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校驗

宮宴的第二日,就是秋獵演習。

宮中女眷需要提前和女官學習騎射內容,防止在秋獵的時候受傷。

前日晚上燕洄飲酒過度,回去昏睡了好久,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等她匆匆忙忙趕到學堂的時候,大家已經等候多時。

「听說昨天晚上,譽王妃在大殿上和趙王世子眉來眼去,真不害臊!」

一進門,燕洄就听到越今歌帶著其他幾位女眷,悄悄說著她的閑話。

已經名花有主,卻還要勾搭別的男人,真不害臊!越今歌柳眉一挑,瞪著燕洄,心中暗道。

「大家安靜。」女官立在了講學台上,手中拿著戒尺,「古訓言,君子有六藝,女子有八雅。但我大魏的女子不一樣。不僅是六藝還是八雅,都要融會貫通。」

說著,女官清了清嗓子。

「今日,大家要學六藝中的御和射。御,就是騎馬。射,就是射箭。當然在學新東西之前,也要溫習一下舞劍。誰先來?」

女官的目光掃過下方,隨手點了一個女孩,是鴻臚卿的女兒,莊宜。

莊宜性格內向,唯唯諾諾的不敢上前展示。

一個公主有些不耐煩道︰「能不能快點,磨嘰死了!」

莊宜哆嗦了一下,在女官的鼓勵下才肯上前展示了一段。

「回去疏于練習,沒用功。」這是女官的點評。

越今歌忍不住掩嘴嘲笑︰「這哪是疏于練習,這是根本沒學吧!」

「綠夏,還不快上前給這些個不知自己斤兩的展示一下?」燕婉又開始在一旁攛掇薛綠夏。

薛綠夏是皇後的佷女,自然傲氣的很。

她可不上燕婉的當,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道︰「你這麼愛表現,怎麼不自己上去給先生看!」

「姐姐快別打趣我了,我自幼粗苯,哪有綠夏姐姐得皇後喜愛!」

馬匹算是拍到點子上了,薛綠夏很是受用。這才仰著腦袋,像只高貴的孔雀一樣上去了。

可還沒等她驕傲完,女官就把她哄下去了︰「美態有余,缺乏剛毅。」

薛綠夏臉色不太好,下來又翻了燕婉一個白眼。

「要不王妃來試試?」女官突然看向站在角落里的燕洄。

「好!」她爽朗答應。

瞎貓撞到死耗子,舞劍正是她的強項!

「她可是金尊玉貴的譽王妃,哪會這些……」越今歌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燕洄拾起軟劍,先挽了個劍花,婉若游龍,又一個踏步翻身來了個倒踢紫金冠,翩若驚鴻。

劍越舞越快,只能看到殘影上下翻越著,最後以一招僕步下刺結束了表演。

一套動作下來,就連女官都不得不拍手稱贊,直夸她天賦過人。

燕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可能!她從小到大都沒踫過這些的!」

舞劍完畢,劍已入劍鞘。

燕洄抹去額頭上的細汗,睥睨地看了燕婉一眼,冷冷道︰「你看不到,不代表我不會。還有,眼楮歪了可以治,但心歪了,只能摳出來了。」

這話說的囂張狂妄,哪里像是端莊大氣的王妃,分明就是戰場上百煉成鋼的修羅剎。

越今歌從未見過戾氣這樣重燕洄,不知覺嚇出一身冷汗。

女官也是見慣世面的,對女兒家這些勾心斗角都心知肚明,但並不理會,任由她們去吵。

吃了虧挨了疼,就知道哪塊石頭該撞,哪塊不該撞。

看吵得差不多了,女官才發話︰「好了,今日的溫故就到這。大家先去換了衣裳,收拾一下,一炷香後校練場集合。」

燕洄收拾東西,準備跟著女官一塊走,突然被叫住了。

「王妃且慢,去校驗場騎射,為了避免受傷,不可穿大袖長裙,得換成短打才行。」

听至此,燕洄才想起,前世她入宮以後,都是真刀真槍地實戰,從未進過校驗場,所以並不知道要換短打。

燕洄看著這個姑娘有些熟悉,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遲疑道︰「你是?」

「我是司徒尋菱啊!」

原來是裕華公主那日在百花宴上,那個坐在她旁邊的姑娘,是司徒將軍的女兒。

燕洄莞爾一笑︰「多謝司徒小姐提醒,我今兒出門走得急,沒帶短打。但是穿這一身也不礙事。」

「這……好吧。」司徒尋菱蹙緊眉頭,猶豫的點點頭,還是有些擔心,這衣飾繁雜,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等真正到了校驗場,司徒尋菱才發現她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女官勁裝上陣,帶著長弓和一匹良駒,然後縱身上馬,以身講學。

