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的身形出現在高台上，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一個個恭恭敬敬的開始行禮，仿佛是心靈感應一般齊聲高呼︰「拜見聖人！」
混入人群中的李牧內心一沉，聖人比他預想之中還要玄妙一些。什麼都沒有干，僅僅只是聖體的本能就能夠影響在場的數十萬生靈。
李牧還發現，听道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因果業力深厚之輩直接被挪移了出去。
若非領悟了一絲空間法則，剛才的變故險些被他忽略了過去。看在場眾人的反應就知道，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同道離去，或者說潛意識的忽略掉了。
沒有出手干擾，僅僅只是本能行為，就能夠造成如此大的影響，李牧深深被震撼了。
從現在開始，他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帝，而是洪荒之中求生的小蝦米。
沒有鼓舞人心，沒有面提耳命，講道就直接開始了。
「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不過這也符合太清聖人的人設，修煉的是無為之道，無關緊要的事情自然是能省則省。
如果不是立下大教，需要教化眾生，估計連這講道他都懶得參加。
過程不重要，關鍵在于大道。無為之道、金丹大道、丹道、陰陽大道、四象大道……太清聖人涉獵的範疇，比神話傳說中廣泛得多。
不光涉獵廣，關鍵是每一種大道的領悟都不低，全部都涉及到了法則。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太清聖人對每一種法則都是淺嘗即止。
究竟是講道有所保留，還是洪荒世界的法則太難領悟，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貪多嚼不爛，大部分听道者都非常明智的選其中一兩種大道主修，李牧算是場上為數不多的例外。
甭管能不能消化，先記錄下來準沒錯。這種開掛的機會，萬萬不能錯過。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太清聖人絕不是傳說中那麼無為，更像是「無為，無所不為」。
結合神話傳說，李牧非常懷疑他主修的是不是無為大道，這只是放到明面上忽悠人的。
太清聖人開了好頭，後面兩位聖人的講道自然也是如此。沒有任何多余的過場，玉清聖人直接接上。中途停留消化的時間都沒有，跟得上是機緣，跟不上就是無緣。
道不可輕傳，不經歷挫折是不可能的。現在這一出，某種意義上也是三清聖人對眾人的一種考驗。
面對繁多的大道，也是需要取舍的。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必須要學會取舍。
聖人講道口吐金蓮，漫天的蓮花皆是靈氣所凝聚，某些眼皮子淺的家伙已經放棄听道，開始拼命修煉了起來。
當然，更大的可能還是聖人所講大道對他沒來說太過玄妙，壓根兒就听不懂只能遺憾放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听道就是他們的最大機緣，下一次注定是無緣了。
「天之道，清濁有序；聖人之道，順天應命……」
坦率的說，玉清聖人的大道和李牧的契合度更高。如果不是被鴻鈞搶了先，洪荒之中最有資格合道的就是這家伙。
沒別的原因，從那一句「順天應命」就知道，這位是跟著天道混的頭號馬仔。
可惜他只是天道之下的一位管理員，更大的權限在鴻鈞手中，同領導意志相違背的打工仔，闡教下場肯定好不了。
通天聖人更不說，截取一線生機的教義，那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天衍四九，遁其一。
別人都在四九天道之中混，就截教要去走那遁其一路線，雙方的差距實在是太明顯不過了。
大道相左，截闡分道揚鑣也成為了必然。以道觀人，李牧可以肯定現在三位聖人的關系已經出現了裂痕。
不需要替這些家伙操心，甭管怎麼鬧，人家都是這方世界的主宰人物。即便是世界涼涼，都可以跑路離開。
當然，能不能跑掉又是另外一回事。世界層次越高，天道的力量就越強大，相應的也就越難超月兌出去。
拋開這些雜念，李牧進入了悟道之中。不同的世界，所蘊含的法則也不一樣。
