業交易。

既然這樣,羅利正好可以用充滿慫恿與挑釁意味的吵架態度,面對段飛宏。

這不是在談生意,羅利壓根兒就沒想過要賺錢。

當一個商人考量到生意損益之外的事情時,就已經算是虧損了。

而如此理所當然的想法,早已被羅利拋到九霄雲外。

羅利向旅館老板打听段飛宏有可能逗留的酒吧之後,便一家一家地尋找,最後,終于在第四家酒吧找到了段飛宏!

盡管街上是一片熱鬧的祭祀氣氛,段飛宏卻在安靜的酒吧里,獨自喝著酒。

段飛宏的面容顯得有些疲倦,或許是他完成了與莉莉薇簽訂結婚證書這項幸運的重大任務後,緊張感也隨之散去的緣故吧。

也或許是因為,他還沒有籌足一千枚銀幣。

然而,羅利壓根不在乎段飛宏究竟是什麼樣的心境。

生意並非永遠能在做好萬全準備的狀況下進行。

而這時,想要讓生意順利進行,就得憑著商人的能耐。

而且,羅利不願意把事情拖到明天,以免變得更難交涉。

羅利打算提出的交易,就屬于這種不能拖延的類型。

他深呼吸一次之後,便在段飛宏發現他之前,走進了段飛宏的視線範圍。

「啊……」

「晚安。」

段飛宏似乎沒有單純地以為,在這里遇見羅利這個討人厭的家伙,純粹是偶然。

雖然段飛宏吃驚地說不出話來,但不到幾秒鐘後,他就已經恢復了販魚商的表情。

「您不用這麼警戒,我是來談生意的。」

對于自己能夠在臉上浮現淺淺的笑容,就是羅利自身也感到意外。

然而段飛宏听了,卻是一副「一點也不好笑」的表情說︰「如果是來談生意,那更要保持警戒。」

「哈哈,說的也是。那麼,能否請您抽個空?」

段飛宏點點頭,羅利就在同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對著一副嫌麻煩的模樣前來點單的酒吧老板,羅利只簡短告知了句︰「葡萄酒」。

面對面而坐的對手,雖然有著如少女般的縴細身材,但他是個只身離家來到這里,成功在望的販魚商。

羅利告訴自己,不能被對手如少年般的外表蒙騙,自然也不能掉以輕心,同時更不能讓對方有所戒心。

羅利很自然地咳了一下,並稍微環視了四周後,才開口說︰「這里很安靜,是個好地方。」

「在其他酒吧都不能安靜地喝酒,這里是很難得的地方。」

羅利听了,下意識地猜疑起,段飛宏的話語背後,是否有「現在卻被這個討人厭的家伙打擾了」的意思。

不過,就是羅利也希望能夠盡快把事情談完。

「那麼,突然向您提起生意,我想您一定很訝異吧?不過,您也有事情讓我感到訝異,所以這就算是扯平了。」

羅利並不知道段飛宏說了什麼甜言蜜語討好莉莉薇,讓莉莉薇簽下結婚證書。

他認為,就算莉莉薇的反應再快,也不可能會有想要簽寫結婚證書的念頭。

這麼一來,就表示莉莉薇一定是在段飛宏的唆使下才這麼做。

只不過,羅利並沒有權利責怪莉莉薇。

讓段飛宏進房間的人是莉莉薇,而造成如此事態的原因在于羅利。

雖然羅利不知道段飛宏是如何成功勸說莉莉薇,但他舉起右手,制止了正準備開口解釋這件事的段飛宏。

「不,我不是為了談那件事而來。不過,那件事確實促成了我來這里向您提起生意的原因,我不打算追究那件事。不管怎麼說,要怎麼決定這一切,都是莉莉薇的自由。」

段飛宏有些懷疑地注視著羅利,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段飛宏的眼神透露出他對羅利說的話仍抱有懷疑,但羅利並不打算多做解釋來解開段飛宏的疑慮。

