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陳禪並沒有離開齊紅袖。
而是陪伴她身邊,陪著她捱過恨不得立即自戕的痛苦。
期間。
齊紅袖翻來覆去在床榻打滾,面色蒼白的不忍直視。
她問陳禪。
「能不……能殺了我?」
陳禪目光低垂,心疼的說道︰「你再忍一忍,就能親眼看見黎明。」
齊紅袖隨即雙手死死捂住嘴。
壓抑著撕心裂肺的呼喊。
疼!
全身上下無處不疼。
難受!
好似體內有一座十八層地獄,每時每刻都有數不清的酷刑在懲罰她的靈魂。
根本睡不著。
從打記憶開始。
不論如何嘗試睡眠。
盡皆以失敗告終。
幸好。
今夜有他陪著。
齊紅袖臉頰被雙手捂出了紅印。
可見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陳禪輕聲說道︰「我想了很多辦法,從我的記憶里仔細尋出了很多方子,可惜這些方子都不適合,有的方子我現在就能開出來,再把熬制的藥喂給你,但喝了藥後以你而今的身體能不能挺過去,我一點把握都沒有,這些方子此前是給修行人開的,且是有一定修為的修行人,另一部分能緩解你痛苦的藥方,主藥在神州完全絕跡了……」
他撫模著齊紅袖被冷汗浸濕的秀發。
繼續道。
「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是我盡快提升修為道行。」
齊紅袖松開手,顫顫巍巍的身子撐著半躺下。
她雙臂環抱著自己。
低聲詢問。
「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丑吧。」
陳禪點頭又搖頭。
如實說。
「確實很丑,可判斷一個人丑不丑並非只看容貌,那個出手在幼兒園殺人的東西美不美?美若天仙,她在我心里卻是世間最丑的玩意兒。」
「我呢?我在你心里是什麼樣子的?」
齊紅袖流著冷汗問道。
陳禪道︰「很久很久之前,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不僅僅是風動……」
「還會是心動。」
「你我的緣法今生今世注定剪不斷了,若能剪斷,我也不會糾纏你了。」
齊紅袖強撐起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你做飯其實挺好吃的。」
「比你差遠了。」
「你說你有藥方能為我治病?」
「嗯。」
陳禪靜靜听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能不能修行?」
「可以,而今的天下靈氣大面積復蘇,這泉城是神州大地有數幾個靈氣復蘇最快的城市,你的修行資質還是不錯的,堅持下去或許會有個不錯的結果。」
「那我……究竟到何種地步,才能使用你說的藥方?」
陳禪早已心知她是這個打算。
適才飯後說,他不會騙她,所以陳禪照實說道︰「達到真修的層次。」
「我……我要用多久?」
她希冀的問道。
「或許是一輩子。」
陳禪回。
齊紅袖沉默了。
只是看她全身顫巍巍,冷汗浸透了棉衣,就清楚她還在強忍痛入骨髓的苦楚。
陳禪牽她的手。
她手心全是汗。
真氣中摻雜了一部水行經文,送入她的體內。
他說道︰「你適合修行水屬性的真法,這部經文足夠讓你走到天地所能容許的極限,你每突破一個層次,真法會自動為你解封一個層次的內容,我為了不使你急于求成才如此做的。」
「就算你修行不順,常年原地踏步,堅持下去,對你的身體也有益無害。」
似乎忘了松開她的手。
伴在她身邊。
與齊紅袖坐到天明。
時間一到,怪病引起的紅斑轉瞬消失不見。
她的膚色快速從病態變的健康。
渾身一松。
無盡的苦楚好像離她遠遠的。
齊紅袖習慣的打了個哈欠︰「謝謝你陪我一夜。」
「最近這段時間幼兒園也不會開門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呢?」
她頓時緊張的問道。
陳禪笑說︰「我陪著你,等你醒了我再走。」
「好。」
她困的受不了,縮進被窩,陳禪幫她將被角塞了塞,齊紅袖認真看了他幾眼,仿佛要將陳禪的樣貌牢牢記在心中,即便握著自己手的年輕人長相普通……
閉上眼楮。
沒多久她就安心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直到她徹底睡著了。
陳禪才松開她的柔夷。
離開房間,悄悄為她關上臥室的門。
樓下的大門被人開了。
陳禪走下去。
相關部門來了六個人。
帶來了很多專業設備。
一看見陳禪,幾人頓起警覺之心。
「你是誰?」
他就明白會這樣。
這還是自己主動現身,要是令他們察覺幼兒園還有一個陌生人,還不知會鬧出多大的麻煩。
「哦,我叫陳禪,是齊紅袖的朋友。」