相比大荒世界，洪荒世界的法則就要深奧得多。如果說大荒世界的法則是一滴水，洪荒世界的法則就是一片汪洋。
原本大成的法則領悟，現在又變成了入門級。即便只是入門，也讓李牧在同境界修士之中月兌穎而出。
很多大羅之境的修士，法則都沒有入門。仙道境界上去了，戰斗力卻不怎麼樣，更多的依賴法寶、神通。
三清講道完畢，昆侖山突然震動了起來，悟道之中的李牧直接被驚醒。
這可是聖人道場，作為三界之中最安全之地，居然都震蕩了起來，外面的情況更不用說。
震蕩來得快，去得更快。不知道是哪位聖人出得手，昆侖山立即恢復了平靜，外面卻打得昏天黑地，仿若世界末日。
「巫妖大戰開始了！」
通天聖人頗為感慨的說道。
原本還迷茫的李牧，瞬間反應了過來。現在他除了慶幸，還是慶幸。
幸好跑到昆侖山听道，要是在外面晃悠，只要被余波沾上，恐怕他就要涼涼。
量劫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之前被三清聖人拒之門外的一眾倒霉蛋，現在已經交代得七七八八。
巫妖巔峰對決，那絕對是毀天滅地。兩大殺陣攪得整個洪荒都動蕩不安，豈是他一個天仙小修士能夠摻和的。
「哼！」
原始天尊冷喝一聲道︰
「巫妖兩族橫行洪荒，奴役眾生，業力深重，此等逆天而行之輩，遭遇劫數也是必然。
此戰之後，必將還蒼生一個朗朗乾坤。我玄門大興之日，已然不遠矣！」
看似平淡的對話，實則是大道的爭鋒。
追逐一線生機的「截」之道，通天聖人自然希望有人能夠把握一線生機、月兌劫而出。
奉行「順天應命」的「闡」之道恰恰相反，元始天尊恨不得巫妖兩族集體寂滅。
難怪闡教不收妖族，完全大道所致。並非元始天尊種族歧視，純粹是闡教的教義如此。
被打上了逆天標簽的妖族，自然不是順天應命闡教的菜。喊打喊殺才是正常操作。
作為人族，決定腦袋，李牧自然只能是斬妖除魔的一派。
無關善惡、對錯，這是種族利益決定的。不干翻巫妖兩族，哪來的人族大興？
眼下的人道大勢可在巫妖兩族身上，只有他們沒落下來，人族才有希望成為人道主角。
至于天地主角，想想就行了。縱使洪荒萬族全滅，也輪不到人族。
無它，實力爾！
巫妖兩族之一獲得勝利，鞥個成為天地主角，那是因為他們的拳頭足夠大。
在兩族主宰天地的時代，即便是聖人也只能暗中謀劃，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天地主角就是洪荒六聖。聖人的意志將直接決定天地主角之外的歸屬，這樣的天地主角顯然只是推到明面上的殼。
原本屬于天地主角的氣運，自然要由六聖進行瓜分了。沒準紫霄宮的那位也有份，並且還會拿到最大份。
知道歸知道，李牧還是決定安分的當一名看客。人族能夠獲得名義上的主角之位，那也是一次偉大的勝利，別的種族求都求不來。
做棋子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連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即便是最大的蛋糕會被拿走，殘留下來的邊角料也足以令人羨慕。若是利用的好，沒準無量量劫之後也能催生出一尊聖人。
當然，這種希望非常渺茫，既得利益集團不會放任新的獵食者上餐桌。
不過這不影響李牧從中撈好處。只要操作得當，順勢而為也能有不小的收獲。
至于其它的，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他又不需要聖位，僅僅只是為了領悟法則。
法則這玩意兒，自己不展露出來，誰也不知道領悟究竟有多深。
真要能法則大成，即便是比不上聖人，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天道之下一啄一飲，兩位師弟何必為這些小事動氣呢！」
原始天尊和通天聖人大道沖突，太上聖人和稀泥，搞得一眾听道者那是膽戰心驚。
涉及到大道，誰也不可能讓步。三人的大道均已經明了，斷沒有中途改變的道理，這場風波注定了曠日持久。
好在三位聖人都是有涵養的，僅僅只是淺嘗即止，沒有搞出亂子來。
要不然，李牧還真擔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被人家滅了口。
即便是沒那麼血腥，抹去一段記憶那也是災難。誰讓李牧秘密多呢。
萬一聖人親自出手，誰知道玉碟藏不藏得住？
一旦泄露出去，那就完犢子了。盡管不知道是什麼層次的寶物，反正肯定很難得。