因為,羅利接下來,必須說出更加令人起疑的話。

「可是,讓我想到這筆生意的原因在于那件事,所以我也不敢說這算是正常的交易。」

「您到底有什麼企圖?」段飛宏一針見血地說道。

然而,羅利毫不畏怯地繼續說︰「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希望能夠賣黃鐵礦給您。」

段飛宏注視著羅利的藍色眼珠,瞬間不知看向了何方。

「咦?」

「我希望能夠賣黃鐵礦給您。以現在的行情來算,約價值五百枚銀幣的黃鐵礦。」

半張著嘴的段飛宏,把視線焦點從遠方拉回。

他輕輕笑笑後,嘆了口氣說︰「您別開玩笑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

段飛宏瞬間收回笑容,用著近似憤怒的眼神看向羅利。

「您應該知道,我靠著轉賣黃鐵礦賺了不少錢吧?您明明知道,卻說要賣黃鐵礦給我?手上的庫存量越多,賺的錢就越多,我實在無法相信您會這麼做。還是說……」段飛宏停頓了一下後,用著確實散發出憤怒情緒的眼神說︰「外面在傳,您只要能夠拿回借款,就不管莉莉薇小姐死活,難道是真的?」

段飛宏的發言,讓羅利瞬間明白了莉莉薇說了些什麼,以及段飛宏心里想著些什麼。

他散發出來的士兵率直本性,讓羅利覺得有些刺眼。

「不。對我來說,莉莉薇是很重要的存在。」

「既然這樣,怎麼會……」

「當然了,我不會單純地賣給您。」

如果是惡言相向的競標,或許段飛宏會比較得心應手,但如果是一對一的商業洽談,羅利就有不輸給段飛宏的自信。

羅利掌握到了段飛宏的說話步調,他控制著對話,讓局勢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他用極其冷靜的聲音,說出了事先想好的台詞︰「我希望采用信用販賣的方式。」

或許是因為听到不熟悉的字眼,段飛宏反問說︰「信用……販賣?」

「是的!」

「這到底是……」

「意思是說,我希望以目前的行情,在明天傍晚把價值五百枚銀幣的黃鐵礦賣給您。」

莉莉薇自夸耳力好時,總會說她听得見皺眉頭的聲音,而現在的羅利,覺得自己仿佛也听得見那聲音。

由此可見,段飛宏的表情是在表示,這件事有多麼令他費解。

「既然這樣,您明天傍晚再吩咐一聲……」

「不,我希望現在就收款!」

段飛宏的表情顯得更加詫異。

除非段飛宏擁有像莉莉薇般的好演技,否則他一定不知道信用販賣這方面的知識。

商人如果缺少情報,就像被蒙住眼楮上戰場一樣。

羅利拉緊弓弦準備放箭。

「也就是說,我現在在此向段飛宏先生您收取五百枚銀幣,然後在明天傍晚把現在這個時間點,價值相當于五百枚銀幣的黃鐵礦交給您。」

段飛宏拼命地動腦思考。

信用販賣表面上的體制,並非難以理解。

不久後,段飛宏似乎理解了信用販賣的體制。

「意思是說,到了明天傍晚,就算黃鐵礦的價格高過目前的行情,我也能拿到依目前的行情來計算的黃鐵礦數量,是嗎?」

「沒錯。好比說,我現在以信用販賣的方式賣了一顆價值一千兩百通世幣的黃鐵礦給您,那麼我就會在這里向您收取一千兩百通世幣;等到明天傍晚,就算這顆黃鐵礦的價值漲到兩千通世幣,我也必須把這顆黃鐵礦交給您。」