「騎術容易,諸位貴人小姐都會,射術較難,有的人拉不開弓,有的人射不中靶子。」

「而騎射是難上之難,沒有騎術和速射,是完不成騎射的。所以我只要求姑娘們,形似就好,不必勉強。」

說完,女官就揚鞭而去,馳縱狂奔,彎弓射箭,直中靶心。

其動作干脆利落,就連久經沙場的老手都過之不及。

女官一圈騎回來,姑娘們興奮無比,躍躍欲試,竟然都覺得若是自己上馬,也能騎得這樣瀟灑。

「看起來並不是很難,若我上馬,一定比女官騎得好。」越今歌格外自信道。

燕婉冷冷瞥了她一眼,卻笑而不語。

薛綠夏反而先開口了︰「騎得好有什麼用,連弓都拉不開,還玩什麼騎射啊!」

「你說誰拉不開弓呢!」

「說的就是你!白痴。」

薛綠夏撞著越今歌的肩擠過去,搶先上馬練習。恨得越今歌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輪到燕洄的時候,她用絲帶挽起長袖,將自己收拾得利索。可女官見她沒穿短打,說什麼也不讓她去。

燕洄用簪子盤起頭發,瀟灑一笑,揚長而去︰「不礙事的!」

縱馬揚鞭酣暢淋灕的快感,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

燕洄先騎著馬感受了兩圈,掌握好節奏磨合完畢,然後熟練地拈弓得法,駕劍從容。

這只箭,硬生生將方才女官的那支箭一分為二。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震撼。

這等百步穿楊的劍法,竟出自譽王妃的手中!

「雕蟲小技,嘩眾取寵。」燕婉暗道。

燕婉實在是看不得燕洄處處風頭,處處壓她一頭,春風得意的樣子。

惡從心起,燕婉撿起一塊小石子。

只需要一塊小小的石頭,她也必須要給燕洄一個教訓。

就在燕洄剛射完最後一支箭,準備回去的時候,原本溫順的馬駒突然嘶鳴立起,緊接著開始猛的向前狂奔。

「啊!」

她被嚇得心跳漏了一拍,情急之中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只能緊緊地抓著韁繩。

馬越跑越快,突然跨過一個土丘來了個急轉,燕洄不小心被甩下馬,但一直腳還勾在馬鐙上,手也緊抓不松。

一匹馬的驚嚇帶動了整個校驗場的馬,馬兒受驚四散,場面一片混亂。

嬌生慣養的姑娘們沒見過這般景象,嚇得一個勁尖叫。

女官為了保護其他人,也只好拋下燕洄,帶著其他人先行撤離。

燕洄還在馬背上苦苦掙扎著,她清楚自己絕對不能松手,一旦松手落地,要麼被拖拽而死,要麼被踩踏而死。

在大家都慌得巴不得馬上就跑的時候,唯有司徒尋菱留了下來。

她清楚的看見了是一塊石頭打了燕洄的馬,若是自己也走了,這王妃的性命可就真的交給老天爺了。

司徒尋菱掏出了皇家的骨哨,沖著天上一吹。

「吱——」

身處另一個校驗場的榮听到了哨聲,就知道出事了。

骨哨輕易不響,一旦響起就說明真的有危險了。

他立刻丟下皇上和魏軒等人,火速離去。

「誒誒,你跑什麼,等等我啊!」魏軒看著榮走的匆忙,明白有大事發生,也縱身上馬緊隨其後。

「快一點,再快一點,駕!」

榮不斷地催促著馬兒跑快一點,他的心已經要提到嗓子眼了,他害怕有什麼事情發生,那是對未知的恐懼!

果然,等榮趕到,看到眼前的場景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洄兒……洄兒!」

「你不能有事……我來了……你等我……」

時不待人,局面之危急已經容不得他理智思考。

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救下燕洄!

「駕——」

榮再度揮鞭加速,繞開驚亂的馬群,沖到燕洄的身邊。

他用腳勾緊馬鐙,雙手撒開韁繩,然後側身伸手發力,將燕洄扶正在馬背上。

可是馬兒不停,燕洄就不會安全。

于是,榮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只見校驗場內,一白衣男子凌空躍起,幾步就飛身到了受驚的馬匹之上,將馬上的女子護在懷中。

榮拼命控制韁繩,眼楮卻在地上尋找著合適的落腳點。

前方有一塊較為柔軟的草地。

「抱緊我。」榮在燕洄耳邊輕語。

不知為何,听到他的聲音,燕洄心中就踏實了。

瞅準時機,榮縱身一躍,二人摔到了草地上。他把自己的身體墊在下面,確保懷中的人不會受傷。

不出多時,皇帝和魏軒等人,帶著太醫匆匆趕來。

魏軒快步沖上來,想查看榮的傷勢,卻被司徒尋菱搶了先。

入眼看到二人躺在草地上,緊緊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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