或許是為了調劑氣氛，又或許是為了讓眾弟子了解量劫的可怕。只見太上聖人祭出太極圖，巫妖大戰的場面直接浮現了出來。
雲頭之上，妖帝帝俊手握一柄暗紅色凶煞殺之劍，遙遙指著下面巫族，冷厲說道︰「殺！」
「殺……」
「殺光巫族……」
「此戰之後，就是我妖主洪荒之時！」
……
劫氣的影響之下，眾妖就像是吃了興奮劑一般，萬千妖族發出陣陣怒吼。
下方的巫族也差不多，在祖巫的率領之下，一眾巫族將戰斗提升到了頂峰。
「轟……」
巫族和妖族在不周山半山腰相交，瞬間濺起血浪，妖族巫族同時隕落無數族人。
妖族元神剛一逃離，巫族陣營之上一柄噬魂幡，微微一震蕩，不光是元神全部粉碎，就連真靈也隨之寂滅。
死得那是一個干淨，就連輪回轉世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如此有傷天和的手段，非仇深似海是不會用上的。
顯然，巫妖兩族之間的仇恨，足以令他們這麼干。
漫天繁星閃爍，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陣啟動了。緊接著巫族陣營出現了一個巨人，握著一柄虛幻的巨斧向漫天星辰劈去。
「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可惜盤古斧是虛幻的，否則光一斧頭下去周天星斗大陣就得崩。
重現盤古斧顯然是不可能的，混沌鐘在東皇太一手中，太極圖和盤古幡又在太上、原始兩位聖人手中，根本就不可能借給巫族。
真要三清和巫族聯手，都天神煞大陣之中多了盤古元神，怕是真的要無敵了。合道的鴻鈞，也頂不住盤古的一斧子。
哪怕是天道也得退避三舍，畢竟天地是盤古開闢出來的，天道法則對盤古很難發揮作用，即便是縮水版的盤古也一樣。
毫無疑問，這種聯合只存在于理論上。利益讓雙方早早分道揚鑣，斷絕了聯手的可能。
畢竟，巫族沒了三清才有可能獨佔盤古的遺產。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巫族衰落，順帶將自己那份盤古遺產也賠得七七八八。
「欠下的終歸要還！」
伴隨著太上聖人的一聲感慨，巫妖兩族的氣運開始迅速流逝。如果兩族首領理智尚存的話，就會意識到危險。
遺憾的是他們劫氣臨身，滿腦子都想著將對方滅族，壓根就沒有留意種族氣運的流逝。
只見三清聖人同時出手，三件法寶化作紅蓮、白藕、青荷葉，一座蓮台拼湊而出，直入洪荒氣運長河攪動風雲。
原本屬于巫妖是氣運，在散溢出來之後，漸漸流向了人族。
同一時間出手的不光是三清聖人，另外三位洪荒聖人同樣也沒有閑著，只不過李牧沒有那份能耐，可以感知到聖人出手。
知道三清聖人出手，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隱瞞，故意在顯露給大家看。
效果非常明顯，在場的人族修士紛紛激動不已，對三清聖人的感激那是溢于言表。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群修士回去，都會成為三清聖人的堅定擁護者，往後三教傳道人族，不愁沒人買賬。
至于妖族修士，直接被屏蔽了。一個個都沉浸在巫妖大戰之中，根本就看不到三清聖人出手。
李牧也很激動，人族氣運上升，他同樣是既得利益者。雖然增加的不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
最關鍵的是方便接下來謀劃，人族大勢開啟，撈取功德氣運的路徑多得去了。
眼下韭菜才剛剛種下，尚未到收割的時候，聖人的鐮刀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啟動，正是渾水模魚的好時候。
只要掛著三清的名頭，即便是將來聖人弟子大舉進入人族，也能夠糊弄過去。
多少交點兒保護費，就不需要擔心被針對。畢竟，洪荒是講究因果的地方，聖人弟子再怎麼猖狂，也不敢對傷及自家大教氣運。
……
巫妖大戰越發的激烈了起來，縮水版的盤古在周天星斗大陣之中肆虐起來，主陣的妖族瞬間死傷慘重。
顧不上自家傷亡，帝俊一面牽制著巨人，一面奮力的催動著大陣將星辰推入巫族大軍之中。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東皇太一，每一聲鐘響就有無數巫族喪命，殺起小兵來可謂是無往不利。
騷包的表現，吸引了巫族的仇恨。一道斧光向他襲去，嚇得東皇太一連連躲閃，這可苦了附近的眾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一波帶走。