「反過來說,就算到了明天傍晚只剩下兩百通世幣的價值,我也只拿得到一顆黃鐵礦,對吧?」

「就是這麼回事!」

段飛宏的反應果然很快。

然而,羅利仍擔心,段飛宏能否察覺到這筆交易的意義。

如果單純地思考,信用販賣與現場賣出手上的商品這兩種交易並無任何差異。

賣出手上的商品後,如果商品價格上漲了,就會因為太早賣出而感到後悔。

而如果價格下跌了,就會因為已經賣出而松了口氣。

然而,金錢進出與商品進出之間的時間差,會帶來決定性的不同。

羅利希望段飛宏察覺到的就是這個不同。

如果段飛宏沒能察覺到,他會拒絕這筆交易的可能性就相當高。

段飛宏開了口︰「這其實和普通的買賣沒什麼差別吧?」

幸好!段飛宏沒能理解。

羅利按捺著想咋舌的心情,他為了讓段飛宏能夠理解,正準備展開一場誘導說明。

這時,段飛宏阻止了他。

「不,應該有差別。」段飛宏一副稱心如意的表情笑笑。

他那少年般的面容,變成了只會因為損益顯露喜怒哀樂情緒的商人面孔。

「您是希望,在這個自己晚了一步出手的生意之中,至少還能夠賺取一些利益。沒錯吧?」

羅利似乎沒必要多做說明了。

商人不會進行沒意義的交易!

若是乍看下覺得沒意義,那就表示是自己沒有確實地理解。

「如果說信用采購是手頭上沒有資金,卻能取得商品的方法,那這個信用販賣就是手頭上沒有商品,卻能賣出商品取得現金的方法。如果說信用采購是因為手頭上的某商品價格上漲而賺得利益,那采用信用販賣時,只要現金價值上漲,就會帶來利益。也就是說,只要販賣商品的價格下跌,就會帶來利益。」

而且,在進行交易時,就是手上壓根沒有這個販賣商品,也不構成問題。

因為這是在承諾「晚些時間交貨」而取得信用之下,所進行的交易。

「哈哈,原來還有這種生意可做。光是從事魚類交易,都不懂得這世界有多大。您選擇我當這生意的交易對象,是因為……不,不用說也知道原因吧。如果我向您追加買了價值五百枚銀幣的黃鐵礦,當價格上漲時,我得到的利益當然會隨之增加,但是當價格下跌時,虧損也會增加。當您獲得利益時,就是我虧損的時候。」段飛宏挺起胸膛,表情變得充滿自信。

羅利感覺到,自己反而變得面無表情,拉緊弓弦的手,正在緊張地顫抖著。

段飛宏繼續說︰「這個意思就是……」

羅利快了一步射出箭矢︰「段飛宏先生,我是在向您挑起決斗!」

販魚商的嘴角揚起,那笑容像極了商人。

「這不能算是決斗吧?」然而,段飛宏的口中卻是說出這樣的話︰「所謂的決斗,應該在雙方擁有對等條件下進行,而這筆交易壓根不對等。羅利先生您該不會是想說,這筆信用販賣只在您和我之間,才存在意義吧?」

「您的意思是?」

「您不會打算不簽寫證書,就要進行交易吧?我的意思是,這證書可以轉讓給其他人嗎?」

除非是相當偏遠的地區,否則普遍都會進行債務債權的買賣交易。

當然了,信用販賣的證書也不例外。

「我如果提出如此不自由的交易,想必您也不願意接受吧?這樣風險未免太大了。」

「沒錯。就算事情真如羅利先生所想象般,黃鐵礦的價格到了明天傍晚會下跌,但只要價格在明天白天上漲到我需要的金額,我就會賣了黃鐵礦。如果這時被限制賣出,我就會猶豫該不該接受這筆交易。只是,您若是願意接受這點,這就不算是條件對等的交易。」羅利沉默地聆听,段飛宏繼續說︰「這樣對羅利先生太不公平了。因為只要價格再上漲一些,我就能夠達成目標。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我也不願意接受對羅利先生有利的交易。」

也就是說,不管條件如何,段飛宏都不願意接受這筆交易!