「看你的年紀應該很年輕吧?」
「是的,現在在泉城師範美術學院讀大二。」
「大學生啊。」
有一人拿著手機出了門。
肯定是給部門里打電話,核查一下陳禪的身份。
「小兄弟你就站在那兒別動,千萬不要破壞了現場。」
「哦,我懂,在電視劇里看到過很多這樣子的事。」
陳禪回道。
在這幾人沒讓他離開前,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寧可站在這兒一整天。
那位老朋友為他辦理的身份並非無懈可擊,再說了,整個天下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當然,人是活的,可他們部門里的系統是死的,只要他們還從系統里查詢陳禪的身份,確是沒有絲毫的漏洞。
只有實地走訪陳禪檔案中記載的各項記錄,方能知道,一切皆子虛烏有。
「對了,你今天沒課嗎?」
那人還在門外打電話,另外一人問道。
陳禪苦笑道︰「即使有課我也去不了了,齊紅袖受了很大的驚嚇,我已經答應陪她了。謝謝你,要不是你提醒我今天還有課,我便忘了和導員請假了。」
便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拿出手機,落落大方的給導員打電話。
導員應該剛起床,含糊不清嗯了幾下掛斷。
幾人中有老油子,暗道,這年輕人不簡單。
去門外打電話的人問完了,回轉笑著說︰「諸位別愣著了,該干啥干啥吧。小兄弟也別在這兒了,凶殺現場晦氣,你去別的房間待著吧。」
「哦,那我走了。」
「怎麼?你還想留在這里看我們工作?」
「實不相瞞,我從小就想成為你們這樣的人,可惜文化課不好,只能拿畫畫這件興趣愛好考學了。」
「小兄弟你就知足吧,泉城師範大學是好學校,陪陪你的女朋友後趕緊回去上課,你還年輕,生活里不該只有愛情的。」
「謝……謝謝。」
似是被人拆穿,陳禪再不廢話「落荒而逃」。
待他走了。
幾人邊工作邊竊竊私語。
「你怎麼看?」
「小兄弟裝的不錯,我一說齊紅袖是他女朋友,就臉紅脖子粗的,看來是位臉皮薄的男孩子。」
「不僅僅是臉皮薄,我觀察他真對咱們這行當感興趣。」
「對了,在部門中听說,上次泉城師範大學的那位叫做楚泉的老師……」
「哦哦,這件事我听說了,滲人的很,他們說是鬼來電?楚泉被鬼殺了?」
「誰知道呢,陳禪看來跟楚泉關系不錯,曾失態的獨自跑去楚泉家里,被咱們的人給勸走了,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有關他最近的檔案里著重記下了這件事。」
「沒查出點不一樣的東西?」
「沒有,陳禪的檔案干干淨淨,他本人也沒有一丁點的不對勁。」
干了十幾年的老油子點點頭︰「直覺跟我說,小兄弟不是一般人。」
「行了王師傅,他那麼年輕,才上大二,有啥不一般的?」
「是我多想了吧。」
陳禪在幼兒園枯坐到中午。
他們午飯前走了。
走前與他打了個招呼。
出了房間,看到現場已被他們清理干淨。
「上面給我們打電話,案子結了,齊紅袖睡醒了你幫我們通知她一聲,不用再去做筆錄,沒有其他事我們也不會打擾她。」
「辛苦了辛苦了。」
「小兄弟客氣,不辛苦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干一行愛一行嘛。」
陳禪站在門前,看著他們上了車,駛向安民小區出口。
坐在車里的老師傅突然說了聲不對勁。
「又怎麼了王師傅?」
老師傅回憶著陳禪的雙眼︰「他給我的感覺,絕不應該是現在這個年紀啊。」
「啊?」
其余人不解。
「唉,和你們說也說不明白,就是……就是陳禪的眼神不同尋常,是那種閱盡紅塵、看破凡俗終得大徹大悟方能有的眼神。早年我曾見過一位大德高僧,他的眼神就是這樣的,不不不,陳禪的眼神比那位高僧更高級,高級在哪我也說不清。怪不得見陳禪第一眼,我就感覺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們更不解了。
「王師傅你別嚇我們啊,難道你的意思說陳禪是活了許多年的老怪物,卻保持了一副年輕人的模樣?」
「嗯,就是這個意思。」
「不可能。」
一人較了真,再給部門里打了電話,讓人把陳禪的電子檔案傳送給他。
稍後,此人指著電子檔案︰「王師傅你看,平平無奇,除了陳禪幼時的鄰居是位郁郁不得志的畫師,經常教他學畫外,沒有任何非同尋常的地方。」
王師傅接過手機,反復看了數遍電子檔案,嘆氣道︰「是我老了吧,直覺不準了,行了,咱們去吃飯吧。」
陳禪的目光一直到他們的車輛徹底遠離小區才收回來。
去廚房準備做飯。
齊紅袖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