仿佛是有了靈性，斧光追著東皇太一在場上游走，仿佛不將他劈上誓不罷休。
若非混沌鐘擁有時間靜止之力，干擾了斧光的速度，恐怕東皇太一早就挨上了。
一時間騷包的東皇太一，成為了場上的霉神往哪里跑，哪里就有人倒霉。
一尊大妖、又一尊大妖作為了替死鬼，斧光的威力也漸漸被削弱，終于東皇太一鼓起了勇氣準備正面迎戰……
遠超任何特效大片的效果，炫麗的戰斗令李牧熱血沸騰，骨子里的好戰基因都被喚醒出來，好在及時被理智壓了下來。
這種級別的大戰，可不是他這樣的小蝦米能夠摻和的。即便是聖人出現在戰場上，也大概率會被揍成豬頭。
巫妖兩族都使出了吃女乃的勁兒，所有的底蘊都毫不保留的施展出來。乃是洪荒天地被開闢以來，最巔峰的一次對決。
終于搖搖欲墜的周天星斗大陣崩潰，漫天的星神煙消雲散，無數古星遭受重創。
牛逼轟轟的盤古巨人，在掙扎兩下之後，也跟著土崩瓦解。
事實再一次應證了木桶理論的正確性，組成大陣的一眾祖巫還可以堅持，但湊數的大巫已經涼涼。
大陣崩潰不等于大戰結束，反而變得越發激烈了起來。兵對兵，將對將，兩族完全交織在了一起。
血腥的戰斗，染紅了天地。手持屠巫劍的帝俊一馬當先，沖入了巫族陣營，頃刻間就要數名大巫喪命。
克制巫族的利器出現，不僅沒有打擊到巫族的士氣，反而激起了巫族骨子里好戰的瘋狂。
速度最快的空間祖巫帝江率先沖了上去，雷之祖巫強良緊隨其後，加入到了圍攻隊伍之中。
屠巫劍雖強，那也得砍中對方才行。踫上兩個玩兒速度的，帝俊也很無奈。
苦心煉制出來的至寶也就那麼回事，根本就沒有拉開兩族實力的差距。
在李牧看來，花大代價煉制能夠傷到祖巫之體的至寶，還不如多搞幾炳次一等的利劍，配備給妖神們用來對付眾多大巫。
很遺憾，這個世界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巫妖兩族高層全部混戰在了一起，硝煙彌漫著天地，劫氣席卷了整個洪荒。
「嗷……」
燭九陰發出一聲痛後，龍軀翻滾一尾打出，鯤鵬瞬間被打飛。
「錚、錚……」一聲聲金鐵交鳴的琴聲響起，充滿殺意的琴聲之中，骨刺飛射，寒氣襲身。
「一起死吧！」
深受重傷的燭九陰冷喝一聲之後，直接沖向了妖師鯤鵬，擺明是要拉著他陪葬。
作為妖族最聰明的存在，鯤鵬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意識到了不好之後果斷選擇躲閃。正在苦戰之中的天後常曦成為了犧牲品，被燭九陰的自爆一波帶走。
自爆的頭一開，就再也收不住。本就性子剛烈的巫族，在劫氣的影響下越發瘋狂了一起，一不順心就玩兒自爆。
「轟、轟、轟……」
比原子彈爆炸還有猛烈的爆炸，接二連三的在天空上演。
伏羲隕落
東皇隕落
帝俊隕落
強良隕落
天吳隕落
帝江隕落
……
恐怖的大戰撼動動地，不周山也在大戰之中不住的轟隆隆顫動，天空扭曲撕裂，大地粉碎，神火惡水滔滔，整個洪荒宛如淪為了末日。
巫妖兩族高層紛紛領盒飯，眼瞅大勢已去，依舊保持理智的鯤鵬，果斷卷走河圖洛書消失在了戰場上。
戰斗臨近尾聲，望著滿目的滄桑，不知道那根神經錯亂的共工一頭撞向了不周山。
本就搖搖欲墜的不周天柱，遭遇了最後一根稻草的輾壓，瞬間崩裂開來。天河之水，直接傾泄到了人間，本就遭受重創的眾生，再次迎來了降維打擊。
「天傾了！」
意識到事情大條的眾聖，再也顧不上看熱鬧，紛紛趕往不周山救場。
特效大片結束，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盡管天塌下來有高個子先頂著，可現在天真的塌了。
弱水進入人間，不光是普通生靈遭劫，即便是他們這些仙道修士，一樣也頂不住。
現在只能將希望放在諸聖身上，要是不能解決天傾之禍，世界將提前走向寂滅。
就算諸聖能夠重開天地，那也沒有大家什麼事了。下一個紀元開啟，作為歷史的塵埃，什麼功德氣運都沒有他們的份兒。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連重演地火風水的機會都沒有。洪荒世界的力量體系雖然高，那是因為底蘊深厚，有三千混沌魔神充當養料。
可再怎麼家底厚實，也改變不了這是新生世界的事實。誕生不過區區幾個量劫，天道主宰洪荒的時間更是只有一個量劫。
這麼短的時間，天道是很難積攢到開局重來的力量。想要浴火重生，那也是需要家底支撐的。
要是家底不夠厚實，那就是一波直接涼涼。
現在補天成為了大家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