不過,商人不會因為被拒絕一次就放棄交易。

羅利沉穩地說︰「如果只看這筆交易,或許您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但是,如果把視野稍微放大一些來看,這點程度的不公平其實恰到好處。」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莉莉薇有可能撕毀結婚證書。您手上也有一份吧?」

段飛宏愣愣地看著羅利。

「就算您還給我一千枚銀幣的借款,您仍然避免不了只要莉莉薇搖頭不答應就什麼事都做不成的風險。和您的風險比起來,我這點程度的不公平算不了什麼。」

然而,段飛宏的臉上立刻浮現笑容,並用鼻子哼笑了一聲做出反擊︰「哈!我想,這您應該不用擔心吧?听說兩位大吵了一架呢。」

羅利感覺到身體在發熱,仿佛背部被燒得火紅的鐵棒刺傷了般。

不過,羅利使出所有他身為商人的經驗和力量,在臉上顯露出翻騰情緒之前,做出反擊說︰「莉莉薇在行商中,曾三度在我的懷里哭泣。」

羅利這麼一說,就讓段飛宏的臉上先顯露出了情緒。

段飛宏帶著淺淺笑意的臉,就這麼僵住,他緩緩發出細長的深呼吸聲。

「雖然哭泣時的莉莉薇相當可愛,只可惜她的個性倔強別扭。有時候她老是喜歡做出一些違背真心的言行舉動。也就是說……」

「我接受交易!」段飛宏強勢地中斷了羅利的話,他的表情就像接受決斗的士兵︰「我接受您提出的交易!」

「真的可以嗎?」

「別唆了,我接受!我是……我是擔心如果最後我奪走了您的一切,那未免太殘酷,所以才說出剛剛那樣的話。不過,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我就接受吧。而且,我還會奪走您的財產以及所有的一切。」

段飛宏因為憤怒而滿臉通紅,這個時候,怎能讓羅利不笑呢?

羅利露出像獵人抓起掉落陷阱的獵物時的笑容,然後伸出右手說︰「您願意接受交易嗎?」

「正合我意!」

使出全力握緊的手是彼此企圖奪走對方寶物的手。

「那麼,我們就立刻簽寫合約吧!」

然而,羅利以冷靜的頭腦判斷並做出結論。

進行這筆信用販賣交易的這個時間點來說,雙方可說勢均力敵,甚至應該說,段飛宏處于下風比較妥當。

段飛宏是否察覺到了這點呢?

不,就是因為沒有察覺到,所以段飛宏才會接受交易吧。

不過,段飛宏就是現在才察覺,也來不及了。

兩人向酒吧老板借來紙筆,當場簽訂了合約。

但是,因段飛宏要準備五百枚銀幣的現金有所困難,所以羅利同意以段飛宏擁有的三匹馬,補足現金不足的兩百枚銀幣。

兩人約定,在明天市場開放的鐘聲響起時,交付現金。

馬匹的交付時間,則是在傍晚過後。

如果莉莉薇提供的情報可信,段飛宏手上應該有兩百枚銀幣的現金和價值三百枚銀幣的黃鐵礦庫存量,以及價值兩百枚銀幣的可變賣財產。

雖然這麼對照下來,段飛宏手上的現金多了一百枚銀幣,但他會以三匹馬來補足兩百枚銀幣,就表示這三匹馬是他擁有的可變賣財產吧。

這麼一來,段飛宏就等于擁有價值八百枚銀幣的黃鐵礦。

這代表只要黃鐵礦的價格上漲二成五的比例,就能夠籌足一千枚銀幣。

如果實際金額,多于莉莉薇給的情報,只要更小的上漲比例就能夠籌足。

即使如此,羅利也不認為自己處于下風。

「就讓我們明天傍晚一決勝負吧!」在最後蓋上印章時,段飛宏抬起頭興奮地說道。

羅利沉穩地點頭回應。

他提到莉莉薇在他的懷里哭泣似乎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立場互換,羅利相信自己也會有相同的反應。

商人只要一扯上與生意無關的事情,似乎就會變得沒用。

「那麼,我先告辭了。不打擾您品嘗美酒。」完成合約後,羅利這麼說,並離開了酒吧。

羅利射出的箭矢,直直地射中了段飛宏的胸口。

雖然羅利相信,段飛宏也察覺到自己中了箭矢,但還有一件事情他隱瞞著沒說。

那就是這支箭矢,涂上了唯有熟悉信用交易的人才知道的遲效性毒素。

商人是在卑鄙與誠實之間進行狩獵。

壓根沒有必要說明一切!

因為,商人都是陰險奸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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